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馬季哲的腳步,二人一起來到了吳靜怡的家裡。
“這是你的家嗎?”無一問。
“是的,不過家裡只有我的爸爸。”靜怡回答,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叮咚”
馬季哲按響了門鈴,又禮貌的敲了敲門,可半天也沒有人迴應。
“估計是在醫院裡吧。”吳靜怡說。
無一:“他聽不到的。”
吳靜怡:“這怎麼辦?讓他白白的在這等着嗎?”
無一自言自語道:“可惡,我的法力還沒有恢復好,不然也不會讓他白白的在這裡浪費時間。”
“我進去看一看他是不是在家。”說着吳靜怡便穿牆而過了。
屋內,凌亂不堪,地面上躺着一羣玻璃碎片,好像這裡之前發生過什麼戰爭,玻璃桌子也碎了一片,廚房的鍋裡都是一些令人作嘔的油漬。
一個瘦弱的男人正蜷縮在沙發上,他的面前,擺的是一堆白酒,還有幾罐啤酒瓶子,瀝瀝拉拉還剩了不少,杯子裡,酒瓶裡。
“爸爸!爸爸!你怎麼了?”
靜怡擔心極了,她跑過去試探那個男人。
“你放心吧,他就是睡了而已。”
無一打量着這個家,牆上的照片都是殘缺的,甚至還被彩筆畫的亂七八糟。
“靜怡,你爸爸這是……”無一問。
靜怡哭着說:“我爸爸以前從來不會喝酒的,可能是因爲我的去世吧……”
無一拿起茶几下的一張報告單,那是吳靜怡的死亡報告。
“怎麼辦……爸爸!我回來了,我不會和你吵架了!你快醒醒吧!嗚嗚嗚……”吳靜怡哭着說。
“靜怡,你的媽媽去哪了?”無一懷着忐忑不安的心問。
看樣子,照片裡被划走的都是靜怡的媽媽,她恨自己的媽媽嗎?無一不敢確定。
“我的媽媽早就和我爸爸離婚了,因爲我。”說到這,靜怡更難受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無意冒犯……”看着靜怡難過的表情,無一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立馬改口道歉。
“不怪你……都是我不懂事才變成這樣的。”靜怡說。
“現在我們得把叔叔叫醒,纔可以讓馬季哲知道你的狀況。”無一立馬岔開了話題。
“啊!對了,可不可以託夢!”
託夢!對啊!亡魂是可以給生人託夢的!可這個方法,無一從來沒有試過誒。
“可以的,不過,我不知道我行不行。”
“不管成功與否,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好。閉上眼睛。”
無一牽起靜怡的手,啓動自己的意念力,走向了靜怡爸爸的夢境。
二人睜開眼睛後,發現他們身處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地。
“靜怡,一定要牽好我的手,不然你要是在這裡迷了路,我就找不到你了。”
無一張開手,一股微弱的亮光飛向二人頭上,像冰冷的月光,只照亮朝向的地方。
“爸爸!爸爸!爸爸!你在哪!?”
吳靜怡邊走邊喊,大抵是爸爸內心真實的映射,烏雲籠罩着,什麼都找不到。
二人一路磕磕絆絆,始終走不出這無盡的烏雲,好像每一處都是起始地。
“吳一姐姐,我們怎麼辦,萬一小馬走了,他不就白跑一趟了?讓他心裡有個底還是比較好。”靜怡說。
“還有,我的爸爸……”
“別難過,我陪你一起,我們一定會有結果的!”無一安慰她。
吳靜怡問:“姐姐,你真的很好呀,如果我爸媽有你這麼個女兒,他們也不會離婚的。”
“啊?!靜怡……其實我……對!我就是陽光大姐!”
生前的陳雨那麼陽光,她又爲何自殺呢,不是嗎?
“也可能是上天派我來和你這個小天使相遇的!”無一模仿着溫老師的口吻笑着說。
無一也有一個願望,就是變得和溫老師一樣溫柔待人,讓更多的人在冰冷的人間感受到溫暖長存。
吳靜怡主動抱向了無一,那個軟軟的感覺,被依賴的感覺,更多的觸動心裡最柔軟的保護欲。
“咳咳!”
一陣咳嗽聲在不遠處傳來。
“是爸爸!”
靜怡聽到聲音後,來不及多思索,便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聲音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劇烈。
“爸爸!”
面前那個愁容滿面的男人是靜怡的爸爸,吳華。
“小靜怡……咳咳!真的!真的是你嗎?!”吳華顫巍巍的伸出雙手,試探性的去摸靜怡的臉頰。
倏得又收回了手:“對啊!這是做夢啊!小靜怡是不是不原諒爸爸纔來這裡的!”
“爸爸!”
靜怡一把抓住吳華收回的粗壯的手,說:“爸爸,真的是我 我來給您託夢了!以這種方式再見面,是不、是,很驚喜……”
靜怡的聲音也顫抖了許多,甚至哽咽了。
“孩子!我的孩子啊!!!”
吳華將靜怡攬入懷中,父女二人相擁而泣。
“爲什麼不讓我替你去啊啊啊!!爸爸沒有送走穿婚紗的你!倒是送走了還沒有成年的你呀!”
無一的眼眶也溼潤了許多。
“爸爸,你說什麼呢?我還想讓你長命百歲呢!我還想,以後也和你一起,陪你走完餘生!”靜怡說。
“傻丫頭!”
“嗚嗚嗚……”
“……”
許久,二人才停止了哭泣,吳華緊緊抓着靜怡的手,不願意放開。
迴歸正題。
靜怡對吳華說:“爸,我的好朋友馬季哲來了,請您幫我瞞着他我去世的消息,你就說我轉學了,轉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讓他好好學習,我不想耽誤他。”
吳華卻果斷拒絕了:“孩子啊,爸爸想一直陪着你,我想在這裡一直陪着你。”
“這怎麼可以!”無一着急了,同樣的錯誤她是不能犯兩個的。
“她是……”吳華問靜怡。
“這是使者,幫我完成心願的。”靜怡說。
“使者女士,這是我的自由!我想陪着我的女兒彌補對她的虧欠。”吳華堅決道。
“絕對不行!你身爲公民這是你的自由,可是靈魂怎能讓肉體長眠!你也會消亡的!”
“啊,使者女士,你理解錯了,我想讓我女兒留在夢裡,這樣,我的女兒至少還是我的安慰。”
看着吳華一臉寵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無一這才認識到事情的不簡單,又是棘手的問題!!!
“爸爸,塵歸塵,土歸土,很抱歉我不能陪着您。你還有自己漫長的人生。”
無一心裡一場歡喜,畢竟這次用不到自己去勸解別人了!!!
“爸爸,和媽媽復婚吧。”靜怡說着還漏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這大概是她一直想說卻說不出口的話了。
吳華愣住了。
“這下,再也不要因爲我而離婚了。”靜怡說着說着又流下了眼淚,但她瞬間又抹掉了。
“我不在了,不會惹你們不開心了!”
無一也愣住了,就因爲靜怡調皮搗蛋所以二人才離婚嗎?這多少有點……過分了吧。
“小靜怡啊,這件事情和你沒有關係啊。”爸爸苦笑道,“因爲爸爸媽媽有太多互不滿意的地方纔離婚的。”
“我不信!爸爸,您就不要安慰我了。”
吳華和靜怡回憶出了當年事情的經過——
那一年,吳靜怡才六七歲,吳華像往常那樣醉醺醺的回到了家裡,鞋子一脫,襪子一扔,整個人便癱倒在了沙發上。
吳靜怡的媽媽王晶晶見他又這樣帶着菸酒味歸家,感到十分的不滿。
王晶晶:“吳華!這日子你還想不想過了!這麼晚回家想沒想過老婆孩子!”
王晶晶當初還挺着大肚子,好像有五六個月的身孕了,一直在家沒有去上班。
吳華把腳搭在茶几上,一副醉態——蓬亂的頭髮,不整的衣衫。
醉醺醺的說:“讓我歇一會兒!別鬧!”
王晶晶知道丈夫的應酬需要喝酒,便也只是嘆息着抱怨幾句。
“爸爸!我想出去玩!”靜怡跑的很快,借用助跑的力量飛到了吳華的身上。
“嘔!”
吳華推開靜怡乾嘔了幾聲。
“去找你媽媽!別煩我!”吳華冷冰冰的說。
“我不我不!媽媽說等爸爸回來帶我出去玩!”
靜怡開始不滿的踹着爸爸的大腿,撒嬌道。
“吳靜怡!能不能乖一點!爸爸喝酒喝的那麼難受!”吳華吼道。
吳靜怡撅起嘴巴,把手裡的風箏線扔到了吳華頭上便跑開了。
吳華“譁”的一下把豐盛的晚飯都吐了出來,正正好好吐在了沙發的一角上,瞬間整個客廳的氣味變得難聞起來。
空氣裡充斥着巨大的菸酒味和嘔吐物的味道,連剛丟掉的風箏線上也都是。
王晶晶此刻血壓一下就上來了,剛收拾的客廳瞬間就被整得髒亂不堪。
“姓吳的!給我收拾出來!”王晶晶喊道。
喝的酒吐了一半,也清醒一點了,吳華卻直接皺着眉說:“我天天累的跟狗一樣!你就不會收拾了?”說着便晃晃悠悠躺回了臥室。
王晶晶氣不打一處來幹起活來也變得暴躁!。
靜怡又跑出來找風箏線,卻發現上面有那麼多的污穢物,她瞬間大哭大叫起來:“誰把我風箏線整髒了!啊啊啊啊!”
聲音猶如針扎似的穿入耳膜,鬧心吧啦。
“哭什麼哭!閉嘴!”
王晶晶輕輕打了靜怡後背一巴掌,靜怡卻又朝着王晶晶罵道:“王八蛋!快回你孃家!我們不喜歡你了!”
“這話誰教你的!?說!誰教的?!!”王晶晶氣的說話都開始顫抖。
“……嗚嗚嗚”靜怡沒有回答,只是一直再哭。
“小王八蛋,看我不打死你!”說着王晶晶拿起掃帚打向靜怡。
“不疼!不疼!不疼!”
靜怡犟着嘴,攥緊拳頭忍着疼痛,打一下喊不疼,打一下喊不疼。
“給我道歉!”
打累了,王晶晶摸着肚子坐在了沙發上歇着。
靜怡也不是好惹的,咬着牙摔門便匆匆往外跑,外面正值陰天,隨時都會下雨。
王晶晶見孩子跑了出去,又看着天氣愈漸不好,便去拉吳華:“我肚子疼,快去看孩子,她跑出去了。”
吳華睡死了,怎麼喊都雷打不動 甚至還罵罵咧咧的罵了王晶晶一通。
王晶晶賭氣自己挺着大肚子出門去了。
“靜怡!吳靜怡!快出來!媽媽不好!媽媽錯了!快出來!等天氣好了,媽媽陪你一起放風箏!好不好!快出來!”
閃電在天空劈下來,王晶晶開始更加擔心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吳靜怡躲在暗處,聽見媽媽喊她故意不作答,尋思一會兒自己偷偷回家 不告訴那兇巴巴的女人,讓她自己出來找吧!
就這樣,吳靜怡自己回了家,只有王晶晶一人在外找。
幾聲雷電過後,外面下起了瓢盆大雨,王晶晶淋了一場大雨,還摔了一跤,當天便發起來了高燒,並持續燒了不到一週才見好。
這幾天不能吃藥,不能打針,幾乎都是靠着自己才挺過來的。
待王晶晶再次孕檢的時候,肚裡的胎兒依然成爲了畸形兒,生下來也是個存活不了的怪胎,醫生的建議直接流產。
懷胎六月不易,說流產便流了,做母親的是該多麼痛苦啊!自那王晶晶便吵着和吳華離婚!
離婚後,靜怡跟着爸爸,王晶晶回去了孃家。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逢人便說靜怡媽媽不要她了,誰會稀罕一個野蠻的女孩子!
那段時間靜怡超級討厭媽媽,把所有和媽媽有關的東西都丟掉了,甚至自己用彩筆劃掉了媽媽的照片。
靜怡慢慢長大了,話說,時間是懲罰人的利器,漸漸的 她仇恨的目標卻改爲了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任性不懂事,媽媽也不會流產,爸爸媽媽也不會吵架離婚……
媽媽會非常非常非常恨自己吧!
她開始想讓爸爸和媽媽復婚了。前提是——沒有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