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落地便是麻煩
“我記憶中,我七歲前,住的地方是一片深山,我不知道那片山的名字,我和我的族人都住在那裡,我的爹孃,我的所有長輩,都在那裡,我們的部落很小,不到百戶人家,我們基本不和外界通訊,自給自足,像是世外桃源那樣。”
“日子本來很平靜,直到有一天,村子裡的長輩們,抓來了一個女人,一個懷胎足月的女人,我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弄來的這個女人,他們好像是在進行某一種儀式,當祭祀的大爺爺在祭祀臺上唸完了一切,我的幾個叔叔就把女人搬上了祭祀臺,他們用刀剖開了女人的肚子,把裡面的孩子挖了出來,我還看得到那個孩子在動,然後他們把孩子舉過頭頂,活生生摔死在了祭祀臺上。”
“當時流了很多血,我當時很小,我爹孃不讓我看到這樣的場景,把我帶進了屋子裡,但是我記得很清楚,當時,那個女人的表情很猙獰,喊叫聲劃破天際,撕心裂肺,我不知道後來怎麼結束的這件事情,我聽長輩們在口中談論,那個女人拖着爛開的肚子,拖着腸子爬出了我們部落,她走了,帶着一輩子無法忘卻的傷痛,那些大人們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臉上帶着笑容,但是我聽着,心裡卻泛起陣陣寒意。”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我們種田,我們打獵,還是吃飯做事睡覺,一切都變得那麼美好,長輩們的臉上也越來越多的笑容,就像從來沒有那麼幸福過,然而僅僅過了兩個月,那個女人就回來了。”
“那個女人回來了,毫無徵兆,就像是從天而降,那危機也跟着這個女人的回來而降臨到我們的部落,當時我就聽到村子裡的幾條狗叫了幾聲,然後,屠殺就開始了。”
“那個女人帶回來一個用刀的男人,男人很厲害,部落裡最厲害的獵人也不是他的對手,那一夜,整個部落,近百戶人家,無一活口,一場大火燒燬了我的部落,長輩們的慘叫聲,牲畜的嚎叫聲,大火燒垮房屋的聲音,亂成了一團,就好像是世界末日,我嚇壞了,我一個七歲的小女孩,我嚇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看着那個男人一個接一個砍死我族裡的人,我睡在地上,抹了一臉的血,我想裝死,但是毫無疑問的被男人發現了,他把我從死人堆裡提了出來,準備給我一刀的時候,被女人阻止了。”
“女人帶走了我,她說:‘你的族人都是我殺死的,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你跟着我,我等着你報仇。’”
“這個女人,就是師父,這個男人,就是段天涯。”
聽到這裡的時候,柯敬騰心裡纔是一頓,他以爲方曉只不過是在林妙兒危險的時候救過她,他卻沒有想到,這事情,本來就是方曉造成的。
柯敬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去說,他是沒想到過終南山這三個人之間竟然有如此糾纏的過往,這三人之間的關係,一兩句話是說不清的。
“你恨你師父嗎?”柯敬騰試探性地如此問道。
“我不知道。”林妙兒很快搖了搖頭,她望着天,思索了很久,才慢慢開口道,“我對師父的感情很複雜,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說,有時候我會很恨她,但是想起我部落的人是那麼對待她的,從此以後師父對懷孕的人都有一種恐懼的心裡,人之常情,我又不那麼恨了,師父把我從部落裡帶了出來,在終南山一隱居便是十五年,她養我,她教我藥理知識,她傳授給我她的一切,這又是一份養育,授業之恩,我不知道我對師父該怎麼去說,本來我平時都可以去忘記這件事情了,但是你今天又提起,把我弄亂了。”
“那你還會報仇嗎?”
說起這個事情來,林妙兒沉默了,沉默了很久,風從耳邊刮過,柯敬騰看着她的臉,就等着她說出答案。
“我不知道。”最終還是一句模凌兩可的回答,林妙兒的心緒凌亂了,她已經不再想過多言語,手下一動,速度再一次加快,“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正事要緊。”
柯敬騰只好原地無奈的一攤手,和竇碧清對望一眼,慢慢跟上去了。
後面便是一路無話,這事情之後行程便變得安靜了很多,只有柯敬騰和竇碧清時而還扯上一兩句,不過也沒之前那麼張揚了。
馬不停蹄的趕路,過程中只休息了一小會兒吃了點東西,連續不斷的飛行,但從終南山到崑崙山脈,還是花費了近兩天的時間。
當日黃昏,夕陽西下的時候,柯敬騰看到眼前一道屏障突入雲端,出現在視線當中的時候,明白那崑崙山是到達了。
何爲巍峨,何爲與天同齊,當柯敬騰看到崑崙山的時候,明白了此中定義,一大片雪山拔地而起,左邊望不到盡頭,右邊望不到盡頭,前方,望不到盡頭,羣山連成一片,千里銀裝素裹,那雪堆積在山上,一層一層,彷彿有規律的鋪散開來,在那夕陽的映照下,散發着淡淡的金光,如水晶般晶瑩剔透,美到不可方物。
“真漂亮啊。”林妙兒如此感嘆着。
“真叼啊!”竇碧清如此感嘆着。
“真,大啊……”柯敬騰剛想跟着兩人的情緒來兩句感嘆的,不過心頭想起了什麼,畫風突變,一把把頭上的圍巾扯了下來,哭喪着臉,“找尼妹啊!這麼大片地方,找一朵花,這坑爹玩意,怎麼找啊,方曉那死婆娘,哎臥槽!”
林妙兒惡狠狠的就盯了過來,柯敬騰一拍自己的嘴,連忙自己罵道:“嘴賤嘴賤,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不過我說的是實話嘛,這該怎麼找啊?”
林妙兒眼神一瞟,哼了一聲,然後又側過了頭去,慢慢解釋道:“雪域曼陀羅性極寒,不喜陽光,終年不可受一點陽光照射,而且曼陀羅花莖並不堅韌,也不能受風,所以一般來說生長在冰雪覆蓋的隘口,或者一些山洞裡面,崑崙山脈東西走向,太陽東昇西落,所以我們就留意一下南北走向的隘口,或者峽谷就好了,這樣找到的機率比較大,我們先下去再說吧。”
沒有異議,三人從天上慢慢降落到了雪山之上,這裡已經屬於高原地帶,空氣變得異常稀薄,積雪很厚,落在山上的時候,柯敬騰整個小腿都沒了進去,才知道這山看上去那麼美,實際接觸下來卻不是那麼回事。
風很烈,說的話,一出口便被那風吞噬殆盡,落地後,三人連對話都變得異常困難。
走一步陷一步,白雪蓋得很深,雪層下面的東西根本看不清,只能一步一步的趟着走,既費力,行進的速度又很慢,落地時剛好是黃昏,三人毫無目的的找了一會兒,天便逐漸黑了下去,而且在這裡行動實在費勁,沒動幾步就累得不行,當那夜色落定,三人只好找地方休息。
在一個山包的背風位置,又山包擋着,風小了不少,再清理出一片空地,這裡邊就是一個臨時的駐地了。
柯敬騰一屁股就依着牆坐了下去,喘息着,累得實在不行:“不成不成,這麼找下去不是個辦法,累死我了,我得休息休息。”
雖然說林妙兒說了一些關於曼陀羅的信息,三人也知道找這東西的關鍵,但崑崙山脈,範圍還是太大了,如此找下去,仍舊同於大海撈針。
林妙兒坐在柯敬騰的對面,也是喘着氣:“天比較暗了,我們今天先就這樣吧,趕路趕了那麼久,你們好好休息,我再想想這個雪域曼陀羅到底還有什麼特徵,就這麼找的確不是辦法。”
天色漸暗,雪山之上,點不起火來,周圍黑漆漆的一片,不過好在天上星星毫無遮掩的將光芒投射下來,使得周圍還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竇碧清在每個人的身上釋放了一道符咒,柯敬騰就感覺到自己身子都漸漸暖和了起來,誇了竇碧清幾句,不過是因爲實在太累了,在這雪地之中,暖意一催,睏意便涌了上來,不管不顧,也就沉沉的睡去了。
三人周圍幾乎沒有設防,他們覺得這茫茫雪山,全部被大雪覆蓋,天地一片寂靜,連動物都沒有幾個,能有什麼危險,然而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的蹊蹺。
就在三人營地不多遠的地方,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在雪地之中慢慢地走着,兩人裹在一片黑衣之下,只露出來兩隻眼睛,走過之地,留下一連串的腳印。
二人說話甕聲甕氣,矮個子那人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嘆着氣,抱怨道:“哎,師兄,你說我們倆也是倒了黴,怎麼就被掌門派了這麼個差事,快活的是他,遭罪的可是我們啊,現在那娘們都跟丟了,我們現在回去咋交代?”
“就是啊。”高個子那人兩手捏在一起,手上抱着一塊玉石,仔細的盯在上面看,聽到矮個子的話,搖了搖頭,語氣也很是不滿,“也怪掌門那修煉方法,非要和什麼純陽之體的女人交合才能突破瓶頸,這都哪門子的修煉方法?我看啊,要是明天還找不到那娘們,你我兄弟倆回去可就人頭不保了啊。”
“啊呸!”矮個子那人怒罵一聲道,“去他孃的,有本事他自己來找去,這大雪山這麼大,找個人哪那麼容易,真是有病。”
“噓!”高個子趕緊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可別這麼大聲,掌門人那神通廣大,小心就被他聽到,我們到時候吃不了兜着走。”
“哎。”矮個子嘆了口氣,失落無比,看着高個子手中那塊玉,問道,“這陰陽合玉有反應了沒有?”
高個子搖了搖頭,嘆氣道:“沒有,掌門說這玉只要200步之內有純陽體,就會發紅光,他是不是騙我們的啊?”
兩人又走了幾步,高個子盯着那塊玉,目不轉睛,而矮個子卻顯得不耐煩了,一巴掌把那玉拍在雪地上:“別看了,我覺着那老東西指定在消遣我們兄弟倆,找他孃的,不找了!”
玉被拍落在雪地上,卻猛然間發出了紅光。
“呀!?”高個子眼中放光,一個俯身就把玉拾了起來,“亮了亮了?那娘們就在附近!”
“是不是啊?”矮個子一臉不信,不過轉頭看到被高個子重新撿起的那塊玉石的時候,果然是閃爍起了紅光,“還真是誒。”
兩人瞬間變得驚喜無比,就像是要死的時候瞬間抓住了救命稻草,兩人立刻擦亮眼睛左右打量起來。
矮個子的眼神要比高個子好不少,他指着遠方的一片雪地,激動道:“喂喂,師兄,你看你看,前面有腳印!”
高個子眼睛虛眯着,懷疑了半晌,不過上前走了幾步,果真是看到了雪地上留下的一溜的腳印,然而數量卻有些多了:“這腳印,大小不齊,一看就不止一個人,這樣子得三個以上吧?”
“管他呢!”矮個子急匆匆道,拿着匕首,快步順着這一片腳印追過去,而腳印消失的位置,是一個小山包。
而高個子看了看手中紅光閃爍不定的玉石,嘆了口氣,也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