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叫吳江馬上帶人裝成逃難的百姓,去濟南碼頭將她們一干人給本老爺帶回來。【??】不,直接送到郊外宅子中,我通知端木雄直接去那接人便是。”吳天成臉上露出一絲狠厲,下了決定。
“得令,此去濟南用不了兩個時辰,老爺靜候佳音便是。”師爺一笑,躬着腰出去了
。
吳天成叉着腰,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青風縣內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客棧裡,最裡面的房間裡。平氏與高盈抱着小天昊正眼巴巴的等着陳平歸來。
陳平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出去打探消息了,希望這次不會無功而返。
門輕輕叩響了三下,高盈站起來搬去抵在門上的桌椅,吃力得打開房門。
陳平閃身走了進來。
“怎麼樣陳大哥?打聽到什麼沒有?”高盈緊張的手指都揪在了一起。
陳平臉上有焦慮更有失望,他嘆了口氣,低聲道“昨晚出事了,那個吳三運人過來的時候被巡邏隊抓住了。”
“啊!”平氏捂着嘴低呼一聲,差點把懷中的小天昊給摔到地上去。
“是陳大嫂與我大、哥嗎?”高盈緊張得身子發抖。
陳平搖搖頭“不是,是三個男的,現在下了大獄,正
平氏舒了口氣,唸了聲“阿彌陀佛!”
高盈拍了拍胸脯,瞬間又發愁了“那陳大嫂與我哥可怎麼進城呢?”
陳平想了一下,毅然說道“我準備今天晚上慢慢遊到小樹林方向。去看看她們是否安好。”
“不行,昨晚才抓住吳三私運人進城,你今晚再去豈不是也要被抓住?那裡肯定被戒嚴了。”高盈立刻否定了他的決定。
“對,對,不能去,不能冒險。”平氏也連連搖手。
“那這樣吧,我們再等等!”陳平說道,自己妻子沒來,他是萬萬不肯走的,就算是死。也要一家人死在一塊。
高盈想了許久。嘴脣咬了又咬,擡起頭“我們直接上京城吧!”。
此話一出,平氏都憤怒地瞪了她一眼
。
高盈苦笑了一下,強忍眼淚“娘。您忘了大哥是怎麼告訴我們的嗎?若是與她走散了。千萬不要回頭找她;也不能在原地苦等。眼下這個時候,說不定一覺醒來就變天了。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咱們應該抓緊時間。儘快到京城,給張大哥報信,讓他派人回來接大、哥。”她一字一句的背誦着張雪瑩要她記住的話。
平氏爲難地捂着臉,叫了聲雪瑩,淚水奪眶而出。
陳平想了一下“高小弟說的也有道理,不如我們現在即刻動身,將你們與天昊送到京城,再與那個張大哥的人一起回來接她們吧?”
高盈點點頭,拉起平氏“我去找掌櫃買些乾糧,立刻去天津。”
“若是在天津遇到李老夫人一行人,他陳大哥就不用管我們了,我們與李老夫人一起上京城,你就馬上折返回來吧?”平氏說道。
“不行,大嫂說,遇到李老夫人也不能與她們一起。有那個人在,會加大我們的危險!”高盈小臉露出一絲憤懣與排斥,語氣堅決地說道。
“那好吧,既然她已經安排好了,我們聽她的便是。”平氏妥協了,她還沒忘記自己母女三人被拋下時那種冰冷的絕望與傷心。
幾人買了些乾糧,抱着小天昊匆匆出發了。
夜色又降臨了,一羣絕望至極、驚恐至極的人仍然蜷縮在小樹林裡,等着他們未知的明天。
張雪瑩喝了口水,將水袋遞給月娘“陳嫂子,保重身體,才能見到您的丈夫與兒子。”
月娘接過水,喝了一口,這兩天她才知道了什麼叫坐臥難安,食不知味。
一想到兒子,幾乎乾涸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張雪瑩嘆了口氣,她心中也極爲平氏與高盈擔憂。不知道她們能不能順利到達天津,如果遇了李老夫人怎麼辦?如果平氏耳根子發軟,不聽高盈的勸阻,又與李老夫人一行人走在了一起?唉,有那個人在,危險便會一直跟着她們的。
突然一陣急如雨點的馬蹄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
她站起來,望過去。
在朗月繁星下,一隊身着盔甲的人正快馬加鞭地往這邊趕來。
被驚到的人們紛紛站起來,不知所措地望着那隊越來越近的士兵。
“是什麼人哪?”老百姓議論着。
“不好,好像是反王的人,你們看,上面的旗幟寫的是個寧字,小旗幟寫的是端木二字。”一個年輕人驚恐的叫道。
人羣瞬間亂了起來,驚慌失措的奔跑着,只是均像無頭蒼蠅一般,沒有方向。
有人向山上跑去,也有人向河邊跑去,還有人拔足狂奔,跑到城門前拼命捶打着大門,哭着喊着,哀求着,企圖讓守門的官兵讓自己進去。
守城的官兵毫不留情的驅趕着他們,將鋒利的刀與長槍扎向手無寸鐵、一心想進城的百姓。然後飛快的退進城去,砰一聲關上了城門,也關上了百姓心中的希望與生路。
受傷的百姓哀嚎着,掙扎着,淒厲的哭聲響徹天際,聞者無不傷心落淚。
“妹子,咱們上山去!”陳嫂子一拉張雪瑩,二人衝那片黑乎乎的林子奔去。
“陳嫂,咱們仍然去那個破廟吧!”張雪瑩喘着粗氣建議道。
“好!”陳嫂硬生生收住自己腳步,拉着她拐了個彎,向那個破廟跑去。
當兩人汗如雨下、心如搗鼓的到了破廟後,才發現裡面已有不少人在裡面。
兩人靜靜走進去,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破廟裡大概有二、三十個百姓的樣子,每個人臉上都還着絕望與驚恐,目光懼怕地互相打量着。
一個後生狂奔而至,一屁股坐下來,氣喘如牛。
“怎麼樣二楞子,是反王的人?”一個老者顫顫抖抖地問道。
後生點點頭,又大力喘了幾口氣,方答道“是反王部下大將軍宇文博的人,叫端木雄,聽說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沒有攻進城去,而是朝南走了。”
“太好了,沒有留下來!”老者自語道,立刻癱軟在地上。
廟裡的人隨着夜色的濃重,慢慢平靜下來,響起了一片呼嚕聲。
張雪瑩靜靜抱膝而坐,沒有絲毫的睡意。
突然,有人大聲哎喲了一聲,立刻將沉睡中的人驚醒了。
“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
有如驚弓之鳥的人們立刻彈起來,慌亂的問着。
“有什麼東西咬了我一下,甚是麻痛,所以不由自主的驚呼出聲,嚇着大家了,對不起。”一個聲音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唉,嚇死我了!”
“切,一個大男人家,膽子怎麼這麼小啊!”人們不滿的抱怨幾句,又翻身睡去。
天亮了,張雪瑩在一片嘈雜聲中睜開了眼睛,抱着脹痛不已的頭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妹子,不好了,那邊有個人得了怪病。臉脹得五官都變形了,怪嚇人的。”陳嫂聽見動靜走過來,極爲同情地說道。
“有沒有大夫,請過來幫忙看看這個人吧!”
“是呀,看在同是逃難的份上,幫幫這個人。”有人大聲說道。
張雪瑩坐了一會,待自己頭不再那麼痛了,才站起來慢慢走過去。
“讓開,我看看。”一說話,便被自己粗啞的聲音嚇了一跳,該死,感冒了。
“兄弟!”陳嫂不放心的跟了上來。
圍成一團的人讓開了,將期望的目光投向這個纖瘦的少年
。
張雪瑩蹲下身,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
那人眼睛緊閉昏睡在那裡,臉上卻仍是一副煩燥不安的神情。面部水腫得相當厲害,就跟饅頭似的。張雪瑩揭開他的衣服一看,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紅點,全身皮下組織出血了。
她用力捏了捏那人的四肢,感到堅硬無比,沒有彈性。
“怎麼樣,小兄弟,這個還有救嗎?”
“是不是得了什麼瘟疫呀?”旁邊一個人害怕地問道。
此話一出,圍在周圍的人馬上快步向後退去。
張雪瑩擡頭看了看他們害怕的樣子,搖搖頭“不是瘟疫,不傳染,你們別怕。他可能是被有毒的蜘蛛咬了,神經性中毒而已。”
“原來是中毒了?”
“是了,廟裡確實有許多那種黑黑圓圓的蜘蛛。”人們放心了,也有人後怕。
“有救嗎?”也有人關切地問。
張雪瑩想了一下“如果有麝香、大藍汁、雄黃與羊乳的話,還可一試,沒有,就只能怨他命不好了。”不是她冷漠,而是她沒有辦法。
人羣沉默下來。
張雪瑩站起來走開,她有方法,卻沒藥,所以她救不了。
“小兄弟,能不能再想個法子?”一個老者追問道。
張雪瑩撫了一下自己發燙的額頭,低聲道“如果有人找來披麻草爲他催吐,我再用銀針給他把毒血放掉,再找來綠篙讓他服下去,也許有三分希望,剩下的便要看他的命了。”
一個後生站了出來“我認識披麻草與綠篙,我馬上就去找。您、您救救他吧!”
“你認識草藥?”張雪瑩打量着他。(……)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