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番外十三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 霍銘川就知道自己對男人感興趣,對於女人只是普通的欣賞而已。爲了這個,他已經很多次因爲婚姻的問題和他那個父親吵架了——這是他唯一堅持的事。霍銘川本就不是父親寵愛的孩子, 每次吵架的結果除了讓父親暴跳如雷之外, 霍銘川也得到了懲罰。

這次依然如此, 與以前不同的是, 一年前霍銘川的母親死了, 這一次霍銘川再沒有顧忌,於是他離開了家,開始四處遊歷。

在治明城的時候, 霍銘川碰到了一個眼睛很大的小傢伙,小傢伙叫楊奈, 一個有點女性化的名字, 連帶着楊奈本身的舉止也會在不經意間流露些許女兒態, 不過霍銘川可以肯定楊奈是男人,而不是女扮男裝。

大部分時候, 霍銘川都偏愛小巧可人的漂亮男孩,但他並不喜歡娘娘腔,特別是那些塗脂抹粉將自己當成女人裝扮的男孩或男人。霍銘川覺得自己應該是會反感楊奈的,不過他沒有,楊奈偶爾出現的些微女兒情態彷彿是天生的一般, 沒有半分做作, 讓霍銘川覺得楊奈十分可愛。

不過——

私生子?

聽到這三個字從身前小人的口裡冒出來, 霍銘川覺得身體有一股怒氣正在進攻他的腦門, 他的理智已經快要失守, 在某個瞬間,霍銘川真想掐死這個古怪的小傢伙。

霍銘川喜歡楊奈, 從未這樣喜歡過,喜歡他的率直,喜歡他的機靈古怪,喜歡他的出人意料,可霍銘川也知道楊奈在和自己保持着距離,從楊奈用理所當然的口氣說出那句“一個人去酒樓吃很無趣的。而且少了你的解說,會少很多樂趣啊!”話時,霍銘川就知道到了。不過霍銘川沒有想到楊奈竟然能找出“私生子”這種藉口……

楊奈真的是有挑動他怒氣的本事,在這之前,霍銘川幾乎以爲自己的脾氣已經被那個家磨乾淨了。

楊奈對霍銘川保持着距離,霍銘川並不在意,對陌生人持有一定的戒心是可以理解的,更何況霍銘川也不想看到楊奈對剛剛認識兩天的人親暱非常:今天楊奈可以親暱自己,明天楊奈也可以親暱別人,不是嗎。

不過楊奈總是讓人吃驚,霍銘川沒想到楊奈會認識秦離和司祺,雖然不明爲什麼秦離和司祺都稱呼楊奈爲“曼臣”,不過“臣兒”“小曼臣”這樣的稱呼顯然不會是關係生疏的人叫出來的。楊奈和他們是什麼關係?

霍銘川並非純粹的江湖人,但秦離和司祺的名聲卻如雷貫耳,這兩個人的影響力早已超越了江湖的範疇。

秦離和司祺本身就是實力超絕之人,若只是自身武藝高強或許還不足爲懼,只是,秦離不但是雄霸一方的清欲宮的宮主,還和熙國的睿王爺交好,更讓人忌憚的是他背後還有江湖第一神秘也是第一護短的凡門;而司祺手中的離門也不是好惹的角色,江湖上有數的殺手都在離門裡,而江湖上有數的高手也都死在離門下,而且司祺的背景似乎也不簡單,江湖上總是傳聞他其實是江湖第二神秘組織天機門的傳人。最要命的卻是:這兩個人是過命交情的好兄弟!

當秦離和司祺抱成一團的時候,就算是四國的皇家都要賣三分面子。上次熙國的白道不知好歹,竟想圍剿清欲宮,因爲清欲宮出了內奸所以讓那些白道人士佔了上風,只不過後來離門趕來救援,又出了一個神秘的“火使”,讓岌岌可危的清欲宮反敗爲勝。後來白道敗退,不過多日,緩過氣的清欲宮和離門就開始了反攻,將那些所謂的武林正道殺得丟盔卸甲,最後若不是熙國朝廷怕大局不穩傷到元氣喊了停,恐怕那些武林正道就不是修生養息十幾年能緩過氣來的。

面對這兩個人,或許旁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想着如何和他們打好關係,可霍銘川卻不想和這兩個人打交道。霍銘川不想給自己增加任何引人注目的因素,不想讓人覺得他這次離家遊歷是別有所圖,家裡的事情太亂太煩,他一點也不想參與。而另一方面說,霍銘川也不想得罪這兩個人。

霍銘川儘可能避開秦離和司祺的鋒芒,甚至於當楊奈被司祺“欺負”時,他也只能暗暗告了罪,卻不想插手。霍銘川已經從他們的對話中已經聽出,楊奈竟是凡門掌門曲老先生的關門弟子,雖說根骨不佳,武功不濟,但凡門最大的特點就是護短,有秦離這麼一個師兄在,只要報上凡門的名號,旁人也敢動他。司祺也不過是和楊奈“玩玩”而已。

於是霍銘川只是看着他們鬧,在心裡對自己說:即使我不幫忙也不會有關係的,對吧。

是的,即使沒有旁人插手,司祺也不會對楊奈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但有時候問題不在於你插手之後能不能造成什麼影響,而在於你插不插手。

當楊奈急急忙忙地說要離開的時候,霍銘川就知道自己和楊奈之間沒有更多可以繼續的了。

楊奈不喜歡弱者。這裡的強弱並非指權勢,而是指心靈。

看着楊奈離去,霍銘川慘笑:明川啊明川,你怎麼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你太懦弱了,你還沒有那個孩子一般的強勢。

霍銘川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他沒有資格追求楊奈,也沒有本事拴住楊奈的心。

楊奈走了,霍銘川也離開了南國。岐國和鞨國正在戰爭,鞨國處於劣勢,霍銘川有些擔心,但仍然沒有回去。最後鞨國還是戰敗了,因爲一個名叫雲若的軍師。

旁人傳言,雲若樣貌秀美,身體孱弱,乃是八王爺的孌臣,可就是這麼一個傳聞中弱不經風、品行不堪的倖臣將八王爺從包圍中解救出來,打殘鞨國近十萬的精兵,而他靠的只是兩萬人。

霍銘川依稀記得,“雲若”這個名字似乎曾在楊奈口中聽到過。

他就是讓你惦念的人嗎?

霍銘川不相信雲若會是八王爺的禁臠,會被楊奈看上的,就算真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心氣也是不會小的。因爲楊奈不喜歡弱者——靈魂上的。

鞨國戰敗,霍銘川猶豫着是否要回去,但又覺得自己回不回去似乎對任何一方都不會產生影響。霍銘川本不打算回去,但沒過多久,就有一名暗探給了他一封信,很簡短,只有六個字:

父皇駕崩,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