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成色不是現在驗的。”
戰爭惡魔的建議，沒有得到左昌的肯定。
他看着車廂外的風景，在心中想道：“我作爲96511的大將軍，真弓她們當然是我的部下；但我作爲左昌，她們就是我的朋友。戰爭惡魔，你會試驗你朋友的成色嗎？”
“愚蠢的問題。惡魔沒有朋友。”
好吧。
左昌當場換個說法，分析道：“我這個隊伍本身就沒滿編，現在我掉隊了，人數更少。真弓她們面臨的壓力是巨大的，你現在立刻去把狀況告知，讓她們加倍努力，否則極有可能遭到淘汰。”
“嘿嘿……現在伱是將軍，你說怎樣，就是怎樣。”
戰爭惡魔沒有拒絕。
在出發之前，它在每一個人身上留下了“印記”。
它可以感應到印記所在的位置，從而實現快速轉移。
一個漆黑的影子從左昌體內脫離，懸浮在左肩位置。
“嗯？”
也是在這個瞬間，對面的老馬倫投來視線，發出奇怪的聲音。
左昌先是一怔，繼而一驚——
老馬倫的銀色左眼，可以看到戰爭惡魔？
戰爭惡魔讀到了左昌的想法，它當即說道：“他的眼睛很特殊，但還不夠特殊。這種級別的‘鑑定眼’，可以看到我的氣，絕對看不到我的形，他驚奇的應該是別的東西。”
左昌聞言，當即問道：“馬倫前輩，怎麼了？”
“……你，似乎還不夠純粹。”
老馬倫眯着眼睛。
左昌不解：“什麼？”
老馬倫問道：“就在剛剛，你失去了‘勇者的特徵’。你身上那一股和‘勇者之劍’相似的氣息，消失了……”
左昌愈發不解：“這沒道理。”
從剛剛到現在，唯一的變化就是戰爭惡魔脫離他的身體。
可是戰爭惡魔，和勇者之劍有什麼關係？
“從我的觀感而言，就是這樣。我也覺得很奇怪……”
老馬倫似乎同樣不解。
他轉頭，看了看車廂外的環境——
就在剛剛，馬車駛出城門，到了曠野之上。
“呼。”
老馬倫輕輕鬆了口氣，開口說道：“總算出城了，這具身體太過老邁，我時常有不能呼吸之感……或許，是時候考慮換個身份了。”
融化。
慢慢的，融化！
左昌看到，坐在對面的“老馬倫”的臉龐像是融化的麥芽糖，臉皮慢慢流淌下來。
深紫色的皮膚裸露，短短几個呼吸之間，老馬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長着雙角的紫皮魔鬼。
這——
這又是什麼情況。
左昌轉頭，看着戰爭惡魔。
戰爭惡魔看着紫皮魔鬼，開口說道：“不可思議，竟然是變化魔。我應該想到的……變化魔在千年之前亡國滅種，而我們現在所處的時間，正是一千兩百年前。”
“……”
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左昌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不夠用了。
要是沒有記錯。
“冠位之爭”這個活動，截取的是一千兩百年前真實發生的歷史。
具體什麼情況，左昌不清楚。
他知道的是：
舊黃金帝國的“末代勇者”抵禦魔患失敗，致使整個帝國覆滅。末代勇者本人沒有留下任何記述，爲人所知的一切，就是一個悲情的末路英雄。
那麼……
眼前這個紫皮惡魔，是故事中的哪一方？
魔患那方？
帝國那方？
很難懂啊！
左昌在心中想道：“戰爭惡魔，我需要你的說明。”
戰爭惡魔看向左昌：“將軍，現在這個時間段，我正被封印在某處海底的一口銀棺中。直到四五百年之後，才被一艘漁船打撈上來。我對人類的歷史沒有興趣，從來沒有主動了解過任何帝國的興盛與衰敗，你問我現在是怎麼回事，我只能告訴你：不知道。”
老馬倫……
或者說，變化魔看着左昌平靜的面色，說道：“你沒有很驚訝。我的判斷是正確的，你果然是我的同類。”
“……”
左昌無言以對，只能沉默。
他之所以不那麼驚訝，純粹因爲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現在在“下副本”。
倘若是在現實中，左昌早迎頭一劍劈落，怎麼還能穩穩當當的坐着？
變化魔頭一歪，又問道：“你不解放真身嗎？讓我看看，你體內那股惡魔之力的真面目！”
左昌豎起手掌：“我對我現在的狀態很滿意，沒有變身的打算。”
“哼……人類的軀殼，的確很方便。”
變化魔摸着自己的犄角，沒有強求。
左昌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兄，你能讓我成爲……勇者？”
“我只是說你有潛質。”
左昌又問：“成爲勇者之後，我能幹什麼？”
變化魔狐疑的看了左昌一眼：“還能幹什麼？你需要用你的勇者之力屠戮所有人類，給予可憎的舊黃金帝國致命一擊！”
好吧。
左昌明白了。
敵之仇寇，我之英雄。
從人類的角度出發，對抗魔王的是“勇者”。
但從惡魔的角度出發，對抗人類英雄的，難道就不是“勇者”嗎？
立場不同，看事物的角度當然也不同。
看上去，左昌現在要去成爲的不是傳說中的“末代的勇者”，而是“惡魔的勇者”。
老馬倫口中的“勇者之劍”，只怕是“魔王之劍”。
這麼一來，倒也解釋了隱藏機制的觸發條件——
有一位真正的惡魔依附在體內，並且，需要和老馬倫產生接觸。
“哼……有趣。”
戰爭惡魔同樣搞明白了事態。
“老兄，有件事我不明白。我接的委託還算數嗎？”
左昌展示他的委託單。
他指着上面的文字，說道：“你聲稱你的佩劍遺失在血霧嶺中，需要驅魔人幫你找回。可我現在怎麼感覺……那把劍是你故意遺失在血霧嶺的？”
“糾正你兩個錯誤。第一，那不是我的佩劍。”
“第二，那把劍的確遺失在血霧嶺，但不是我主動丟棄的。”
變化魔的面色說不上嚴肅，但也不輕鬆。
它銀色的眼睛閃爍，繼續說道：“勇者之劍就是勇者之劍，它自有神通，得到勇者之劍認可的人類，就是人類勇者；得到它認可的惡魔，就是惡魔勇者。我和勇者之劍距離最近的時候，最多不超過半米，但我卻眼睜睜看着它落入激流之中，不知沖刷到了何處……我找了幾十年沒找到，不得已，我只能發佈委託，希望有人類能爲我代勞，將寶劍取回。”
“委託的獎勵不高。那是因爲我擔心引起關注，有意限制了懸賞獎勵。”
“但也因爲如此，進展很不順利。”
“不過，你或許會帶來一些改變。”
變化魔看着左昌。
它繼續說道：“我從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和勇者之劍相同的氣息。從看到你的那一刻起，一種極致的熟悉感就涌現！左先生，你即便不是勇者，也應該能爲我找到勇者之劍。而我，不會吝嗇獎勵！”
迷霧！變化的惡魔，潛藏在人類社會之中！
糾纏！歲月長河看似平靜的表面下，暗流正洶涌！
自以爲掌握了一切的左昌，在層層剝開的真相中暈頭轉向！
他現在，究竟是誰？！
是人類的救世主，那背光而不知面目的——末代勇者？！
還是惡魔的代言人，摧毀舊黃金帝國的唯一真兇！
在血霧嶺上空蠕動霧靄之中，真正的歷史正在露出本來面目！
那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