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婓在我家吃了晚飯，爸爸媽媽沒有再說什麼，似乎默認了一個事實——我和裴婓可以在一起了。我沒有喘過氣的感覺，相反，我似乎陷入一個更大的漩渦裡，可是，我貪戀這份遲到多年的感情。
送裴婓出去的時候，他緊緊地拉着我的手，生怕我逃走似的，我笑笑拍他的手，“疼。”
他扭頭抱着我，“我怕是在做夢，怕明天一早醒來又回到了在法國的日子，你告訴我不會好不好？”
我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清新自然，就和多年前的一模一樣。
“不會的。”我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相信我。”
我覺得似乎我們抱了好久，等看着他開着車子離開的時候回頭就看到了爸爸。
“爸爸。”我有點兒憋氣，我知道，爸爸不會輕易地和我說什麼，可是今天他似乎想和我說什麼。
“恩。”
“爸爸，您有事情想和我說？”我試探着開口。
“恩。”爸爸緩緩踱步走到花園裡，然後轉身看着我，“想好了，就是裴婓了？”
我直視着爸爸，“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住我了嗎，爸爸？”我頓了頓，“我想，我有理由知道一切。”
爸爸看着我，搖了搖頭，“沒有什麼你不知道的，只是，那天他似乎和我說得很明白，可是昨天你又和他在一起。我不懂你們年輕人之間的感情遊戲，可是我知道你們這樣反反覆覆似乎有什麼東西還沒有確定，我只是想推你們一把，讓你們確定一下，可是似乎，裴婓今天沒有給我一個很滿意的答覆。”
我站在原地，伸手扯着旁邊的葉子，“那您當時那麼否定媽媽，是因爲有什麼不確定嗎？”
我看到爸爸錯愕的眼神，然後一掃而過的失神，“就是因爲那些不確定所以我錯過了你的11年，才讓你現在還這樣記恨着。”
我搖搖頭，“我沒有在怪您，只是我有太多的不確定，可是我又沒法去一一探尋，就比如，韓檢怎麼會在您的公司，而且身居要職，我想您應該不會因爲他是您女兒的前男友而高眼看他的，不是嗎？”
我看到爸爸來回地踱着步子，然後背對着我，“他很適合這個位置，所以，我只是給他一個機會而已。”
“那麼爸爸，您覺得韓檢和裴婓誰纔是我的良人呢？”
我感覺到爸爸的目光忽的閃過來，冷冷地，“沒有可比性，我不想你再和韓檢有任何關係。”
“爲什麼，爸爸，爲什麼從一開始你和媽媽就那麼反對呢，韓檢那麼做是因爲你們，是嗎？”我似乎急切地想知道那個答案，語氣裡多少帶着一些衝動。
“沒有。我和你媽媽從來就沒有做過什麼，只是你們兩個是真的不合適。已經很晚了，快回去睡覺吧。”爸爸說完話就急急地離開，我知道我似乎觸動了某些機關，可是，我沒有辦法不去追究，我離開了三年，一回來韓檢就做了韓氏企業的總經理，似乎一切都那麼的巧合，我的頭隱隱作痛，可是，一切事情卻似乎那麼撲朔迷離，那麼裴婓呢，他又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呢？
夜風很涼，我瑟瑟發抖，顫抖着身子回到樓上，卻再也睡不着了。
早晨醒來的時候，照例的黑眼圈，我無奈地化了妝，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瞬時覺得煩得很。
下樓的時候，裴婓也在，爸爸在一旁看着報紙，知道我下來也沒有動作，我簡單地道了早安，裴婓一臉陽光地
看我，我白了他一眼，離得不是很近，沒必要過來接我的，可是在爸爸面前還是沒有說出口，我享受着每個戀愛女生的幸福，雖然覺得似乎我的愛情有點兒不被祝福，可是，我想，我還是覺得幸福的。
裴婓送我去上班，在公司樓下的時候。我笑着打趣他，“不上去和老朋友聊聊？”他似乎很吃驚，嘴巴張張合合，“他告訴你了？”
我點點頭，看着他略顯青澀的表情，推開車門的身子轉回來親他的臉頰，“現在不是你一個人在法國，這些都是真的。”然後笑着下車就跑進了大樓，回頭看他衝我笑着，擺擺手示意他離開，等我上樓的時候纔看到他開走的車子，幸福感溢滿全身。
在電梯裡恰巧碰到路凡，他笑着說早安，然後就一直看着我，我轉過頭在電梯的鏡子裡看着自己，似乎沒有什麼不妥。
“老闆，我的着裝有什麼不對的嗎？”我訥訥地開口。
“沒有，只是你的春風得意感染到我了。”一臉的壞笑，“你們和好了？”
我瞪着白眼看他，“我們一直就很好。”
“呵呵，你們兩個還真是要做夫妻的，連說話都是一個調調的。昨天晚上大半夜叫我出來喝酒，就告訴我這一件事兒，高興得不行，完全不管我這個失意人。”他哀嘆着。
我看了看他，“你沒有必要失意，經營好自己現在的生活就好了，其他的全都可以扔了。”他扯出一個苦笑，“可是，現在的是生活嗎？”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可是我分明知道他的感覺，自己愛的沒法得到，可是又要面對自己不愛的，那種感覺應該會很難受，可是，是他自己選的，我沒有理由再摻入。
到了38樓的時候正巧接到見南的電話，我看了看旁邊的路凡，他似乎看到了來電的名字，也沒有想離開的意思，我無奈地接起了電話，“見南。”
“恩？”我挑了挑眉頭，看着旁邊的路凡，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語氣，一臉的焦急。
“我知道了。”我掛了電話，“見南在醫院，宮外孕。”
我看到路凡的臉瞬時慘白，一雙眸子裡滿是傷心，“我請個假，去醫院看她。”我詢問着他。
“我送你過去吧。”他不容我推辭就按下了電梯，我無奈地跟着他，我想這個時候，見南應該不會想看到他的，可是，我似乎攔不住他。
他急急地下了樓就去了停車場，我在公司門口等他，不一會兒他的車子就停在我的面前，甚至沒有等我係好安全帶車子就飛了出去，我瞪着那個開着車的人，可是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的敵意，我忍了忍，原諒他的情有可原，我也很擔心見南的情況。
車子在路上疾馳，我不知道他闖了多少紅燈，可是我知道我這一路差點兒讓他嚇死。車子很快地在市醫院停下，我下了車就被他拉着進了醫院，我打了電話問清了見南的病房，很快就找到了，可是就站在門口的時候，路凡停住了，他鬆開正要開門的手，頹然地看着我，“我還是不要進去了，你進去看看她好不好再告訴我就好。”
我嘆了一口氣，這個瘋子，一路闖紅燈纔來了這裡，可是就站在門口卻不敢進去。
我推開他的身子進了病房，諾大的病房裡只有見南一個人。看到我進來，她眼裡的淚瞬時流下，我跑過去扶着她的身子，“怎麼了，不就是宮外孕嗎？手術不是做完了嗎？沒事兒了。”我拍着她的肩膀，輕輕地安慰着她。
她一直哭着，我甚至不知道怎麼安慰了，我就靜靜地坐着看她一個人哭着，我似乎突然回到了大學那年她決定和路凡分開的那次，好像也是這樣子的難過。
終於她漸漸地平復情緒，擡頭看着我，我無可奈何地看着她紅腫的眼睛。
“高俊呢？他爲什麼不來？”
“他不知道。”
我瞪她，“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不告訴他，他也有責任的好嗎？”
“不，孩子不是他的。”見南急切地辯解，可是看到我犀利的眼神的時候突然止住了聲音。
“陳見南，你說什麼？”我站起來衝她吼着，“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她的臉整個的悶在被子裡，我氣急走過去扯開被子，“你再說一遍。”
我看到她眼裡的淚又流了出來，瞬時頹然地坐了下來，“是誰的？路凡？”我試探着。看着她的表情，然後她突然擡眼看我，我頃刻間明白，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有打算分開。我把包扔下，大步地走到門口拉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外的路凡。我一使勁就揮起胳膊朝他砸過去，瞬間，一個鮮紅的手印就出現在他的臉上。我咬着嘴脣，“你怎麼那麼讓我噁心。”
我回頭看着正在哭泣的見南，“還有你，既然已經各自爲家爲什麼還要這麼牽扯，自己不覺得自己噁心嗎？”
“諾，你別說了，好嗎？”見南哭着試圖下牀，路凡一個箭步衝過去就抱住了她，“別動，身體還沒有養好。”
我站在門口看着屋子裡的一切，似乎，我真的永遠理解不了他們之間的感情，我沒有瘋狂過，所以，我沒有發言權。
我靜靜地關上門。一步步地挪到牀前，“對不起，我只是看不慣你對自己這麼不負責任。你怎麼那麼傻？”
見南仰起頭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諾，我沒法欺騙自己，可是我又沒法原諒別人對我的欺騙，怎麼辦？”
我推開她身邊的路凡，抱着她虛弱的身子，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許久我們三個沉默着，我靜靜地安撫着懷裡的見南，路凡一個人坐得遠遠地，一雙浸淚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見南，我閃過頭試圖不去看他，可是卻始終忘不了懷裡的這個傻瓜爲他付出的代價。我擡頭望着窗外的陽光，斑斑駁駁地灑在窗戶上，卻始終溫暖不了我的心，像一個透明的罩子緊緊地罩住了我，我甚至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我忍不住渾身的顫抖。
見南靜靜地看着一旁的路凡，慘白的脣瓣微啓，“路凡，你走吧。”我看着她咬緊的脣，然後又看看路凡。
他頹唐的表情一覽無遺，完完全全地展現在臉上，然後慢慢地走過來靠在牀邊，伸手握住見南放在外面的手，“南南，我會離婚的，你等等我好嗎，就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就好。”
見南用另外的一隻手輕輕地扯開路凡的手，“真的很晚了，說什麼都晚了。我錯了一次，就不會再錯第二次。”
我靜靜地看着，可是，心裡毫無波瀾，似乎這樣子的情景是那麼諷刺，電視劇裡不是經常這麼演的嗎。強勢的男主終於知道自己的錯誤，然後請求女主的原諒，可是作爲女主，我想結局似乎往往會是那麼不同。
我不知道見南的決定，可是我似乎看見擺在他們面前的那道死衚衕，進不得，似乎，退也是無路可走。
瞬時，我的心裡似乎有了鐵馬冰河般的荒涼。
揮之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