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十餘年之久的江湖,再次沸騰。
也許,在那寂靜的湖水下,原本就有着無數暗流涌動。
但當這些暗流統統勃發,卻在瞬間,於江河之上,生出了一股滔天海嘯...
主神任務,三次抹殺。其二已經完美解決,餘下的,卻反倒是最困難的,取得最終勝利。
笑到最後,纔是贏家。成王敗寇,是鐵則,即便在神奇的輪迴空間,一樣適用!
神宗,掌門密室內,靜坐十日的楚翔身上,忽然爆發出一陣璀璨的明光。
那種光華,純粹熾白!
一柄乳白色光劍,長達十尺,憑空生出。
修長的流線型劍身,彷如燃燒着熊熊火焰,在楚翔背後沉浮,散射着神兵獨有的鋒芒!
楚翔緊閉着的眼睛猛然張開,瞳孔中是最深邃的黑暗,比之星空更加深邃,彷彿包容着整個寰宇!
黑色的眼眸中,似乎正孕育着一整個宇宙,無數星辰在其中生滅、碰撞。
而隨着宇宙雛形、成型、直到湮滅,彈指時光,在那深邃的眸子裡,卻彷彿超越了永恆。一點幽幽的紫光,在瞳孔中心,閃現!
自創功法大成!定名《劍典》!
劍者,鋒芒無匹,司殺伐之事,斬斷一切!
典者,法則典常,定天下之法,統轄萬物!
劍典者,以劍爲典,以殺爲法,執三尺青峰、以傲視天下!
與我爲敵者!殺!
犯我威嚴者!殺!
阻我道路者!殺!
以手中長劍,斬斷一切羈絆,滅盡諸天神魔,超越輪迴,證得唯一!
一瞬間,當系統提示楚翔自創出了絕學功法,諸多念頭,忽然自腦海涌現。
那是一股意志,一股不滅的意志。那是一段信念,一段不敗的信念!
楚翔站起身來,背後光劍破碎,眸中紫光隱退。
只是,此刻的他,身上卻總讓人覺得多了些什麼!
彷彿是一種,洗淨鉛華的,出塵之意!
“咦,楚翔,你成功了?”
正在掌門密室中央溫泉內泡腳的紫衫,忽然回眸看了楚翔一眼,恰好見到方纔他收功那一幕,不禁欣喜的問了起來。
“嗯。”
楚翔淡淡的,帶着柔和的微笑,朝着紫衫應了一句。
那笑容,和以前的關切,並無兩樣。只是不知爲何,他總覺得,自己少了一些什麼。
紫衫看着楚翔淡笑着得表情,覺察出對方眼中閃過的那一縷陌生,心中不禁一顫...
在由人到神的蛻變中,我們總會失去一些什麼。但當我們醒悟,卻又發現,原來那些失去的,早已經不再重要。——《神典·序章》
“小劍盟主,不知可否,請大盟主現身一見。十幾年前,正、副二使大人利用大盟主的名頭,私通外敵,導致我盟實力折損過半。而大盟主至此,就再也沒有露過面...盟內如今,流傳着許多不好的謠言...”
天盟總部,一名潛修高手代表,恭恭敬敬站在小劍面前,唯唯諾諾的開口詢問,其實卻是提出盟中大部分成員的質疑。只是不論是小劍代表的黃昏,還是遭人懷疑的白色,都已經積威多年。甚至,白色纔是天盟真正的核心,若無白色,也就不會存在天盟,懷疑白色,本身就是在懷疑自己的理念。是以那名潛修高手,纔會在提出疑慮時,顯得躊躇不定。
只怕,連他自己,都在害怕得到,那令人絕望的答案。
“她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天盟的事。”
小劍俯視着那名神情頗爲緊張的天盟高手,平淡的語調,不帶絲毫感情,無疑會讓外人覺得他心性冷漠。但偏偏,正是這種語氣,帶着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彷彿他說出的,就一定是事實。
那名高手不敢再多說什麼,也許,這本就是,他內心深處最想得到的答案。況且,若換做十幾年前,絕對無人敢對小劍提出這般疑問,而小劍,也根本不屑去回答。
“是,如此,屬下便放心了。其實屬下也認爲,大盟主是絕對不會背叛聯盟的...”
那名高手停頓了一下,看了小劍一眼,似乎還有些別的話想說,只是,卻又不好開口。
欲言又止的樣子,很明顯,是在等待小劍認可他發言的權利。但小劍卻,閉着眼睛自顧修煉,連理會的興致都欠缺...
那名高手見小劍不搭理自己,不由尷尬萬分,只好咳了一聲,繼續說道:“關於對我盟叛徒零的處置...”
小劍聞言,猛的睜開眼睛,兩道如有實質的神光,刺痛了那名高手心神。
“你有,意見。”
平淡如同先前的語調,甚至有些木然。但不同於先前叫人安心,此刻,那名高手額頭卻滲出了細密的汗水,一滴又一滴自臉頰滑落...
“沒,沒意見!沒意見!...”
感受着眉心一陣陣刺痛,如同一柄鋒芒四射的神劍正懸在頭頂。那名高手不禁咒罵起指派給自己任務的同僚們,隱隱帶着哭腔,連聲迴應!
壓抑的感覺,倏然消失,彷彿一切都只是幻覺。那名在天盟內能排上號的高手,卻是直接癱軟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彷如離水的魚兒...
小劍看了那名狼狽的高手一眼,沒有再多說半字,閉上眼睛,沉入意境,開始調整起最近領悟得到的極尊業位。
他相信,若是能再給他幾年時間,必定能將所修完美貫通,達到極尊巔峰狀態。但是,那個男人,會給他這個時間嗎?
曾經和喜兒約定好,爭奪鑰匙歸屬的戰鬥,由於第三股勢力的介入,不得不提前。連小劍也不得不承認,主動權,已經不在他這一方。
天盟唯一上得檯面的高手中,深受信賴的副使,竟然是二五仔,連帶自己一手培養的心腹——零,都受到了盟內質疑。
零絕對不是內鬼,這一點,小劍可以非常肯定。但她第五魔女的公開身份,爲了和神宗合作私自泄露出的盟內隱秘消息,配合着敵人屠殺天盟隱修高手,以及帶人“突襲”靈鷲宮卻損失慘重。這些看在外人眼中,又該如何做想...
成王敗寇,若零當真成事,那無疑,一切的犧牲都是合理的,都是爲了成全大義而犧牲的小利。但問題是,她所謂的計劃僅僅成全了神宗一家,而天盟更是因她之故大敗虧輸,能夠將她力保下來,不至遭人折磨,已經是小劍能做到的極限...
況且,最近似乎有不少流言,說零根本就是神宗的間諜。更甚,還有所謂“證據”,矛頭直指零兒...
那名高手,膽怯的看了小劍一眼,帶着一絲複雜,默默離去...
“洗心,你說,天盟和靈鷲,還有多少剩餘力量。”
一間特殊的合金密室內,楚翔和劍洗心相對而坐,周圍採自俠客島底“困神之地”神秘金屬製成的牆壁,隔絕了遊戲中一切探測的可能。
時值今日,作爲這場輪迴唯一的兩名輪迴者,是到開誠佈公的時候了...
劍洗心稍稍思索了片刻,緩緩做出回答。司職情報的他,對於敵我雙方實力比對,的確也該比一心修煉的楚翔更清楚。
“天盟的話,真正的高手,應該只有小劍一人。其他,即便是此刻與天盟貌合神離的天刃,最多拿得出手的也就血刃一個。凝望,也就是靈鷲宮的莫,在重生之後,我們就失去了她的消息,不過想來,因該是被喜兒救走了。但短短十年,我並不認爲她能成長到原劇情中的巔峰狀態。至於零,我們的計劃並沒有取到預期中的效果,她已經被小劍力保了下來。但同樣,信念破碎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再成長爲巔峰強者。”
停頓了片刻,發現楚翔若有所思,劍洗心接着說道。
“如此,天盟一方,除了小劍,也許我們更該注意的,是他私自訓練的力量——‘影子’。對於這個組織,我們幾乎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其中有一名強者,是陸小鳳的影子,但絕對,比陸小鳳本人更強。當然,這種甚至超越了原版NPC,與所修武功完美契合的影子,絕對不會太多,理論上不會超過三人。這樣算起來,天盟真真值得注意的,應該大約有五人。”
楚翔沉默着,默默思考血刃、以及那些影子中佼佼者大約具備的力量層次,最終結合資料模擬得出結論,這幾人應該是意境大成、接近意境巔峰的高手。
“那麼,靈鷲宮呢?天盟的話,畢竟是閒散組織,只要紫衫不參與,沒有了核心靈魂,終究是一盤散沙。但靈鷲宮,即便沒有了樂兒、容兒,魔女八使亦不可小覷。而且喜兒手中的‘鑰匙’,簡直就相當於世紀百科全書...”
劍洗心眉毛一挑,似乎有些詫異楚翔竟對“鑰匙”如此瞭解,簡直彷彿自己親身使用過一樣。但他很好的將異樣情緒隱藏起來,娓娓答道:
“喜兒的話,看隊長之前的意思,應該是不準備將她列入必殺名單。但我卻認爲,即便不準備將她當做目標,也不得不謹慎防範。喜兒,並不是一個非常值得信任的人,時常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也許就外人而言,這種莫測反倒加深了她自身的魅力。但作爲當事人,特別是我們輪迴者,只要她一次突變,立刻就會導致全盤計劃的虧輸。所以,她只能作爲敵人來對待,而不能當成盟友。對於這一點,隊長既然先前沒有指責我的行爲,應當也是很清楚的。”
楚翔淡然看了劍洗心一眼,點了點頭,只是...
“我明白,喜兒她在乎的,只有樂兒和容兒,即便是感情,也不可能完美左右她的意志。我不否認,在最初,我的確喜歡上了她。但是,現在的我,卻已將她視同陌路。”
一臉平靜,楚翔坦言,彷彿說着的只是一件與他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視同陌路嗎...”
劍洗心沉默了一下,而後繼續自己的分析。
“靈鷲宮,值得注意的力量,只有喜兒一人。魔女八使,充其量不過意境成熟、大成,甚至其中先前重生的幾個,還達不到巔峰狀態。而且,現在,我們更加應該稱之爲,魔女七使...”
“七使嘛...劍洗心,你究竟藏了多少秘密,又是哪裡來的這許多秘密。你可還,只是一個新人的...”
楚翔心中思量,卻半點都沒有流露出來。
“敵方力量,極尊層次兩名;稍次一些,介於意境大成、巔峰之間的,約莫五人;更次一籌,意境成熟,大約能湊夠二十個。但若我沒有記錯,小劍手中,應該還有一支類似天罡地煞星君的組合力量。而且,還要防止一些意外因素,譬如,類似黑旗那樣的人。而且,前些日子風揚遇到的刺客,也有些問題。若我沒猜錯,此人應該就是殺手榜第一的無相!”
眼中精光一閃而過,顯然,那素未謀面的刺客,已經引起了楚翔的重視。
江湖豪傑何其多,又哪裡是一本小說能夠盡數道清。
“嗯...”
劍洗心應了一聲,擡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
“這樣的話,我方卻是穩贏的局面。流雲、明月,兩人最少能敵住一名極尊。清風...我看不透,但給我的感覺,比依韻更加危險,姑且算作一名極尊。再加上隊長你、我,如此看來,我方光絕頂層次力量,已經遠遠優於靈鷲、天盟。更何況還有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君,無痕、任瑤兩大超級高手,丹心、劍如顏姐弟、八百修羅惡鬼,這些皆是不可小覷的力量。至於那些NPC,即便不能用來直接參與到玩家間的爭鬥,固守後方卻是綽綽有餘。而且朝廷,也可以給予大義方面的壓力...”
形勢一片大好,劍洗心臉上也不禁掛上了笑意,但那笑意,卻終歸,有些保留...
“隊長,我只問你一句,你最後的目標,究竟是誰?”
忽然,劍洗心眼中閃過一縷精光,低喝出聲,而後死死的盯着楚翔。臉上肅穆的神情,彷彿在做着什麼最艱難的抉擇。
楚翔低下頭來,在劍洗心熱切的目光中,不知想些什麼。
“小劍、暮色、還有,依韻...”
片刻後,再次擡頭,臉上已是一片淡定,楚翔給出了一個,早在多年以前定下的答案,在很多年以前...
劍洗心鬆了口氣,只是心中,卻生出一絲失望。
“這樣啊...很好...既然隊長早有計劃...那我就放心了...”
肅然的表情,瞬間鬆懈下來,劍洗心笑着說道,好似解決了什麼天大的難題。
“放心了嗎...”
楚翔看着劍洗心,沒有言語。似笑非笑的神色,有些玩味...
目送着劍洗心離去,看着那頎長的背影,楚翔脣角,勾起...
“你一定,以爲我還是不懂吧...也好...”
背對着楚翔,劍洗心臉上柔和散盡,已經是一片冰冷,那冰冷中,還有着濃濃的、無法掩飾的失望。
“你終究,還是不懂,不過,這樣也好...”
神宗,傳功坊。
楚翔盤坐在石室中央,身前對坐着的,卻不正是劍靈流雲。
周圍,三百多名藥人,棋佈星羅,隱合周天星辰之勢。
倏然,三百餘道磅礴的力量自四周升起,在天空中匯聚之後,猛的朝着中央灌落...
敞開心神,流雲和楚翔身上,幾乎同時亮起濃郁的白光。
而在那白光下,兩人披散着得長髮,瘋狂的舞動起來...
“流雲,告訴我,這世上,是否存在永遠的忠誠,亦或者永恆的愛...”
盤坐着,大量外來內力灌入丹田,直如洪水泄閘!
流雲那如刀削的俊美面容,變得愈加棱角分明,給人以無比鋒銳的感覺。而楚翔原本就晶瑩的肌膚,變得愈加剔透...
忽然,兩人同時睜開眼睛,一道無形的精神橋樑,貫通彼此...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永遠的忠誠,只有自己,永遠不會背叛自己。這個世界上是否存在永恆的愛,我並不清楚,倘若你要答案,必須自己去尋找...”
“人、劍、合、一!”
一聲低喝,同時自兩人口中發出,不同的語調,偏偏完美融合!
一道流光自流雲身上遁出,隱約間,好似是呈現劍形。
“蓬!”
楚翔身上華貴得白袍炸的粉碎,露出了,一具完美到極點的肉身。
萬丈豪光自兩人中央爆發開來,彷彿夏日天空中灼眼的驕陽。
周圍藥人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身上緩緩流逝的內力,卻是越來越快...
數個時辰後,明光散開,三百多名藥人齊齊脫力昏厥。
在那石室中央,又哪裡還有楚翔,有的,只是一具毫無生命波動的肉身,以及一柄,懸於空中的流線型神劍...
“後悔嗎?甚至失去了爲人的身份。”
“在劍客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後悔。”
“再強大的人,終究要被命運掌控,想要超脫,或爲神,或成魔。”
“的確,再強大的人,在輪迴中,也終究要被主宰。而我,已經脫離了這個輪迴,卻不是神,亦不是魔。”
“一場輪迴,一個紀元,不應該,也不容許出現兩個我。”
“但我,已非我。”
破廟中,一名樣貌平凡到極點的男子,面色隱隱有些青黑,一手撐着殘破的佛像,勉強不致倒下。
只是,這名男子,臉上卻掛着難掩的笑意。
幾步外,一名少年,倒在血泊中。
那少年,看起來還是如此稚嫩,約莫着也就十五六歲,但那一頭長髮,卻是雪白。
少年死了,沒有哪個人,心臟上插着一把匕首,還能復生。即便那把匕首,看起來是如此簡陋,就如同山野獵人常用的,只能用來剝皮割草。
於此同時,破廟外忽然響起一道霹靂,暴雨滂沱灑落。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江湖殺手榜,原本列在第二名,人稱“毒尊”的“白”,永遠消失在榜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