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她……她自殺了!嗚……她叫您呢,您快去看看吧!”報信的女修上氣不接下氣,連聲道。
君意壓根不信,說別人自殺還有可能,餘師姐?那絕對不可能的事!“開什麼玩笑啦,餘師姐剛剛還在跟我聊天呢!”而且心情好得不得了,跟婚約者手拉手走的,君意正羨慕地不得了呢。
“你跟我來看看就知道了!”報信的女修拉起君意就往來路跑。
君意趕緊招呼旭光一起,羽翼這個小世界房間多,給他們找了房間住着,基本是兩三個人一間的,走進餘惜彤住的房間,裡面已經有很多人了,桌子上有個小包袱,看來她收拾東西準備走,其實也沒有什麼收拾的,包袱裡大半是路上要吃的乾糧,君意剛剛給她的銀子在包袱中間,一根短短的從這個鳥語花香的世界折下的樹枝,想是她撿了留作紀念,還有一根知更鳥羽毛,來往人帶出的風拂到,羽毛輕飄飄隨風飛起,落在了血泊中。
地上一大攤血跡和碎肉,桌上,牆上都是濺上去的血,叫人不忍卒睹,一把錐子被扔在牆角,大小不一的血腳印印在地上,腳印都往牀上走去,其他修者擠滿了房間,他們已經把餘惜彤擡在牀上。
牀上的餘惜彤全身是血,腹部一片模糊,口中吐血,見君意進來她的目光轉向君意這裡。
“你快看看。”君意趕緊對旭光道。
旭光上前揭開她腹部殘碎的衣服,她的腹部已經被自己刺得血肉模糊,數不清刺了多少下,一道長長的傷口在腹部從上到下剖開,肚腸翻在皮肉之外,看起來她想把肚子裡什麼東西取出來。
另一個修者站在旁邊,手上都是血和斷腸,她努力想把腸子放回去,腸子可以放回去,但實在不知道怎麼把命拉回來。
旭光查看一番,衝君意搖頭。
木系靈力可以療傷,但對做過爐鼎的修者的傷便沒有多少用了,君意張了張嘴真想求旭光說“你不是厲害麼,你再看看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終是沒有說,跪求哭泣什麼用都沒有,求誰都沒有用,她知道旭光盡力了。輕輕呼吸一下她便恢復了冷靜。
握了拳,指甲掐進了肉裡的一份冷靜。
她走到餘惜彤身邊,餘惜彤還有一口氣,她一直對君意伸出手錶示有話說,君意沒有走過去,怕她說了遺言最後一口氣就撐不住了。
滿是血的手握住君意的手,餘惜彤斷斷續續道:“渭中餘家,餘惜彤,把我的屍體火化了吧……不要告訴我家人我怎麼死的,就說我病死了……也不要告訴我師父……長明燈滅,他就知道了……”
“好。我答應你。”君意點頭道。
“謝謝你。我……這輩子最後一天能洗個澡,幹……乾淨淨地……走……”餘惜彤說罷,永遠閉上了眼睛,握着君意的手也沒了力氣,君意卻依舊用力握着她的手不鬆開,就覺得不鬆手還能拽住她一樣,旭光探身把君意的手輕輕掰開了。
逼回眼中的淚,讓視野變得清晰些,君意環視屋中衆人問:“她爲什麼這麼做,有人知道麼?”
“不知道啊!”來報信的女修哭泣不止,抽泣着道,“我跟餘姐姐住一個房間,我就上廁所出去一會兒,回來時……回來時……哇……”她終於崩潰,大哭起來。
旭光看着餘惜彤被自己戳得爛碎的腹部,在屋中尋找一圈,拿匕首挑出扔在角落中一大塊肉嘆息道:“她懷孕了。”
屋內一片吸氣之聲,“什麼……”
旭光講挑起的那塊碎肉剖開,從裡面挑出一個已經看得出手腳的比巴掌還小的孩子來,孩子被戳斷了手臂,是個可怖的殘嬰,“孩子已經成型了。如果我沒有猜錯,她今天第一次感覺到胎動,知道了。”
那塊破碎的肉是胎盤的一部分。
餘惜彤要乾乾淨淨地走,她把自己剖開,把她覺得髒髒無比的孩子連着胎盤都拽出來扔遠!不知道她那時是怎麼樣的瘋狂,肯定這個孩子在她眼中就是魔鬼。
男修們嘆惋不已,都不禁抹淚,女修們嚇得連連後退,在牆角互相抱着縮成一團,哭得泣不成聲,一個女修不知怎地拿了扔在牆角的錐子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扎!
君意看到嚇死,一腳把她手上的錐子踢掉,“你做什麼?瘋了麼?!”
“讓我死!讓我死!萬一我也懷了孩子怎麼辦!我已經沒臉活在世上了!讓我死……”她哭着嘶叫。
又有女修爬着想撿起錐子。甚至一兩個男修都來搶錐子,彷彿這錐子成了愛財者眼中的金條,有了它就能過上好日子一樣。
君意幾腳將他們都踹倒,伸手拿過挑在刀上的成型的嬰兒,扔到她們面前,“你們都給我聽好了,爲救你們出來我都給人抹了脖子了,你們要不就死在地下被關的地方別出來,出來了來這裡再給我尋死的,我一個個給你們擡回家裡去,告訴你們家裡人你們多沒用!屍體扒光了遊街三天三夜!把這東西就放你們裸屍的旁邊!叫所有人都看到!我說得到做得到,不怕費事!你們誰死一個試試!”
好多女修不敢睜眼看,只是哭。
“你們都給我睜開眼睛看好了,都不許閉眼睛!不就是這麼個東西麼!有什麼好怕的!以後再有這樣的事要不喝墮胎藥,要不就跑遠一點去死!”
女修們都被君意震住了,吸着鼻子不再大哭,睜開眼睛看着腳下的嬰兒,眼淚斷了線珠子一樣往下掉。
見她們情緒穩定些了,君意將殘嬰撿起扔到餘惜彤身上,罵道:“棲然子師傅教出來的徒弟,這麼脆!別想我給你完成什麼遺願。行了,都回去休息吧。走!”
女修們哭得渾身顫抖,一個好心的男修過來攙扶一個出去了,有人帶頭,其他男修也都過來攙扶、勸說。
爐鼎對身體傷害很大,對心理的傷害更是太大了,這種傷害有時候潛伏着,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就會崩潰。
“我剛剛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搓着手上的血漬,君意問旭光,“我沒有資格說他們,他們的經歷實在太可怕了,足以摧毀任何一個人的心智。”
“沒有,你做得很好。失去了希望只有痛苦回憶和痛苦的身體的人羣,一個人自戕,厭世求解脫的情緒很容易蔓延。”旭光過來將君意攬在懷裡,輕輕拍她的後背,“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難得地,君意沒有想推開他,只想在他懷裡多待一會兒,哪怕多一會會也好。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先洗洗手。”旭光道。
君意搖頭,“我還有個事想問問。”
旭光苦笑,“你注意到了?真沒辦法啊……”
不是什麼好事,旭光真希望君意沒有注意到。
他們進來的時候,一個男修蹲在牆角捂着頭顫抖,血漬濺在他的鞋面上,衣服上,頭上,顯然他不是事後進來的。
兩人找來與餘惜彤同住的女修問:“你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屋裡還有誰?”
“我……我就看到餘姐姐……看到都是血……到處都是……嗚嗚……”
“別哭了,有看到她說要成婚的男修麼?”
“我不知道,我……”女修想了想遲疑,“好像……好像在……”
旭光握住君意的手道,“行了我去處理吧,先送你回去?”
君意堅持道:“一起吧。”
旭光知道不可能勸動君意回去休息,兩人便一起去找餘惜彤的未婚夫,這個剛剛定下的婚約者此事正在被子裡顫抖和哭泣,有幾人在安慰他。
旭光把他從被窩裡揪出來,其他人看到了急忙上前勸住。
“別替他說話了。”旭光道,“如果我的推理沒錯,你和餘惜彤定下了婚約,決定一起離開,她的同屋出去的時候你正好去了她那裡,見到她正在失神,你問她怎麼了,她便將剛剛意識到自己懷孕的事情告訴你了,說!你是不是說‘妖孽!’‘別過來!’是不是說‘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這樣的話刺激她了,如果說爐鼎販子是殺她的人,你就是捅最後一刀的最終禍首!”
那男修連連解釋:“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我不知道她會突然就發瘋!她不正常了!她瘋了!”
“是麼?”旭光加重手上的力道,“你說了什麼?”
“真的……”那男修掙扎道,“我就是跟她說我們不能結婚了,不潔的女人我們家已經不能接受了,懷過孽種的女子我是不能娶的……真的,我就說了這麼一句……”
君意道:“最大不過是墮胎,你們不是約好要一起麼?不是約好珍惜相處的時間麼?”
那男修急急辯解:“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即使我可以接受,我媽肯定不能同意的!我不能讓媽媽太傷心,我不能繼續修仙已經是太大的打擊了,媽媽身體不好……嗚嗚……嗚嗚……”
“真是孝子。”君意幽幽嘆息。
“小君君,你說怎麼辦?”旭光舉着那男修道,“要不我割了他小嘰嘰,叫他嚐嚐不男不女的滋味,以後不能再娶了怎麼樣?”
君意讚道:“小旭旭真是越發的婦女之友了,真是一個優質的男閨蜜。”她微笑道,“先別動手,我想想怎麼辦哦,我有更好的點子折磨他,他會嚐到很好的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