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火焰山(修文)
火焰山內, 四處都是流動的熔漿。
敖御被鎖在火焰山的石壁上,周身的關節像火燒一樣疼,提不起一絲真氣。
“聽說伽羅曜曾經對七太子下過寸骨釘, 如今本帥只是用炫火咒封住了你的修爲。如此看來, 本帥還是不如魔尊對七太子您有情有義!”祝炎見敖御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分外得意。
“元帥把我請到這裡, 只是爲了讓我難堪嗎?”敖御掙扎着坐起身來, 不敢靠在灼人的石壁上,只好盤腿打坐。
“本帥怎敢讓七太子難堪,您可是魔尊的王妃!”說着, 祝炎就大笑起來,“當日, 你們兄弟讓本帥顏面盡失, 七太子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敖御冷笑一聲, 不作答。
“七太子難得能來火族一回,還勞煩七太子把解除言咒的辦法告知本帥……”祝炎坐在椅上, 神色已變做陰沉。
“言咒?”敖御戲謔的笑笑,“什麼言咒?”
“少裝糊塗!”祝炎猛的從椅上起身,一把揪住敖御的衣襟,“若非當時你們給我下了言咒,我又怎會如此受制於人!”
“看來元帥沒少受蝕心之痛……”敖御笑着閉上了眼睛, “如果您違背誓言, 一不留神, 可就魂飛魄散了……”
“哼!你們以爲這樣就能束縛住本帥了?”祝炎起身, 彈了一下衣服上的塵埃, “只要我不出面,兵讓他們去領不就成了?”
“好辦法!不過那也少不了蝕心之苦吧……”
“所以就要麻煩七太子, 幫我把言咒解了……”
祝炎陰沉的看着敖御,架勢很明顯,如果敖御不就範,估計就有的受了。
“要解言咒其實也容易……”敖御勾勾手,示意讓祝炎靠近。
祝炎一愣,果然就近身側耳來聽。
敖御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道,“元帥只要自盡,言咒不就解除了?”
祝炎一聽,順手就給了敖御一掌。燙人的掌風打在敖御的胸口上,觸動了炫火咒,一瞬間敖御就將胸前的衣襟噴的血紅。
“聽說天庭有一種丹藥,三界中的人吃了,所有的情緣都會忘得一乾二淨。王母用它專門對付那些不守天規律法的神仙,七太子應該聽過吧……”
祝炎掏出了一個瓷瓶,在敖御面前晃了晃。
天界的無憂果,無花果花蕊練出的丹藥……
服下後,會逐漸淡去情絲,不會再有情,也不會再動情……
敖御渾身一顫,已經猜到了祝炎打的什麼主意。
“七太子如果不說,我就每隔幾日喂您一粒。當這瓶丹藥見底時,什麼伽羅曜,什麼南宮玥,您可就通通忘記了……
到那時,即使那人站在你面前,你也不認得了……你說,那人會是什麼樣的表情?”祝炎一陣狂笑,“七太子應該感謝我,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弄來這個東西幫你清修……
七太子錚錚鐵骨,本帥也有時間與你慢慢耗……“
敖御還沒反應過來,祝炎就掰開他的下巴,塞進了一顆紅色的藥丸。
敖御倒在地上拼命的嘔吐,想把那顆藥丸吐出,無奈無憂果入口即化,瞬間就無影無蹤了。
敖御抓着胸口大口的喘氣,“就算我幫你解了言咒,你身爲天界大將,擅自對魔族用兵,難道不怕玉帝怪罪?”
“誰說是我擅自用兵?”祝炎看着敖御痛苦的樣子,得意一笑,“魔族軍隊出擊火族,火族爲求自保,不得不派兵迎戰。魔族違反古制在先,這樣一來,玉帝又能說些什麼?至於七太子你嘛……你現在已經是魔族的人了,縱使你父王想爲你撐腰,也要玉帝點頭了才行……七太子,你說是不是?”
“火族萬年間守在這人魔兩界的交界處,早已受夠了恥辱!今日,我就要效仿先祖,神阻殺神,佛阻殺佛!轟轟烈烈的拼一番基業!”
祝炎說着,突然捂住了胸口,身上的文字鏈條慢慢浮現出來。
三哥的言咒果然厲害!敖御在心中暗暗叫好。
“好一個神阻殺神,佛阻殺佛……” 敖御閉上眼睛,不停的喘息,“看來元帥不甘心只爲將,只是不知伽羅滕與董閻作何感想……”
“這就不用七太子勞心了!”祝炎臉色蒼白了許多,他似乎也不想再和敖御多說,“七太子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就讓人通告一聲,不然就怨不得我了!”
敖御看着祝炎拂袖離去,腦子像裂開一樣疼。
祝炎竟然會用無憂果,敖御恨得咬牙切齒,必須趕緊想辦法!
董閻把敖御關在火山內,四周布了火族的封印。敖御知道,即使自己的法力都在,也不一定能出去,更何況現在的自己已如同半個廢人。
祝炎果然說到做到,每隔幾日,他就會到山洞之中審問敖御一番,問不出結果,就給敖御硬塞進一顆紅色的藥丸。
熔漿滾燙的熱氣再加上無憂果的藥效,讓敖御整日昏昏沉沉,腦子也越來越不清醒。只要一想起伽羅曜,頭就像刀割一樣疼。
弄不好真的會死在這裡……敖御苦笑……
但是一想到那個人,敖御就逼着自己拼命聚起那渙散的神智。
不能忘記,絕對不能忘記……
我們已經大婚了,有了燁兒和焮兒,而且他的腹中,還有我們的另一個孩子……
絕對不能忘……
敖御想了想,哆哆嗦嗦的用手拔下來頭上玥吟劍的髮簪,低着頭,一刀一刀的在自己胸口上,刻下了一個字。
曜,伽羅曜的曜……
無憂果,論你再怎麼無憂,我也不能忘記!
一個月後,敖御的視力已經開始模糊,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昏睡,醒來的時候,神智倒還清楚。
祝炎見敖御服了一個月的無憂果還能如此,也不由的佩服。
“你那幾位哥哥,竟然也來了!不僅你那幾位哥哥,連四海的水族都來了……哼! 我看他們爲了你,都免不了會被玉帝王母重罰!”
敖御搖搖頭,爲了自己,父王母后和哥哥們怕是要擔很大的風險了……
但是敖御又不禁放下心,有四海的水族在,他定勝!
戰爭持續了近兩個月。
兩個月間,祝炎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對付敖御的手段也一天比一天狠毒。
久而久之,只要祝炎一揮動通紅的鐵鞭,敖御就知道火族又敗了。
“七太子面子真不小,連九曜天君都趕來了……”
九曜?九曜如果也出馬了,那就證明玉帝與王母已經同意天兵天將出戰了……
御心裡終於舒了一口氣。
“可惜啊……天遒元帥籌劃了這麼久,沒想到不足兩月就幾乎全線潰敗。與魔族爲敵倒還好,與整個天界爲敵,您還是頭一個……不對,您還不是頭一個……莫非您也想學鬥戰勝佛,上西天取經一回?”爲了不讓自己倒在地上,敖御只能靠着滾燙的石壁,臉上卻是笑着看着祝炎。
祝炎惱羞成怒,一把揪起敖御的衣領,“我們戰敗,你也活不成!”
“你以爲我來時,想過活着出去嗎?不過我敖御能拉着整個火族墊背,也不枉此生!”看着祝炎氣急不能言語的樣子,敖御心裡無比痛快!
又過了幾日,許久不見的伽羅滕竟然出現在了敖御面前,還帶着傷。他見到敖御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模樣,有些驚訝。他發現敖御雙目幾乎無法視物,更是驚詫。
“你看不見了?” 伽羅滕沉默許久,纔開口問道。
“也不是完全看不見,只是模糊些……”敖御也不遮掩。
“我帶了酒來,要喝嗎?”
牢中送酒?這倒讓敖御想起了風鈞。如果伽羅滕能放下仇恨,也許自己和他真能像與風鈞那樣成爲摯交。可惜啊可惜,萬年的積怨,不是想解就能解的……
“你帶着傷還來飲酒?”敖御問道。
伽羅滕沒有回答,反而問敖御,“你可知開戰以來,魔軍前鋒每次都是何人?”
敖御擡頭望了他一眼,心中已有數。
“是燁兒……”伽羅滕苦笑了一聲,“如今,他果真是恨透了我……戰場上相見,招招都要置我於死地……”
敖御嘆了口氣。
“你知道嗎,燁兒戰場上第一次見我,說的竟是‘你的騰蛇好神氣,我父王說過,能馴服騰蛇饕餮的,都是英雄’ ……”伽羅滕說着,端起一杯,一飲而盡。
“潼虎城破之時,我怕他逃走,將他綁着與我一起逃。一路上他也不惱,最後竟然還爲我包紮裂開的傷口……”
“我做事一向決絕,沒想到如今,我竟會如此在意……只怕,燁兒再也不會原諒我……”
伽羅滕一杯接着一杯,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敖御端起酒杯也想飲,但是帶動身上的傷口,疼的敖御渾身一頓。
“伽羅……也就是萬年前同你一起長大的那個人,曾對我說,如果你不是糾集了叛軍,他倒真想把魔尊的位子給你……他跟着佛祖清修了那麼久,本就對魔尊的位子沒什麼興趣……”
伽羅滕大笑,“這話,如果是在以前,我絕對不會信……可是現在,我卻深信不疑……” 他把酒杯放在了桌上,“但是現在,我卻只能向前走……”
“是要往前走,但也要看你怎麼走……”敖御飲了一口,卻忍不住咳嗽起來。本來還想忍着,沒想到越咳越烈,最後全身都跟着抖動起來,嘴角也咳出了鮮紅。
“你……”
“現在還死不了,不過再過幾日就難說了……”敖御將嘴角的血跡擦乾淨,“祝炎那個人,野心不可小覷,你多小心……”
伽羅滕沒有言語。
見狀,敖御就輕聲問了一句,“大軍之中,你們看見他了嗎……”
伽羅滕知道敖御指的是誰,眉頭皺了皺,還是開口了,“沒有……始終沒有見過他本人……”
敖御嘴角一彎,終於放心了。
伽羅滕冷笑一聲,“他要麼是重傷上不了戰場,要麼就是沒把你放在心上,你不傷心?”
敖御依舊笑了笑,指指心口,“他如果來了,我才真是要傷心了……”他腹中還有孩子,怎麼能來戰場……
伽羅滕不解,搖頭接着喝酒。
敖御也就不再說什麼,也慢慢一杯杯飲下。
一個月之後,祝炎已經好幾日沒有來過,敖御猜測,勝負也就在這幾日。
敖御緊握雙拳,隨時應對突變。
幾日後,外面果然一陣混亂……
伽羅滕一身是血的衝了進來,“火族的軍隊敗了,董閻祝炎他們要殺你,你必須趕緊走……”
“爲什麼放我?”
“如今你已與廢人無異,放與不放,有什麼不同!再說,我恨的是伽羅曜,我要取性命的是他……”伽羅滕說着,就要砍斷敖御身上的鐵鏈。
敖御攔住了伽羅滕,“你放我走,那你如何向董閻祝炎他們交代?”
“你這人還真怪,這種時候還有空擔心別人……”
“我有一個辦法,既能放我走,還不會讓他們對你起疑……”
“什麼辦法?”
“一會趁亂你減弱上方的封印即可,我自有打算……”
頭頂上方就是天空,只要敖御能衝出火焰山,沒有火族封印的束縛,祝炎他們就困不住敖御了。
伽羅滕果然配合。在董閻與祝炎衝進來的一瞬間,他裝作要殺敖御,與敖御人近身糾纏在一起,董閻祝炎一時無法靠近。
伽羅滕趁他們分神,暗中減弱了頭頂上的火族封印。
敖御提起最後一絲真氣,將髮髻中的玥吟劍拔下來,然後用手狠狠在劍身一劃,通體白透的寶劍就變的通紅。敖御長嘯一聲騰空而起,用閃着紅光的寶劍瞬間就劈開了上方的封印,然後化作龍身,白光一閃就向火山外飛去。
敖御不知道自己飛了多久,直到確定身後沒有追兵,才體力不支的停了下來。
最後的一絲真氣被耗盡,敖御的法力全失。腦子一片空白,頭似刀割一樣疼,雙眼早已完全看不清東西。
敖御自知已經堅持不了多久,只好憑着最後一絲毅力,逼着自己往水氣重的地方走。
只要有河流湖泊,就有水族,只要有水族,就能儘快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