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軟香糕說起來還是我們江南那邊的特產,小時候在我們家的店裡軟香糕也是賣的最好的糕點之一,尤其是到了夏天,吃起來涼絲絲的,我那個時候每天都要吃好多。”
陳年聽着陸柯在那邊講述,時不時的點點頭,但同時也把她所說的一些關於這軟香糕的食用後的感覺記了下來。
涼絲絲的裡面很有可能是有薄荷在。
吃起來軟糯可能是有糯米粉的成分在。
“不過這軟香糕最好吃的還要當屬蘇州都靈橋,其次爲虎丘高西施家,再者就是南京南門外報恩寺,我們家雖然也做,但真的論味道還是比不過以上三家的,可除了那三家之外,我們家的軟香糕也不是那種街邊隨做隨買的小攤能夠比擬的。”
陸柯在說起來的時候還頗有些自豪。
“所以說表姐你這手藝實際上是家傳的?”
“那當然了,我父親陸萬興當初在南京也是有些名氣的。”
陳年忽然覺得自己來對了地方,如果當初嫌路遠沒有來的話,那這一趟夢境自己可能就要無功而返了。
“不過小年你既然想先學這軟香糕,那明日辰時可得早些起來,這軟香糕我都是早一些開始做的,到時候我再好好教教你要怎麼做。”
“好!”
陳年點了點頭,早起對他來說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雖然這個世界沒有鬧鐘,但是有雞呀。
這古時候的雞對於陳年來說,可謂是一生之敵。
畢竟雞要是真的叫起來,可不分時辰。
但現在陳年雖然不會做點心,但幫着售賣一番還是沒問題的。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 陳年也發現每天在下午的時候, 還有晚上的時候來買點心的人是最多的。
所以這也是店裡最忙碌的時候。
“我還以爲你在店裡忙的時候會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的,但沒想到你幹活居然這麼利索,看來以後姐姐真的可以省下很多事了。”
而陳年聽後則是笑着說道:“那當然了,先前我在揚州的時候做的豆腐那也是很好吃的, 每天來買的人絡繹不絕, 來的晚了可能都買不到了。”
“真的假的?那要不今天的晚飯就由你來做好了。”
“好啊。”
陳年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在這種用美食來刷好感的事件上,陳年自然不可能錯過, 通常在這種事情上一戰成名都是無往不利的。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不停的有客人上門。
當那些老顧客看到店裡忽然多了一名男子之後本想開開玩笑,問問這是誰, 但恍然間看到他們二人的臉忽然就明白了:“陸掌櫃, 這是你弟弟?”
“沒錯啊,他之前在揚州來的,前些日子才被我一紙書信叫來幫忙。”
“真是青年才俊啊, 你可要看好你弟弟,說不來哪天就要被哪家的小姐看中,從你身邊搶走。”那人調笑着說道。
誰知陸柯在聽到這話之後一點也不氣,反而臉上露出笑容:“那多好啊,只要那戶人家的小姐心地善良,我弟弟能看得上, 便是讓她搶走又如何?”
“哈哈, 你倒是看得開,他有你這麼個姐姐也太幸福了!”
說着那人買了點心, 又寒暄了幾句便走了。
而陳年則是不禁在心中感嘆,長得帥的人果然在哪裡都要被人開這種玩笑。
但沒過多久,點心鋪子前忽然來了兩名女子, 一人穿着白色衣衫,另一個則是穿着青色衣衫, 像極了小白和小青, 只是他們的年紀看起來都不大, 估計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
那身着白色紗衣的姑娘耳旁墜着一對銀蝴蝶耳墜, 用一支銀簪挽住烏黑的秀髮,盤成精緻的柳葉簪, 再掐一朵玉蘭別上,顯得清新美麗。
黛眉輕點,櫻桃脣瓣不染而赤,渾身散發着股蘭草幽甜的香氣, 再搭配着她那稍顯稚嫩的面龐, 極富青春活力, 但又不失婉約碧玉之色。
相比之下,她旁邊的那名青衣姑娘就要遜色幾分了, 但從容貌上而言也算是漂亮的了。
“小姐,小姐, 你看陸掌櫃的店裡有個男人!”那丫鬟擡頭看了一眼看到了店裡的陳年,於是略帶新奇的說道。
“小翠,不要在背後亂嚼人舌根。”那被稱作小姐的姑娘連忙說道,然後有些緊張的擡起頭來看了看陸柯, 生怕對方怪罪,畢竟自家丫鬟剛纔說話的聲音挺大的。
“沒事的。”陸柯擺了擺手, “蘇姑娘, 這是我弟弟, 前幾天剛到京城來幫我的忙。”
而陳年看着他們二人也點了點頭。
聽表姐這態度, 這兩個人應該是點心鋪的常客了。
“還挺俊的。”那丫鬟又在旁邊說了一聲。
陳年發現他遇到的丫鬟好像都是這種類型的, 說話大大咧咧,而且不太怕生人,一個個的都好像有那個社交牛逼症似的。
“確實。”陳年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
結果陳年這坦誠的態度引得二人不由得笑了起來。
原本那蘇小姐只是覺得好笑,但畢竟有閨中小姐的身份在那兒,也不好太過輕浮,誰知身邊的丫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個勁兒的笑着,搞得她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最後還是她伸手輕輕的在小翠的胳膊上掐了一把,才讓對方止住笑聲。
“陸掌櫃,我想要三兩的軟香糕,兩個麻團, 五個糖餅。”
“好的蘇小姐, 稍等!”陸柯點了點頭, 而陳年則開始在後面飛快的打包稱重。
幾種點心分別裝好, 並沒有放在一起,因爲一物有一物之味, 不可混而同之。
很快蘇小姐讓小翠付了銀子之後道了聲告辭便轉身離開了,那端莊有禮的模樣讓陳年也不禁多看了兩眼,當然這只是以欣賞的姿態,畢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兩眼又不犯法。
就算是在道德上,那也沒有任何問題。
在這鋪子的後面便是陸柯所住的院子,裡面也不算小,一共有兩間房,至少要比陳年在揚州的那處破房子強多了。
而且這地段又好,再加上晚上大夏朝有宵禁,所以除了每隔一個時辰有打更人的寥寥幾聲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聲音打擾。
當然雞不算。
雞不是人,陳年在這幾天的時間已經打聽清楚這雞是誰家的了,他非得找個機會把那雞買過來才行。
就這樣在隔壁公雞半夜的不斷騷擾之下,陳年最終還是頂着黑眼圈,在還沒亮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
當他走出去之後纔看到前面的院子已經亮了起來,顯然是表姐已經開始製作糕點了。
“來的正好,我剛要做軟香糕呢,你過來我給你講一講。”陳年點了點頭,連忙走過去。
“軟香糕做起來並不難,關鍵的地方就在於兩粉兩味,涼粉指的是糯米粉和梗米粉,而糯米粉是由糯米浸泡一夜,然後以水磨打成漿水用布袋吊着,再用一夜把水晾乾,然後再將其碾成粉末就是糯米粉了,當然如果想要出去買的話也買得到。
只不過你得篩選一下,免得有一些人以次充好,以稻米來做的話也可以,但稻米短而寬厚呈橢圓形,在做熟之後質地也相對緊實。”
陳年點了點頭:“那他們的比例如何呢?”
“取兩粉各半。”陸柯說道。
陳年頓時就明白這二者是五五開,不過想想也是,稻米的質地要便硬一些,糯米又偏粘一些。
陸柯一邊往出拿材料,一邊講着,故意把動作放慢了一些好讓陳年看清楚,記住,因爲她也不知道陳年的悟性如何,雖說陳年之前做的豆腐在揚州那邊還挺受歡迎的,但是這做豆腐和做糕點是兩碼事。
“至於兩味則是糖的味道和薄荷味。”
“而糖的味道現在不急着做,想要做軟香糕就需要先將薄荷清洗乾淨,然後拿出來放入石臼中,加入少量水將其搗碎。
隨後將其放入紗布中,濾出汁水。
緊接着再把提前取出的糯米粉和梗米粉各取一半放入盤中,然後再加入了一些糖進去攪拌……
“這裡一定要攪拌均勻,否則的話做出來的軟香糕是失敗的。”陸柯着重說道,前面的比例什麼的可能還比較好掌控,但到了這攪拌上,那可是技術活,不是死記硬背能做到的。
攪拌了好一會兒之後,那兩種粉充分混合在一起,白糖也摻雜其中,只是表面上看起來依舊沒有什麼區別。
“到了這時你再把剛纔濾出的薄荷漿液倒進去繼續攪拌均勻,一直到這薄荷的枝葉與那兩粉充分融合好,變得順滑微微拉絲兒纔算好。”
此時陳年又朝盆裡看了一眼,只見糯米粉和梗米粉,還有剛纔放入的薄荷什麼的全都已經融合在一起,隨着表姐的慢慢攪動那麪糊現在看起來濃稠無比,但卻又不結塊。
光是看其顏色,陳年就不禁感到一陣涼意。
“這個點心是要上鍋蒸的,所以在蒸之前你需要把這盆裡的麪糊倒進鍋中,最後在下面墊上一層荷葉,如此做出來之後不僅能有薄荷的涼爽,更有荷葉的清香味道點綴其上,你看先前那個蘇家的小姐不也是軟香糕買的最多,其他的都是按個買的,唯獨軟香糕是要稱重的。”
“再之後放進鍋裡蒸就可以了,不過你要記住,要以旺火蒸一炷香的時間左右。”
最後看着陸柯蓋上鍋蓋陳年也基本把所有的步驟都記了下來,在陳年這邊的觀察當中,可能中間的難點就只有把兩種粉跟白糖攪拌均勻以及處理薄荷了,其他的步驟都非常簡單。
而且就算這兩個步驟相對來說比較難,那也只是相對來說而已。
“表姐,明天你要做幾籠軟香糕啊?”
“兩籠左右。”
“那第二籠可以讓我來試試嗎?”
陳年如此說道。
“當然可以,你已經都記住了嗎?”陸柯有些驚喜的看着陳年問道。
“差不多,表姐你在旁邊看,如果我哪一步做錯了,你也好提醒我。”陳年說道,雖然他在心中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但嘴上還是要謙虛一些,畢竟這種手上的功夫和自己的容貌一樣,不是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的。
隨後陳年便依着剛纔的步驟,先是榨取薄荷汁液,然後開始取糯米粉與梗米粉以及一些白砂糖攪拌在一起,等到完全拌勻之後,再將薄荷汁液倒入其中緩緩攪拌,一直到變得濃稠絲滑,就像是巧克力的廣告那樣。
到這時陳年看到自己所做出的顏色和表姐做的差不多,因此滿意的點了點頭,放進鍋上蒸去了。
“表姐如何?”陳年問道。
“不錯啊,看來你已經完全掌握了。” www •Tтkan •CΟ
過了一會兒,等到兩份軟香糕都做好之後,依舊是陸可先將她所製作的那一籠取出,放涼之後置於案板之上,再用細長的切刀將其仔仔細細的切成菱形。
最後將其擺入盤中,用罩子將其罩住,儘可能的隔絕空氣,免得放幹。
而陳年也有樣學樣將那一整塊軟香糕切成菱形而且切出來的形狀儼然要比陸柯切的更加整齊。
“小年,你跟我說實話,你以前在揚州的時候真的只是做豆腐的嗎?”
雖說豆腐也要切,而且很多賣豆腐多年的人,客人要一兩他能直接用刀切出一兩來,客人要二兩,他一刀下去就能切二兩出來。
從陳年的刀工讓陸柯察覺出這個遠道而來投奔自己的表弟好像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因爲昨天晚上的晚飯也是陳年做的,她一開始還只是在前面忙碌,並沒有看,當她去到後面的時候,就只見桌子上已經擺着十分精緻的三盤菜了。
雖然都是素菜,但一眼看去就非常可口,吃入口中更是味道鮮美可口。
突然被問到這裡陳年自然是如實回答:“一開始我確實是賣豆腐的,但後來去天寧寺送豆腐的時候見到那邊有一個名爲文思的和尚切出來的豆腐細如髮絲,於是我便跟着他學了一段時間,後來被那邊如意樓的東家知道了,便又邀請我去他的酒樓裡專做文思豆腐湯,後來我又在那後廚跟其他的廚子學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