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沂邯將已經用火漆封緘的信收入懷中,讓盛王將所有機關還原,幾人一起出了書房,袖子一揮,躺倒的幾個侍衛哼了哼,慢慢醒了過來,眨了眨惺忪的眼睛,互相對望幾眼,到完全清醒過來時,沐沂邯和蕭靜好已經帶着盛王進了方纔的密道,而那個門客則回了自己該回的地方。
回到密道口,沐沂邯不動聲色的將盛王點倒,將披風解下隨手一鋪,扯着蕭靜好坐下,不由分說的將她的頭揉進自己懷中,輕聲道:“歇歇……”
蕭靜好想掙脫開,可他的看似將她輕攬,可是一隻手環在她腰間掐着她的麻穴,讓她動彈不得,一隻手輕輕撫着她的頭髮,下巴卻將她的頭抵着死死的。
“別動……”他低低的說着話,自胸臆傳入她緊貼着的耳朵,“難得清閒半晌,莫要破壞這份寧靜。”
寧靜嗎?危機中偷過來的寧靜。
蕭靜好放棄的掙扎,彼此的呼吸在這暗道中綿長而又深遠,他的心跳自胸腔裡穩定堅硬的傳自她的耳道,一切似乎那樣的和諧,危機中破開這扇門,尋來片刻獨處的寧靜。
她突然間不想再問他爲何回到密道,也許是爲了等盛王藥效過去,也許是等着塵衣和元紀脫險後帶兵折回營救,也許……也許……
密道里昏黃的燭火交織出一片奇異的光,好像指間劃過的一縷陽光,又好像時時跟隨在她身後不遠的三尺地,微弱卻不屈的抵擋着夜的陰霾,好讓她在回頭時,能一眼看到不遠處那暖暖的光圈,無聲的告訴她,我永遠在你身後不遠處的——原地。
睏意漸漸襲來,她懶懶的閉上了眼睛,無夢。
只是耳邊似乎聽到他輕輕的講着,小院的藤蘿又長高了……也許……我們都回不去了……同心結找到了……出了別苑……你的……
沐沂邯看了看懷中睡得香甜的人,睫毛彎彎,嘟着小嘴,就像那年月夕她畫在燈籠上的小貓,那時她爲他準備了一個不一樣的月夕家宴,不知道下一個月夕,在她身邊的會是誰,亦或是在她眼裡的會是誰。
嘆了口氣,他輕輕吐出最後幾個字。
“眼裡——只會是他嗎?”
“譁”的一聲,元紀從水裡探出頭,抹了把臉上的水,道:“下面確實很深,有門戶,但找不到開關。”
他的手一甩,“噌”的一聲,一個鐵東西落到岸上斥塵衣的腳邊。
“槍頭?”斥塵衣將槍頭捏在指間,仔細的看,神色微微變了變,“你在哪尋到的?”
“門戶邊的槽縫裡。”元紀揪了揪衣角的水,“若不是卡在那,這槍頭早被水給沖走了。”
不等斥塵衣說話,他又道:“門戶在河岸側壁,閘口在河牀下,看來這裡時常會有人放幹河水,然後從門戶出來,從這個槍頭來看,這裡應該是底下的人搬運物品的要道。”
一旁聽了半晌的沐悉,突然一拍大腿,道:“哦,我知道了,盛王山洞裡的兵器從這裡流通。”他頓了頓,問道:“最後流通到哪呢?”
元紀眼神微動,也不再說話,閉上眼安心用內力烘乾衣物。
“二哥。”
一直沒說話的斥塵衣,一聲突如其來的稱喚,讓默然不動的元紀突然顫了顫。
“你還發現了些什麼?”
元紀睜開眼,爲何什麼事都騙不過元紹?本想着瞞着他們尋機會來查清楚那門戶上的標誌,那個月形印記和蕭靜好到底有什麼聯繫,他直覺這事不簡單,甚至複雜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終究還是被元紹看出破綻了嗎?
“二哥難得將底下情形說的這般清楚,該是怕我忍不住下水打探,暫時穩住我,好讓你自己尋機會去查些什麼,對嗎?”斥塵衣清晰的問着元紀。
“好了,騙不過你。”元紀回頭,道:“水下門戶上有個銀色月牙形標記,你怎麼打算的我不管,但別壞我的事,這個門戶我必要查清楚,你……”
元紀說着說着想起什麼頓住了話,有點惱怒的道:“你早就猜到了,不然不會直接來這邊。”他咬着牙,“我就說嘛,這邊既然是死路,你方纔爲何一定要把我們往這邊帶,或是說你早就知道那個印記在誰的臉上?”
斥塵衣背手看着他不語,這個表情在元紀看來卻是:你現在才知道啊傻ia……
元紀想發火,正要彈起來決一死戰,突然想到,如果不被他騙過來也不可能下水,不被他騙下水也不可能找到那個標誌,元紹似乎是故意的。
但是他爲什麼要讓自己知道這些呢?肯定不是碰巧或是他自己怕冷不願意下水,他那樣心思縝密的一個人不可能會做一些沒有安排的事,但從他的表情來看似乎也是到現在才確定一些猜測,這些猜測很有可能是和蕭靜好有關,那麼他這樣做難道是讓自己也參與其中,來破解這些等待挖掘的秘密?
討厭的哼哼聲,擾人清夢。
蕭靜好不捨的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一抹精緻的下頜,再往上看,他正微帶惱怒的盯着地上哼哼的盛王,發覺她被吵醒,他垂眸看着她一笑,“本想讓你多睡會……”
蕭靜好撐起身,他自動放開了攬着她的手臂,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
“你沒休息會?”看着他眼瞼下淡淡的青色,蕭靜好還是忍各不住開口問了句廢話。
沐沂邯也不回話,似乎也認爲她問的是廢話,站起身將盛王拎起來,一臉厭惡的道:“沉淪美酒荒淫美色,年紀不大就虛成這個樣,我擔心你哪還有力氣去馱那尊玉璽,當心被壓死。”
盛王雖生氣,但自己正在沐沂邯手中動彈不得,也只好忍着氣不做聲,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在密道中暈倒,現在就想快點脫離掌控,他試探道:“你們的人還沒到吧?是否想本王帶你們安全出去?”
“廢話!”蕭靜好喝到:“我警告你別再耍花樣,調動鐵籃放我們下去,否則現在就殺了你!”
“鐵籃已經放下去了,如何能拉上來?”盛王道:“想出去只能從密道走,穿進別苑從大門出去!”
盛王梗着脖子斜睨着面前一男一女,若沒猜錯,斥塵衣他們就在下面,他可沒那麼傻,自投羅網。再說面前這兩人想安全出去現在只能靠他,主導權此刻可是捏在自己手裡。
“和你做個交易,如何?”沐沂邯淡淡笑着,將他按着坐下。
盛王瞪他一眼,哼道:“你憑什麼和本王淡交易?你以爲本王還會信你?”
“你必須和我談,也必須信!”沐沂邯收起了笑容,清晰的道:“你的別苑被你的好三弟闖了,暗道被發現了,你的野心也昭然若揭,他一直放任你不代表他會任你欺到北淵嫡傳之帝業根基也不反擊,歸根結底他只一直沒將你放在眼裡,現在好了,您這儼然一座小型行宮的別苑,鬼斧神工機關重重,這要放在哪個帝皇眼裡,你這就是覬覦大位圖謀不軌的死罪,你以爲控制着北淵以東幾個州縣和北水岸的軍權,就能直搗黃龍入主京畿?你的三弟看似淡漠容忍,實則心思縝密非你我所能及。”
盛王眉毛跳了跳,沐沂邯的一番話正說到了他所擔心的,本想着能將元紹神不知鬼不覺的滅掉,但現在卻讓他給跑了,但是這位安睿候也絕非簡單人物,他可是在昨晚將自己捲進長鞭幾乎取了自己性命的人。
他腦中在分析着沐沂邯這番話的可信度,眼睛不經然掃到了蕭靜好,這女子到底是誰的人?是元紹的還是這安睿候的?從昨晚幾個人的舉動和神情,似乎都對她有意,若安睿候是真心和自己談交易,那麼他和元紹就不是一路人,這個女子就是他們爭搶對立的導火索,再則,就算是沒有這個女子的存在,安睿候和元紹之間也不該有任何理由走成一路。
盛王摸清了點頭緒,卻不說話,只見沐沂邯衣袖一揮,蕭靜好無聲躺倒。
“這……”盛王裝作不解,心裡卻安心了少許。
“我若說她是我的人,你會不信,既然這樣讓她聽不到不是更好?”沐沂邯遞過解藥。
盛王服下解藥,故意哼道:“哼,你一個朝堂文官,拿什麼和我談條件?”
“文官又如何?”沐沂邯不以爲然的笑道:“掌握內政參與機要才能握住無數人的命脈,你該知道,南晏兵部爲獨立一部,涉軍事及兵權,你認爲我可有資格和你談交易?”
“你的目的?”盛王果斷快語攤牌。
沐沂邯扯脣涼涼一笑,森然道:“瀛州磐州兩地。”
“你想稱藩自立?”盛王瞪大了眼睛,“還想連下兩個州?憑你現在的地位可不比藩王差多少,何必要冒這個險?”
“這些是我的事,你無需知道!”沐沂邯冷下了一張臉,“我對你透露這麼多隻是想告訴你,我有足夠的能力幫你,也就有足夠的能力給你下絆子。”
盛王眼睛一閃,這位安睿候成功的威脅到了他。
不好意思親們,今天有事纔回,只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