曨應做了一個夢。
被火焰包圍着的夢。
……不,似乎並不是夢的樣子,能夠感受到真實的灼熱溫度,僅僅是意識維持在清醒與昏沉的界限,眼前的景象也是相當模糊。
周圍盡是翻騰的火焰,無限燃燒着,彷彿自己也快被點燃,逐漸與赤色融爲一體。
“————?”
除了溫度之外什麼也感覺不到的時間裡,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鐘,又可能是一天。
這個空間好像並沒有時間的概念,這種東西是多餘的。
在恍惚間,曨應彷彿看到了輝夜和風雨的身影。
(!?)
這個瞬間,所有的景色猛地發生異變。
火焰全部消失了,視野中擴展着的是遼闊的荒野,一如曾經踏入過的景色。
能夠感受到風是溫度,陽光的傷害,沙石的氣味,然而並沒有任何生命?
(……)
曨應發現自己可以自如行動了,之前都只是停留在可以睜開眼睛的程度,現在卻能夠擡起雙手並向前跨步。
這裡一無所有,就算再怎麼行走也似乎無法離開的荒涼。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但曨應僅僅幾次邁步,空氣中的味道就變了。
這是——血腥味、人類的氣味、還有妖怪的氣味。
天空也轉變成了瘋狂的赤色,飛沙走石的暴風中,血雨滴落於曨應的身上。
甚至前方還出現了青梅竹馬的身影。
奔跑,不斷向前方奔跑、呼喊,卻完全縮短不了任何距離,看到風霞對他露出微笑的時候,曨應內心的所有情緒都像要噴涌而出——
(…………!)
等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躺在了地上。
起不來,行動又被封住了。
(……啊,我想起來了。這種感覺,是妖仙大戰爭那時候——)
血雨,巨大光柱,消失。
連接着當時戰爭的幾個關鍵詞語,至今都沒有人能夠給出答案,特別是對於曨應來說,後面兩個詞語尤其重要。
爲何活下來的會是自己和追雪?
“……?”
到此爲止了。
世界又再次變化,這次成爲了類似於水面般的場景。
兩隻手輕輕撫摸上曨應的臉頰,只能躺在水面上一動不動的他,忽然眼角落下晶瑩的淚珠。
果然是輝夜和風玥,曾經失去的兩名恩師如今正微笑着對他說着什麼。
但什麼也聽不清楚,也許是殤痛充盈了意識,只覺得如果能永遠待在這裡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靜止的時間重新開始轉動,曨應聽到了自己胸膛裡的心跳,在這個剎那,無論什麼景象都消失了,意識從被凝結的深處回到表面。
果然是夢嗎。
如正常反應一樣,他條件反射地坐起身。
“……唔,這裡是……?”
雖然腦袋裡昏昏沉沉的,但眼前的景象總歸是能夠看清的。
這個地方是某個莊園的後院,因爲自己家族的領地,所以不知道是在哪裡是不可能的,記憶中在這裡和許多小孩子玩耍過……不,好像也沒有這樣的事情,僅僅是幻想過。
啪。
某根書頁捲起做成的臨時棍子輕輕敲打了下曨應的頭部,同時某道溫柔動聽的聲音響起。
“請認真回答問題,依照你的解答我再考慮接下來的課程。”
嗯,課程,回答問題,兩個詞結合到一起就很好理解了,沒錯,這裡就是特殊的課堂。
輝夜在給他上課。
當然課程自然不會是關於願力方面,最初步的認字還有數學等一系列知識是極其必要的。
“……zzZZZZZ”
掃了一眼面前的書本,曨應立刻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刺激到,所謂的文字醉症狀發作,因爲腦袋發暈立刻就進入了逃避模式,就算被雷擊中都不會醒來,大概。
啪!
紙卷棍子再次在他腦袋上炸裂。
“不許裝睡,真是的,掌握好最基礎的知識是不會有壞處的。”
“不不不,數學什麼的只要學會加減乘除就夠了吧!再說現代手機上就有計算機,根本就不用記住一百以上的數字……好痛!”
身邊一直陪着的風霞不在,幼年模樣的曨應翹起嘴脣捂住剛被輕輕彈了一下的額頭,其實不痛,就只是裝樣子。
他面前的輝夜也知道這孩子天性就這樣,於是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紙卷展開,那上面正是風霞剛剛得到的分數,100分。
“嗯,不愧是霞,有這樣優秀的未婚妻,我真是太幸福了!考試什麼的全交給她……好痛!”
“唉,你這孩子,真是不知道家族對你有多期待呢。你就打算這麼一直玩下去嗎?”
輝夜露出無奈的表情,僅僅隔着書桌,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香氣不可控地鑽入曨應的鼻子,正因爲是無以形容的美人,男孩的目光迅速掃過她的微微露出溝谷的胸口,然後趴到書桌上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反正我本來就沒有什麼特異者的才能,本家那些老傢伙也不看好我不是嗎。我也懶得去迴應他們的期待,我就是我,就打算這樣無所事事地度過一生,與霞結婚然後繼承家業……可惡,我以後還得領導這個家族,想想就沒力氣,啊,好想安靜地當條鹹魚。”
“有過努力人生纔會有價值,應,你可是家裡唯一的繼承人,這麼墮落着可不行。”
“我知道了啊……煩死了,每個大人都是這麼幾句。我自己就沒有權力決定今後的人生嗎……”
曨應將腦袋放到胳膊中間貼着,目光虛無般望向輝夜的絲襪包裹的大腿。
不,沒什麼齷齪的想法,這個年紀還不可能有什麼骯髒的慾望,純粹是覺得好看想多看兩眼罷了,真的是這樣,真的——
“等下,這奇怪的感覺怎麼回事?!嗯?嗯?嗯?!”
忽然之間,曨應像驚醒一般,頭上冒出無數的問號。
差點就被氣氛影響到了,什麼鬼幼年時代,現在都啪啪啪那麼多次還幼年!神TM突然的回憶場景!居然還這麼長一大段!誤導了讀者怎麼辦!?
“……”
輝夜將大腿交叉着翹起來,將筆放到嘴脣邊露出輕笑。
“嘖,果然真變成幼年的時候了,有鏡子嗎,我想看看臉是不是一樣欠揍。”
“給。”
“算了不必了,自己揍自己絕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整理了下思緒,曨應用認真的表情轉向前方的神秘女性,他有些控制不住此刻的激烈心情,不過還是忍住,到了這個年紀,這點抗壓能力肯定是有的。
“這樣啊,所有的一切基本可以解釋得通了,我……輝夜你沒有真正離開我們是嗎?”
“嗯,對不起,沒和你們好好說清楚。”
“沒事,那年才九歲的孩子懂個毛線。”
這方面的原因就有點玄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