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茉言這邊話音剛落下,那邊馬車就緩緩停下了。
車外的小德子開口道:“公子,到了。”
溫茉言掀開車簾,果然已經到了竹林書齋,她向武玄立道謝之後,便匆匆離去了。
武玄立見她進了書齋,才讓小德子駕車離開。
小德子坐在車轅上,有些擔憂的問道:“三公子,您這樣做,不是等於出賣了老爺,也出賣了陛下麼?”
武玄立看向遠方,語氣平靜的迴應道:“談不上出賣,父親既然能讓我看到那半面軍旗,便是希望借我之口,將此事告知秦王府。一文一武互相制衡的同時,也是脣齒相依。當今陛下如此多疑,寧枉勿縱。若是沒有了溫長風。下一個……只怕就是大哥,或者就是父親。”
小德子不太明白,只點點頭,繼續駕車。
……
小德子這邊是聽不懂武玄立的話。
溫茉言那邊卻是,她還沒說,風鬱離就知道了她的來意。
風鬱離看着滿臉急切的溫茉言,挑眉道:“你着急也沒用,很多事情,都是命中註定的。老皇帝註定不喜歡湘王,不會因爲這個原因懲戒他,也會因爲另一個原因懲戒他。”
溫茉言怔愣的看向風鬱離,略顯驚訝的說道:“你知道我來找你所爲何事?”
風鬱離攤攤手道:“也不是很難猜。你之前千方百計支開霜元星,不想讓他與拓跋玉見面,可到頭來,他們還是在秦王府門口就見着了。雖然拓跋玉那人知情識趣,即便是對霜元星動情,也沒有泄露半分。這算是幫霜元星逃過一劫,可安美人的事,卻浮出水面,終究還是會讓他們父子反目。有些事,命中註定,越努力,越失敗。”
溫茉言瞪大眼睛,皺眉看向他,開口道:“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一定比我瞭解的更多。我只知道拓跋玉和霜元修的糾葛,可我從不知道安美人的事。我甚至不知道安美人還活着。”
風鬱離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解釋道:“萬千江流匯入海,它們的終點就是海洋。即便是你挖再多的水渠,改變再多的河道,也改變不了它們的命運。所以……你又何必如此擔憂而執着?順其自然不好麼?”
溫茉言被風鬱離說的有些回不上話。
好半晌過後,她才繼續道:“或許你說的對,可在我看來,命由天定,但事在人爲。就好像命中註定王爺要殺我,可我們朝夕相處之下,他還是看到了我的好,還是愛我憐我珍惜我。這就叫人定勝天。”
風鬱離勾脣一笑,沒有反駁,卻也沒有認同。
他想了想說道:“既然你這麼不信命,那我們拭目以待吧。”
“拭目以待什麼?”溫茉言疑惑道。
風鬱離繼續說道:“我可以滿足你所求,但事後霜元星同樣還會被老皇帝虐打。你不信,大可以試試看。”
溫茉言咬着嘴脣,凝視着風鬱離。
她明白風鬱離的意思,風鬱離是告訴她,無論她做多少努力,都是無用功。
可她偏不信這個邪。
寧願做過了後悔,也絕不要錯過了後悔。
“告訴我安美人的事情,她到底爲何沒死,又爲何那般慘?”溫茉言開口問道。
風鬱離迴應道:“安美人的遭遇,與先皇后的暴斃,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你想查清楚,或可去先皇后生前的居所,或者去安美人住過的冷宮看看,我相信定然不虛此行。”
溫茉言聽完這話,當即開口道:“多謝。”話音落下溫茉言便轉身欲走。
風鬱離見狀好笑道:“哎?你不再問我是什麼人了?”
溫茉言沒回頭,只是開口道:“我今天已經問過了,你沒說,自然是不想說。等你想說的時候,我再問。”
風鬱離看着溫茉言的背影,聳聳肩,攤攤手,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就好像十分篤定,溫茉言的一切努力,都將是徒勞。
……
就在溫茉言得到線索的時候,霜非臣已經追着霜元星,來到東華門了。
此刻東華門大敞四開,四個個小太監,從裡面擡出了一口烏黑的棺木。
沒有招魂幡,沒有冥錢,也沒有白帛。
就好像宮裡死了個普通奴才一樣,一切都那麼簡陋而平靜。
霜元星雙目赤紅的看着那棺木,想也沒想就朝着它衝過去。
霜非臣一個閃身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急忙躲了起來。
霜元星咬牙道:“七哥,你讓我去看看!求你了,你讓我看看,那是我娘啊!”
霜非臣也是心痛難當,他迴應道:“不是七哥不讓你看,是你看了又能如何?你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還是你看上一眼,就能瞭解一切事情的緣由了?”
霜元星的眼淚含在眼眶裡,他努力隱忍不哭,卻只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
他哽咽道:“那是我娘,是我娘啊,七哥,那是我孃親啊!我就看一眼,就一眼還不行麼?她已經死了,她死了啊!!”
霜非臣也忍不住鼻子泛酸,可他實在不能讓霜元星冒這個險。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滿心酸楚開口道:“梓晗,你冷靜點,你看看擡棺木的那四個人,步伐穩健,呼吸若有似無,他們都是高手,絕不是宮裡的小太監。”
霜元星微微一怔,下意識轉頭看向那四個人,隨後疑惑道:“宮中影衛?”
霜非臣點頭道:“沒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父皇在引你出去!”
“爲什麼?!”霜元星震驚而無措,痛苦而愕然。
霜非臣也搞不清楚,可直覺告訴他,這就是他們的父皇,在試探霜元星。
試探霜元星到底知不知道安美人的事情。
霜非臣緊緊扣着霜元星的肩膀,語氣堅定的安撫道:“雖然我現在不知道爲什麼,但是我可以答應你,無論有多艱難,我也一定查個水落石出,給你一個交代,也給安美人一個公道。”
不等霜元星迴應,沈望舒的聲音忽然響起:“秦王殿下說這話,您自己信麼?倘若不給交代的人,和不給公道的人,都是你的父皇,你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