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爸爸曾經是我父親的得力助手,跟着我父親闖了多年。有一年,賀氏出事,我父親被抓,賀氏羣龍無首,眼看就要分崩離析之際,安寧的爸爸突然站出來,替我父親頂了罪,只爲了幫他洗脫罪名。因爲疏通了一些關係,頂包的事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然後就這樣,她爸爸被判了無期進了監獄,而我父親則安然無事。”
“她爸爸原本身體就不太好,進了監獄過後,身體狀況更是一天不如一天,最後,竟然一病不起,並且沒多久,便因病去世。”
“去世之前,我們在醫院裡見了他最後一面。那時候安寧才十幾歲,剛上大學,她的母親在生她的時候因爲大出血死了,她爸爸是她唯一的親人,而她爸爸唯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於是臨終之前,她爸爸特地拜託我父親,求他收養安寧,照顧她。我父親出於對他的感激與愧疚,答應了他,隨後,他又拜託我,讓我好好照顧安寧,並且是一輩子,因爲安寧喜歡我。”
“我很清楚一個男人的承諾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麼,但他的死,與我父親有着脫不了干係,我父親一直在旁勸說我,加上安寧哭得肝腸寸斷,我不忍心看他失望,更不忍心他帶着遺憾離去,於是便答應了他。從那以後,安寧就成了我父親的養女,搬進了賀家,而在外人看來,我跟安寧則自然而然的被當成了一對兒。”
賀文淵緩聲說着,背對着路兮琳的背影,因爲他沉緩的語氣而變得令人感覺到一絲蒼涼。
路兮琳聽着他的敘述,心裡不由暗嘲,這個賀震以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人情債風流債,還真是一樣都沒落下。
而想着,她默了小會兒,聽他沒再繼續,於是忍不住又繼續問他:“那後來呢?”
“後來她大學畢業後,我媽就把她送去了國外,一來是學習,二來也是爲了她的身體。”
“她的身體?”路兮琳低復一聲,“她的身體怎麼了?”
“她因爲是早產兒,出生就患有先天心臟病。”
路兮琳愣了愣,她可沒想到安寧還有這個情況。
“那既然這樣,爲什麼還要把她送到國外?在國內不是更便於照顧嗎?”
“因爲我媽不喜歡她!”賀文淵說。
路兮琳眨眨眼,沉默了幾秒才接過話問:“你媽是不是看誰都不順眼?”
“怎麼這麼說?”賀文淵轉過頭看她。
“我到賀家都大半年了,從來沒見她笑過,每一次她都板着一張臉,就像別人欠了她好多錢似的。”路兮琳實話實說,賀文淵倒也不生氣。
他笑了笑,說:“在鄧琪和賀文策出現之前,她不是這樣的。”
路兮琳在心裡輕嘆一聲,要顛覆一個女人的脾性,那得是多大的打擊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那安寧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扳回跑偏的話題,路兮琳直直的看着賀文淵,再問。
賀文淵並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默了片刻。路兮琳見狀,心裡沒來由的劃過一絲不快。
“怎麼?難道已經好到你都找不到言詞來形容她了?”
撇撇嘴,路兮琳一口酸酸的語氣揶揄他。
賀文淵斂了神,忽地想要捉弄她,於是脣角揚起一絲壞笑,才挑着眉說:“我是在想,要怎麼說纔不會刺激到你!”
“什麼?”路兮琳驚呼,“你什麼意思呀?你的意思是好太好還是我太差?”
見她對自己怒目圓睜,賀文淵自知目的達到,臉上的笑意更甚。
路兮琳
見狀,不幹了。她墨了臉色,一本正經的道:“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什麼意思?”
“呵……”賀文淵見她真的生了氣,不由輕笑一聲,趕緊將氣氛圓回來。“好了好了,只是逗逗你,你看看,氣得臉都綠了。”
“少跟我嬉皮笑臉的,你趕緊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好好好,我說還不行嗎。”賀文淵舉手投降,接着便說了起來。
“怎麼說呢,安寧她……性情溫和,懂事,但也有些任性,性子倔,總的來說,還算是個不錯的人!”
這是賀文淵對她的評價,路兮琳聽了,說不上滿意不滿意,只覺得挺籠統的。
“那我呢?”路兮琳下意識的反問。
“你?”賀文淵訝了一下,笑道:“幹嘛老是要跟她比?”
他記得她向自己表白的那天,也把她自己和安寧放在一起對比,這是第二次,賀文淵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牴觸。
在他看來,她不是安寧所能比的。
“要你聽你說嘛!”路兮琳半撒嬌半認真的說,末了還不忘強調:“要說實話!”
賀文淵看她認真的模樣,耐不住她磨纏,只好又開口說了起來。
“你是至今爲止,唯一令我心動的那個人!”
賀文淵迎着她的目光,臉上的表情就像他的語氣一樣,認真而又堅定。
路兮琳聽了,心裡激動得五臟六腑都想唱起歌來,可是臉上卻仍是努力的抑住那絲喜悅,故作嫌惡的“咦”了一聲,然後嫌棄的說道:“這麼肉麻,一聽就不是真心話!”
“女人還真是麻煩,說真話反而不信了,男人真可憐,尤其是遇到這樣的女人的男人!”
路兮琳才懶得去想他這繞人的話,反正她本來就是口是心非故意的。所以接着,她又問他:“那你喜歡安寧嗎?”
老實說,賀文淵被她這一連串的問下來,多少有些鬱悶,也對她,或者說是對女人很是無語。
“女人怎麼都喜歡問這些問題。”賀文淵嘀咕一聲,又繼續說道:“哥哥對妹妹的那種喜歡,算嗎?”
路兮琳搖頭:“當然不算,我問的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沒有!”賀文淵幾乎是脫口而出。
路兮琳不自覺的笑了,正要說話,卻被賀文淵搶了先。
“怎麼樣,高興了?”
“我……我本來就沒不高興呀!”
被人戳穿心思,路兮琳多少有些尷尬。
“還說沒有?那是誰從我接電話開始到現在就一直皺着眉頭墨着一張臉的?”
說着,賀文淵還故意用手點了一下她的眉心,那裡的的褶皺都快深得可以填沙子了。
“嘁,你意思是我挺在乎你的?”路兮琳白了他一眼,故作不屑的問。
賀文淵微微一笑,說:“我可什麼都沒說,倒是你,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
路兮琳“嗤”了一聲,趕緊打住這個話題,於是又換了個問題問他。
“那你不喜歡她,還天天晚上跟她講電話,講那麼多情話?”
從洞房花燭夜那天開始,她就不乏聽到他在電話裡的柔情細語,毫不誇張的說,她的耳朵都要聽出繭了。
“她對我很依賴,剛到國外那段時間,她很不習慣,每天都會給我電話,時間長了便養成了習慣,而她爸爸對我們家算是恩重如山,加上她又有心臟病,受不得刺激,我只能這樣能遷就便遷就她,畢竟相隔那麼遠,在那邊除了寄養家庭外,也沒個親人
。”
賀文淵老實回答,通電話的確是多年來已經形成的一個習慣,並不代表他的感情趨向。
“那也不動每次都‘我也想你’這樣吧?”
路兮琳一副酸酸的口吻,將心裡那點嫉妒給表現得淋漓盡致。而賀文淵在覺察出來之後,更是忍不住想要逗她。
“你看你,是被泡進醋罈了嗎?”
“不然呢?難道我應該很高興很開心?”
“相比看到你高興開心的樣子,我還是喜歡你被泡在醋罈裡的模樣。”
路兮琳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接着又繼續說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安寧喜歡你,你又答應了他爸爸要照顧她一輩子,結果卻跟我結了婚,當然了,我們的婚姻也不是那麼真的,可是對她也總得有個交代吧?”
“我是答應了要照顧她一輩子,但‘照顧’不等於娶,明白嗎?”賀文淵如是解釋“照顧”一詞的含義,說完,他頓了頓又接着道:“還有,什麼叫我們的婚姻不是那麼真的?我們可是法律上頒了經營許可證的夫妻!”
不得不說,他的話讓路兮琳心裡是愉悅的,不管後面的事情是怎樣,但至少這一刻,他是令自己安心的。
看路兮琳脣角含笑卻不接話,賀文淵也不由地勾了脣角微微一笑,寵溺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溫柔的說:“好了,我跟她的事都已經向你坦白了,我的心意你也知道了,就別再多想了知道嗎?不管什麼事,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明不明白?”
對上他柔情似水的目光,路兮琳點了點頭。
儘管心中仍然惶恐不安,儘管心中仍然有太多的不確定,但她願意相信他,相信他此刻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相信他的每一個眼神。
不過即便如此,賀文淵的話依舊不能讓她完全打消心中的介蒂。畢竟他和安寧並非一朝一夕的事,他們曾經一起在同一個屋檐之下生活過幾年,並且中間的聯繫從未間斷,也許比起安寧,對賀文淵的瞭解,自己反而遠不如她。
因爲不知道她回來的確切時間,路兮琳心裡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她也曾想過見見安寧,但真的聽到她要回來的消息了,卻又變得膽怯。
這樣的複雜心理,也讓她在工作時受了不小的影響。
有時候正陪着孩子們做遊戲,做着做着就不經意的走了神,好幾次幾個孩子圍着她喊了好幾聲,纔將她的心神喚了回來。
“葉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是啊葉姐姐,你已經一個上午都沒有笑過了。”
“葉姐姐,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我們幫你欺負他……”
……
看着半大的孩子們圍着自己,一個接一個的七嘴八舌的說着,說到最後,還真的露出一副要爲她報仇雪恨的樣子,路兮琳終於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沒有沒有,葉姐姐剛纔只是在想這個週末帶大家去哪裡玩,所以纔會走神,大家不要亂猜了。”路兮琳一邊說,一邊擡腕看錶,然後接着道:“好了,馬上就到午餐時間了,大家趕快過來排好隊!”
一聲令下,孩子們一個個都聽話的按照早已排過的順序站成一列。
吃過午飯,又陪着孩子們休息了片刻,纔將他們一一照顧入睡。
從午休室出來,路兮琳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瞬間又沉了下來。
坐在辦公室裡,她訥訥的盯着面前的書,沒有半點睡意,卻又腦子空白,直到一陣鈴聲想起,她纔回了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