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心(二)

“你最好冷靜點,眼下不是你發怒的時候!”柳長歌不動聲色的說!

王瀾冷笑:“我身爲親衛隊隊長,被人莫名其妙的頂了兵權,你認爲這樣我還能保持冷靜麼?”

柳長歌盯着王瀾,王瀾也是毫不避諱的盯着柳長歌,衆人都是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倆人爲何突然這麼針鋒相對,不過很多都是向着柳長歌的,柳長歌爲人和善,王瀾則是永遠都板着臉,說話也很衝,與這些官員的關係也不是很好!

蜀郡太守何至遠第一個站了出來,他訓斥王瀾道:“王隊長,難道你真忘了身份?”

何至遠這話本來是想要王瀾就此罷休,有什麼事情等到沒人的時候再說,在這麼多人面前,哪怕柳長歌再怎麼寬宏大量也不會饒了王瀾這以下犯上的罪名,畢竟這麼多人看着,饒了他,也就太掉面子了!

柳長歌的臉色逐漸的冷了,看着王瀾似乎沒有善罷甘休的打算,哪怕是佛,心中也有怒火!

何至遠用力的哼了一句,使了個眼色,王瀾就是不動,他依然挑釁的看着柳長歌,彷彿今天不給個說法,他就絕對不會離開!

毛紀見事情越來越不對了,趕緊走了過來笑呵呵的摟着王瀾的肩膀說:“叫你別喝那麼多酒是吧,雖然今天元帥大婚我們都很高興,但是也得適可而止不是,喝酒誤事啊!走,我們出去吹吹風,醒醒酒!”

毛紀這話一說,柳長歌的臉色也好了不少,如果這王瀾再不懂風趣,硬要強硬到底的話,也就是快榆木疙瘩了!

王瀾看着毛紀,毛紀以前是他的頂頭上司,所以他也不好發脾氣,再說這麼多人勸,王瀾也明白了幾分,他看着柳長歌,生硬的說:“對不起,今天喝多了,但是軍師,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這個說法不管你什麼時候告訴我,我都等着!不過我有句話現在必須告訴你!那就是,我王瀾這輩子從來沒有佩服過誰,但是元帥是第一個!”

說完,王瀾就大步流星的走了,毛紀深深的看了王瀾一眼,對柳長歌陪笑道:“這人就是這脾氣,在我手底下當了二十多年的兵,從來不會說一點軟話,他的功績都是從死人堆裡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

柳長歌點了點頭,此刻他無心和王瀾糾纏,關鍵是佈置好一切,爲洛川緩解壓力!

費舌的速度很快,他衝進了大堂,在柳長歌耳邊說了兩句,柳長歌就示意他隨時準備出發!

隨後,關子涵從屋內走出,對着柳長歌點了點頭,柳長歌眼中不可察覺的有了一絲波瀾!

城西,月色如水,照耀着這片散發着古老而厚重的城市!整個城區彷彿陷入了死寂,連平日裡那喜歡狂吠的狗也閉上了嘴,躲在院落內瑟瑟發抖!

在最高的建築塔上,兩個人影迎風而立!

整個城區一片肅殺,還未到秋季,那一顆梧桐樹卻紛紛落下了葉,彷彿歷經了一場猛烈的風雨,梧桐葉卷着,被刮的到處紛飛!

“我曾經說過,如果你敢娶別的女人爲妻,我會殺了你!”諸葛行雲散發出來的與往日完全不同的氣息,此時,他就如同一柄可以削鐵如泥的利劍,那眉宇間,透着的不是殺氣,而是令人恐怖的死亡之氣。

周圍的空氣,彷彿都被這股死亡之氣凝固,變得厚重而滯澀,就如同那一汪死水,看不到任何生機,只想着要拼命逃離!

洛川一身紅色禮服,在微風下,瑟瑟的飛舞着,他帶着些許的淒涼之色,一頭白髮,根根飛揚,鬢髮,更是遮蓋住了他如同星辰一般的眼睛!

“麗雅的死我很抱歉,我和您一樣,感到很悲哀!”洛川低着頭,眼角溢出一抹蒼涼的淚水!

諸葛行雲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格外的狂暴了起來,彷彿束縛不住的野獸,那一雙渴望鮮血和食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洛川!

洛川只是淡淡的看着那雙眼睛,不爲所動,其實他心裡早已經震驚的不行,他往往沒想到,從前的諸葛行雲流露出來的勁氣完全不是他的本身勁氣,以前他的勁氣,浩然博大,總有一股不可侵犯的神聖,而現在,他體內散發出來的勁氣則是陰冷,殘暴,充滿殺戮!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勁氣,爲何會在一個人體內,就算僞裝,也絕不可能僞裝的連洛川也看不出來!

“你悲傷?你悲傷卻和另外的女人好去了麼?”諸葛行雲如同聽到了最具有諷刺意味的笑話,他冷冷的笑了起來!

“曾經我說過,林紫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一定會娶她,我會爲他不顧一切,我也曾經告訴過您,麗雅跟着我不會幸福!”洛川平靜的說!

“這麼說,麗雅是自作自受了!”諸葛行雲反問道!

洛川淡淡的搖了搖頭說:“我愛麗雅,只是,我沒能給她幸福!”

諸葛行雲聽了這句話,面色稍微好看了一點,他露出深思的表情,許久之後才慢慢地說:“曾經在你離開蒙古的時候我就告訴過她,你不會給她幸福,可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跟了你來到大秦!”

洛川從諸葛行雲的話裡,聽到了深切的悲哀與無奈!但是,眼下洛川又能說什麼?麗雅因爲自己而死,什麼話,都已經在很久之前就變的蒼白無力了!也許,真的只有鮮血才能令這一段情緣漸漸的淡忘下去吧。可是,在過奈何橋時,誰又在念叨着誰的名字?誰,又久久佇立,不肯離去?

“來吧,我終究要兌現我的誓言!”諸葛行雲從深思中醒來,他平視着洛川,高聲說道!

洛川嘴裡泛苦,果然如同林紫卿估計的那樣,他會選擇不還手:“我欠麗雅的,也欠您的,既然要讓這一切有個結果,那麼,就讓我來結束吧,希望你不要遷怒於跟我有關的人!”

說完,洛川閉上了眼睛,神色平靜,彷彿很久之前便想好了有介個結局!

諸葛行雲也不客氣,周圍突然冒出一陣黑色的勁氣,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冰冷,殺戮等負面情緒,如同一張巨網,鋪天蓋地,籠罩了半個城區!

隨後,諸葛行雲腳踏七星,步步高登,五指微張,周圍黑氣滾滾,直逼洛川而去!

街道上,梧桐樹葉終於停下了飛舞,周圍的世界,完全的安靜下來!那,一張惡魔的臉,張口臉盆大小的口,露出尖牙利齒,咆哮着向洛川而去!

洛川的背影,蕭瑟而孤單,他平靜的看着這一切,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爲何諸葛行雲修煉的到底是何種勁氣,這是完全屬於惡魔的修羅道!只有那殺人無數的修羅,才能夠聚集如此厚重的死亡之氣,曾經的諸葛行雲行走天下,一人單挑那八百山賊,手裡血腥無數,這修羅殺氣,本就很濃厚!

洛川現在懷疑的是,爲何修羅殺氣能夠變成那浩然博大的正氣?難道,死亡的最高境界,就是爲了重生麼?難道,殺戮也有正義可言麼?

只不過,這一切,已經沒了任何意義,因爲下一步,洛川就要步入黃泉,,,也許,那奈何橋頭,還有人在等待着他吧!

只不過,心,爲何這般的疼?洛川眼角的淚,滾燙而熱烈,那個身影,在腦海之中,怎麼也抹不去!他無法想象,在他死後,林紫卿會是怎麼樣,只希望她,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吧!

黑氣,越來越濃,諸葛行雲已經完全淹沒在黑色的濃密的殺氣中,他的眼睛已經完全鮮紅,他張開嘴,咆哮了起來,因爲他看到了洛川剛剛抽搐的眼角,憑藉本能,他知道,洛川是在爲另外一個女人而痛苦,而不是爲了她麗雅,不是爲了諸葛行雲的女兒!

爲何,癡癡的等待,苦苦的追尋,在最後他面臨死亡時,卻想着另外一個女人?難道,這就是世間的情愛麼?

諸葛行雲爲自己的女兒感到不值,他體內的修羅殺氣迸裂而出,彷彿再也不想束縛,彷彿,回到了那一個風雨狂雷的夜晚,風正烈,雨正狂,三十年後,他依然一無所有,妻子,兒子,現在連女兒也……

天空中一抹烏雲遮蓋了整個月華,一切彷彿都黑了下來,那一團黑氣,前所未有的濃烈,不停的翻滾,變化,時而是野獸,時而是地獄的魔王,黑氣中,時不時閃過一絲藍色的電芒,嗤嗤作響,彷彿是在歡快的叫着!

“既然不等死,那好,我就成全你!”諸葛行雲完全隱沒在黑雲中,語氣無比的神聖,如同諸天神佛的吟唱,與周圍的修羅殺氣形成完全對比的效果!

洛川微微笑着,只不過,那一滴淚隨風而逝!

“既然要終結,那麼,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吧!”

他,現在還在祈求着,希望這一切真的能夠從這裡得到終結!

“哼!”諸葛行雲只是一聲冷哼,黑氣團的速度一下子變快了,直衝洛川飛去!

洛川,悄悄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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