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
隨着耐奧祖的聲音落下,本尊身後的神國非但沒有收起,反倒涌現出更加強大的引力。
而耐奧祖亦不再反抗,甚至配合着本尊,喚醒了冰封之地下無盡的上古亡靈軍團,看着一個又一個骷髏、巫妖、甚至一些不死騎士被那方漩渦一樣的綠色國度捲走。
本尊背後浮現起一根根無形的絲線,觸鬚一樣、延伸串聯到了那冰冠堡壘中的王座上。
兩個巔峰半神的力量,甚至一個曾今是神,一個本該成神,輕易就突破掉了基爾加丹設下的封印,這是憑一人之力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至少萬多年來,耐奧祖自問做不到。
一股股澎湃的信仰浪潮,通過本尊被傳達到另一個不知來歷的空間——靈魂國度,那些多數源自亡靈的信仰,單一而純粹,對於司職死亡、毀滅者,是最好的養料。
在本尊的靈魂國度中,在國度最核心的地方,有三座大小不一的雕像。
一座充滿了聖潔,彷彿披着一層星月光彩,最爲巨大。一座充滿了綠色的生命氣息,約莫只有第一尊雕像一半的大小。最小的,是一座籠罩在陰影中的神像,看起來和這方白色的國度格格不入,整個就代表着死亡、黑暗。
但那原本最小的、代表死亡之力的神像,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着,甚至很快超過了最大的那座!
而三座神像的背後,在那濛濛不可測的虛無中,卻彷彿孕育着另一個可怕的意志。用它們最本源的精華、在滋養...
耐奧祖一直在仔細觀察着本尊的反應,做了幾萬年的觀測者,耐奧祖最擅長的就是偷師。一面戒備着本尊是否太過貪心,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一面不停總結着種種凡人看不到的經驗,獲益良多。
就在這時,天幕忽然一下變成了紫色,就像是精靈的庇護所、大地之冠——泰達希爾迷夢般的天空一樣。
另一個異度空間出現!
那感覺,蘊含着的波動,不如本尊相當於本界的國度那般完美,但至少也比得上傳說中的上古十大洞天!
最重要的是,那方異度空間竟然是以本體直接降臨,強行在艾澤拉斯大陸上空闢出了一個通道,紫色的通道!
狂暴的吸力將大地上那些尚自懵頭懵腦的亡靈拔蔥一樣吞噬到異界,只一瞬,甚至連不少原本飄向本尊國度的亡靈生物、都夾雜着海量的冰石冰屑,被強行奪走,捲上了紫光灩灩的天穹!
諾森德大陸開始晃動,一條條巨大的龜裂自冰冠冰川朝着外圍蔓延,直達龍骨荒野。
耐奧祖籠罩整個大陸的精神防護屏障全面告破,不知在多少位面之外的基爾加丹似有所察,但下一刻就被另一股力量矇蔽了感知!
那被冰雪籠罩的白色大陸,剎那蒙上了一層紫霞!
“王!王!王!”
“同伴!同伴!同伴!”
天哪,那鋪天蓋地的聲音,是誰在咆哮!
本尊神色未變,只是加大了兩方國度的收攝力度。而耐奧祖,一下子就被突如其來的變化,搞得懵掉了...
這時,一柄詭異的奇形神劍,劍格處彷彿雕刻着一對閉合着的眼瞼,直直的撞向了那冰封住的王座!!!
嘎啦!
好似堅果被鐵錘砸開,又像是有人用石子敲碎了一塊玻璃。
“不!!!”
隨着耐奧祖撕心裂肺的靈魂哀嚎,白色的冰雪大地裂紋中竟然涌出滾滾赤紅的岩漿!!!
那被異度空間撕扯之力拉開的傷口,又被半神巔峰的耐奧祖狠狠撒了把鹽,一下傷到了地幔!
天哪!倘若那另一股兀然出現的力量再不加收斂,倘若耐奧祖仍舊不能控制住他劇烈波動的情緒,只怕上古一戰大陸崩裂的場景又將在諾森德重現!
短短几個呼吸,本已穩定下來的情勢突變,第三方強勢介入,剎那捲走數十萬計的亡靈生物,即便在所有天災軍團總數裡,都要佔去十之二三。那東來一劍更恍似神仙手筆,一道長長的流霞,直接破開了萬載不動的寒冰,將那冰封住的王座捅出一個窟窿!!!
這可不是伊利丹利用薩格拉斯之眼爲冰封王座撕開一條縫隙,而是一整個肉眼可測的窟窿啊!
無形的信仰匯成風暴,小半流散掉,大半被那柄奇形神劍吞噬!
那神劍竟然好似活物,自劍柄末端裂開一道黑色的細口,長鯨吸水一樣將那本該無形的信仰魚貫吞噬。
劍柄格處,那兩隻閉合上眼瞼稍稍睜開、微微眯起,就像是殺人前的關公。一面透漏出絲絲銀光,一面播散着縷縷紫芒——這柄神劍,豈不正是楚翔的“天罰”!
那第三方猝然來襲的,卻正是本該遠在億萬裡外另一片大陸上的楚翔!!!
嗡!!!
眨眼間的功夫,約莫當冰封着的信仰之力流失掉一半,大概佔原本總量的四成,那柄神劍自發鳴動,看似已經達到吞噬信仰之力的飽和!
天罰雖是奇物,但這終究不是原版,只是相對完美的投影。再加上流雲取代了原本的劍靈,這柄神劍已經有了意識,有意識的物體、就不能算是死物,但對於信仰而言,在屬性不契合的情況下,死物的容納性遠比靈物要強。
除去流逝的一部分,天罰劍吸納的信仰之力亦不過總量三成。但到此刻爲止,本尊吸收掉的也僅僅三成左右,寒冰中更是隻剩下了不到三成。
隨着神劍像來時一樣,帶起一陣“咻咻”的爆鳴,毫無徵兆破空而去。
那蒼穹上紫盈盈的空間重疊也開始消散,就像是一隻浮出水面的木舟,在驚鴻一現過後,復又緩緩下沉。
王座寒冰上的窟窿,因爲並不似薩格拉斯之眼造成的神力永久破壞,以比之肉眼反應更快的速度癒合,但那幾乎來不及眨眼的空當,又讓本已無幾的信仰流失掉了不少...
本尊擡頭看了看恢復清明的天空,原本素裹的大地現在是一沓糊塗,紅的、黑的、白的混成一片,完全就是一副災變後的景象。
隨着那方綠色的國度投影直接掠過大片土地,最後狠刮一把的本尊,身形亦在空氣中淡去...
耐奧祖的精神波動在諾森德大陸上空怒吼,一股股無形的波動壓的那號稱能夠和天災軍團正面抗衡的龍眠軍團戰士、瑟瑟發抖...
俯瞰大地,龜裂似乎已經不再蔓延,然而那原本充滿威嚴肅穆的冰冠冰川,也像是拉登大叔被人燒焦的鬍鬚,再無昔日崢嶸。
透過寒冰,耐奧祖的意志籠罩着整個大陸。基爾加丹的疑惑並未持續太久,因爲巫妖王已經又一次把完美的謊言編織好、贈送給了那位號稱欺騙之神的頂頭上司。
冰川大地上一條條奔騰的巖流,暫且不去說它,要不了多久,在寒冷的氣候下,這些就會凝固,進而被埋在冰雪之下。然而那一片光禿禿的冰原曠野,在最後時刻被本尊連山帶川捲走的大量地皮,卻讓耐奧祖眼角一陣陣抽搐——當然,如果他有肉體的話...
一場鮮爲人知的變故,讓天災軍團從上古保存到如今的龐大力量,被生生分割成三塊...
楚翔睜開了眼睛,眸子裡彷彿還殘留着風雪的痕跡。
斯坦索姆城中,一座臨時被徵用的小神殿內,原本不知屬於哪位神祗的雕像,被他堂皇的推倒,將那方泰瑞納斯爲其延請矮人名匠精雕的懲戒神像,搬上了高臺。
而他,自然還是坐在神像下面,看起來神貌俱似的兩者,並不分彼此。
“明月。”
楚翔緩緩開口,喚醒了閉目自修的少女,聽聲音有些疲憊。
明月睜開眼睛,看着楚翔,眨了眨,似乎在無聲詢問。
“你是否,願意爲我付出一切。”
楚翔聲音低柔,要知道,此刻他並不是用心靈傳遞話語,而是直接出聲。但卻,無有不久前磅礴到凡人難以承受的威勢。
明月低下頭來,似乎在思索。
以她往常的表現,以及...前生的約定,這種問題本不該遲疑,但她的確在思索。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明月才認真的朝着楚翔點了點頭。
“如果,你還是你的話,我願意。”
楚翔脣角翹了翹,似乎是在微笑,這一刻,明月忽然有些恍惚,彷彿楚翔背後那足有十米高的巨大雕像,也在微笑。
多久,他的身上不曾出現過如此人性化的表情了。那殭屍一樣麻木的面孔,不論多麼俊秀,不論怎樣去刻意表達出情緒,終歸讓人覺得不自然,讓人覺得顫慄。
也許,連楚翔自己都忘了何時笑過。
“那麼,做我的大祭司吧。”
楚翔收斂起笑容,平靜的訴說着,恢復了慣有的淡漠。也許那笑意本就沒有出現,只是一種某些人意識中希望出現的假象。
“好。”
明月一口答應,她想不出有什麼拒絕的理由,甚至覺得,倘若楚翔一定要成神的話,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但她卻不明白,爲什麼那殘缺的記憶裡,沒有過類似的片段...
爲什麼,記憶會是殘缺的呢?就像曾經的楚翔未覺醒前,一樣只繼承到殘缺的記憶。
楚翔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下一刻,無數的光芒自龐然雕像中涌出,鏈接到楚翔身上,接着貫穿了明月。
明月的意識開始模糊,恍惚中,她忽然出現一個可怕的念頭。
“假如,楚翔早已經不再是他呢?”
“假如,明月也早已經不再是我呢?”
一段段輪迴,總會譜寫一曲曲不同的故事,或慷慨悲歌,或感人肺腑。
但那曾經的,真的還是自己嗎?
前世因,今世果。
但前世的因,不等於今世的果。因果,是一種推到,進化,衍生,但並不是天平的兩端。至少,在另一對由果到因的循環被找出前,並不能絕對在兩者間劃上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