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早產,容妃和孩子都需要調養,而穆煙蘆在兩次中毒後,身子越發虛弱,也需要休息,楚天胤遂命令藍旗軍的統領武術和他手下的十八個勇士留守在上林苑,自己則和其他人班師回朝。
暮春時節,落英繽紛,漫天飛舞。
這一日,小皇子睡着後,容妃來到西廂房,彼時,雲妮正打算爲穆煙蘆換藥。
“我來吧。”容妃說。
“那可不能,會髒了娘娘的手的。”雲妮連忙拒絕。
容妃卻不容她拒絕,徑直來到牀前,掀開了穆煙蘆身上蓋着的薄被。
“娘娘,您尚在月子裡,怎能勞駕您呢?”穆煙蘆誠惶誠恐地坐了起來
“不妨事的。”容妃說着便端起了牀頭櫃上擺着的藥罐。如果不是這個宮女以身擋箭,她哪能活到今天?
穆煙蘆無奈,只得解開上身的衣衫。
慢慢地揭開傷口裹着的紗布,容妃的手莫名地有些顫抖,當紗布終於被揭開時,那深深的、醜陋的箭傷便出現在她眼前,讓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然而,更讓她震驚的是,在傷口的左下方竟然有一塊紅色的傷疤,狀如一滴眼淚。
容妃的手落在那塊傷疤上,輕輕地撫摸,微微地顫慄。
穆煙蘆和雲妮皆被容妃異常的表現懵住了。
“煙蘆,你可知道,這傷疤因何而來?”容妃問。
“應該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吧。”穆煙蘆回答。印象中,打小她的胸口便有這麼一塊傷疤,母親從未提及,她也從未問過。
容妃笑了,笑中藏着酸澀,“你竟不記得了,也難怪,那時你才三歲。一個夏日,我帶你去山頂玩耍,穿越一條山澗時,我踩中了一顆長滿青苔的鵝軟石,眼看着就要滑倒,你使勁扶了我一把。結果,我站穩了腳,你卻一頭栽
進了山澗,胸口戳進了突起的山石上,血流不止。母親聞訊趕來後,救起了你,自此,你的胸口便有了這樣一塊傷疤。”
“啊?!”穆煙蘆愣愣地聽着,腦子裡飛速地閃過一些記憶的碎片,穿着紫色衣服的姐姐,頭扎馬尾辮的妹妹,蔥鬱的山林,清澈的小溪,但卻怎麼也連不起來。
容妃解開領口的盤扣,從頸項裡掏出一串項鍊,項鍊上的水晶吊墜熠熠生輝。
穆煙蘆見此情景,連忙從繡枕下拿出一個盒子,打開盒蓋,裡面是母親留給她的星形水晶吊墜項鍊。
兩串項鍊被擺在了一起,同樣的材質,同樣的顏色,同樣的做工,同樣的式樣,唯一不同的是穆煙蘆的吊墜是星形的,而容妃的吊墜卻是月牙形的。
陽光透過窗櫺照進屋來,項鍊上的星形和月牙形吊墜碰撞在一起,叮噹作響,直晃人的眼睛。
“子佩,這串月牙形水晶吊墜項鍊是你的;子衿,這串星形水晶吊墜項鍊是你的。從今以後,月亮要保護星星,星星要緊跟月亮,你們姐妹倆要永遠相親相愛。”一個女子異常溫柔的聲音在穆煙蘆的耳邊響起,淚水流滿了她的腮幫,原來,容妃竟是她的親姐姐。她拼命想要憶起更多,但是就像以往若干次一樣,每當她想要揭開那塵封的往事時,便頭痛欲裂,隨後,一切皆成了過眼雲煙,了無蹤影。
“子衿!”容妃泣不成聲。
子衿?子衿?她竟然就是子衿,怪不得她會覺得她和“子衿”異常熟悉,怪不得楚天胤會情不自禁地稱她爲“子衿”。
“姐姐!”穆煙蘆拼命地敲打自己的腦袋,“我記不得了,什麼都記不得了。”爲什麼,她有一種錯覺,她便是今世的穆煙蘆,今世的穆煙蘆便是她,她們本是一個人。
容妃抱住她,哽咽着說:“沒關係的,
你一定會慢慢想起那些往事的。”
一旁的雲妮被眼前的情景徹底搞懵了,“娘娘,您和煙蘆?”
“她是我的妹妹,我是她的姐姐,我們是親姐妹啊!”容妃激動地說,“只是,除了雲娥,這件事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嗯。”雲妮點了點頭。
是夜,穆煙蘆輾轉反側,怎麼也無法閤眼。她和容妃竟然是親姐妹,這個認知實在讓她無法在短時間內迅速接受。容妃是羌國的公主,爲何她卻身在祈國,她們是如何分離的,她又是如何失憶的,失去的記憶中又藏着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呢?還有,爲何她以前的名字是“子衿”,而現在的名字卻是“穆煙蘆”,滄州那個嗜賭如命的父親到底是不是她和容妃的親生父親呢?
既然無法入眠,索性起牀踱至屋外散散步。
走至屋後一處密林時,突然聽到有人在講話,她便停下了腳步。
“子佩,既已誕下小皇子,少主讓你儘快動手。”一個陌生的男子說。
容妃顯然有些猶豫,“莫大哥,我……”
“你,該不會愛上他了吧?”被稱作“莫大哥”的男子打斷了她的話,急急地問。
容妃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決心似的說:“莫大哥,請你轉告少主,子佩定然不辱使命。”
“你,千萬要保護好自己!”這個莫大哥對容妃顯然懷着異樣的情愫。
“我會的,此地不宜久留,莫大哥你還是趕緊離去吧。”容妃說。
陌生男子答應了一聲,便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未幾,容妃也匆匆離去。
此時,躲在樹叢中的穆煙蘆方纔大大地呼了一口氣。“莫大哥”是誰,他口中的少主又是誰,他們想讓容妃做什麼?一連串的問題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