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武興見書童這樣,就知道準是出事兒了,遂急忙道:“效行,效行,你先別哭!起來慢慢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大人丟了!從府衙回來就丟了,就剩我們幾個了,其他人也不知所蹤。”書童張效行邊哭邊道,龍武興見他語無倫次,說話不清晰,遂轉頭問貼身侍衛:“孔大哥,還是你們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四天前我們陪着大人去了一趟渝州府衙,大人表明身份,並說明有確切消息證實顧宅血案也並非你所爲,而是另有其人,要求撤銷你的通緝,渝州府臺滿口答應。之後便回到這裡,一切如常,可是一夜之間,大人和任統領他們全部失蹤了,就只剩我們幾個了,實話說,我們也不清楚究竟怎麼事兒。”孔武說道。
“大人給我們放假回家,他自己過年都沒回京,他總說事無眉目,無顏面君,愧對百姓,這麼好的一個官怎麼就遭了這種事?真是蒼天無眼!”曹文道。
“現在輪到我們無地自容了,大人若是出什麼事兒,咱也別回京了,就地抹脖子,一了百了!”華默道。
“現在大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可如何是好?”嚴農道。
“這麼多人同時失蹤,就沒留下什麼蛛絲馬跡?”龍武興疑惑道。
“沒有,我們裡裡外外都勘察好幾遍了,沒發現任何線索。”曹文道。
“大人也沒留下任何線索或暗示?”
“沒有!”孔武道。
“你們爲什麼不報官?”江漣興問道。
“我們本來是打算報案的,可是書童不讓,他說要等你們,這事兒你問他吧。”孔武道。
這時,書童已經略微平靜了一些,聽到對話內容,便接話道:“是大人說的,五天前,大人突然交給我一封信,讓我保管好,並囑咐我:倘若哪天他出什麼意外,就在這裡等龍大俠,見人後把信交給他。所以我纔在這裡等你們,只是讓我等的好苦啊!”說着又開始抽泣。
“信在哪裡?拿來我看。”龍武興道。
“在我這。”書童說着慌慌張張、手忙腳亂的從懷中掏出兩封信,遞給龍武興道:“一封是大人所留,另一封則是我在大人房間桌上發現的,用刀子釘在桌上。”
龍武興接過信一一查看,張大人留書意思很明白,是以防萬一之舉,更像是臨終囑託,信中說:若是他遭遇什麼不測,請龍武興務必想辦法將證據轉呈皇上,不必顧及他本人。另一封則是字簡,只有短短的十六個字“欲救大人,巴山一敘。只見游龍,其他不候!”
龍武興知道,渝州城北面有座巴山,地勢險峻,山高林密,山中有個巴山派,有座寶光寺,還有一處山大王,他曾跟着義父顧唯良去拜訪過寶光寺和巴山派。看字簡的意思,大人應該是被劫持了,想來寶光寺應該不會做這種事,若是巴山派或山大王被天安教收編了,倒是有可能,但無論是巴山派還是山大王,想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的劫持這麼多人,似乎都做不到,就算兩處聯手想讓任布衣和施吉毫無反抗之力也不太可能,這裡邊應該有內鬼的事兒,是任布衣?還是施吉?但不管是誰,冒這麼大風險是爲什麼?爲何指明讓我們兄弟去?一瞬間,龍武興腦中閃過無數疑問,但卻百思不得其解。
“大人,是被劫持了!你們看。”龍武興思索片刻後說道,並將字簡給大家看。
“啊?大人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龍大俠、江四俠,我求求你們,救救大人!”書童再次跪倒哭道,龍武興趕緊把他拉起來:“放心吧!我不會坐視不管、袖手旁觀的,你們在這等我消息,我先去趟巴山,回來再跟你們說,事不宜遲我這就走。”
“等等,龍大俠,我們兄弟跟你一起去。”孔武道。
“對,保護大人原本就是我們分內之事。”
“大人被劫持,我們難逃干係。”
“你們兄弟二人勢單力孤,我們雖然能耐一般,但多個人多分力量。”其他三人也紛紛表態。
“四位大哥,你們別急,聽我說,我理解你們心情,但大人被劫顯然其背後另有緣故,不然劫持者也不會這麼大費周章,再者說,對方指明讓我們兄弟去,明擺着有事要說,我此去也只是去摸摸情況,看看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我想,後面會有你們衝鋒陷陣的時候。”龍武興道。
“好吧!那聽你的,一切拜託了!若有用我們之處,隨時吩咐,我們肝腦塗地。”孔武道。
“好,這裡就先交給你了,孔大哥,我還有幾個師弟妹在城外,回頭我讓他們來找你,咱們兵合一處,人多力量大。”龍武興說罷見孔武點頭答應,遂帶着江漣興轉身離去。
“老大,大人信上不是說不用管他嗎,爲什麼咱還去冒險?咱現在去可是正中下懷,搞不好就得被牽着鼻子走,咱可對那情況一無所知,你確定要去?”路上江漣興疑惑道。
“老四,大人是我們的依仗,有他在,我們纔有主心骨,沒有大人,我們白也會變成黑,害我們那些人黑也能成爲白,所以我們必須救出大人。”龍武興邊走邊道。
二人腳下加緊,先出城見了其他人,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並把去巴山的想法也說了,所有人都反對他和江漣興兩人去巴山,要去一起去,都吵着要跟着,最後龍武興力排衆議,決定讓五弟胡戰興跟着,畢竟胡戰興目前是師兄弟中武功最好的一個,而讓馬躍興、柳夢瀅和穆浮雲三人留下。
“你們三人留下以爲外援,方便傳遞消息,老二,你保管好此信,若是我們真有什麼閃失,你趕緊帶着這封信去京城,想辦法轉交皇上,另外,你們也別在這了,進城去找書童張效行和孔武、孔大哥。”龍武興交代完,將信交給馬躍興,又跟他說明地址,然後帶着江漣興和胡戰興三人騎馬直奔巴山而去。
路上龍武興在不住的盤算:對方會是哪方勢力?寶光寺已被排除,就只剩下巴山派和山大王兩處,他覺得山大王的可能性最高。但他們爲什麼這麼做,到底想幹什麼?怎麼才能救大人平安脫險?可這些事兒他目前都沒有答案,一切都要等這趟去了才能揭曉,遂打定主意:這趟務必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三人快馬加鞭,很快便到了巴山腳下,而後直奔巴山派而去,龍武興經過慎重考慮後,決定先去拜訪巴山派,因爲畢竟有過一面之緣,其掌門人戚長空和義父顧唯良還頗有交情,倘若此事與其無關,便可以肯定是山大王所爲,那樣的話還可以請戚掌門給幫幫忙,畢竟人家地頭熟,就這樣,哥仨先到了巴山派,求見掌門人戚長空,結果叫門多時無人答言。
龍武興無奈改道向山大王處而去,此處山大王名曰霸王寨,總轄大寨主江湖人稱“今世霸王”謝宇,這霸王寨被此人經營的如銅牆鐵壁一般,山下通往山寨只有一條路,而且這條路狹窄難行,山寨又在最狹窄處修築了高大堅固的城門,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絕對的易守而難攻,就算髮來軍隊也是無可奈何,根本施展不開,龍武興望着山路也是直皺眉頭。三人牽着馬沿路上山,剛到城門近前,城門上就已經有人發現了,大喊道:“站住,再往前走開弓放箭了!幹什麼的?報上名來!”
“各位,辛苦!在下龍武興,是來拜訪你家大寨主的,還望各位兄弟通稟一聲!”龍武興朝上抱拳拱手道。
“拜山的啊,好!你等着啊!”城門上回應。
過不多時,忽然城門大開,裡邊喊道:“我家大寨主有請!”龍武興兄弟三人這才拴馬進寨,有人領着上山,七拐八拐走了挺長一段,前面現出高大的建築,頗具氣勢,舉目觀瞧,上面橫掛一塊匾,上寫“聚義廳”龍武興見此就知道到地方了。
轉過一道彎,領路之人往旁邊一閃,不走了,龍武興擡眼一看,只見通往聚義廳的過道兩側站滿了人,都是二十出頭、年輕力壯的精壯漢子,各執刀槍,刀頭對刀頭、槍尖兒對槍尖兒,相互交叉舉在半空,龍武興聽師父和義父說過,這叫刀林、槍林,江湖勢力慣用的下馬威,主要是考驗拜山者的膽量,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以他的定力自是面無懼色、毫不在意,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帽,藉機回頭看了一眼兩位師弟,而後抖丹田朗聲道:“在下龍武興,前來拜山!”聲音洪亮傳出多遠,言罷“登!登!登!”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從刀林、搶林下穿過,江漣興和胡戰興有樣學樣緊跟其後。
三人穿過刀槍林,就到了大廳前的空場,這裡站着三個人,一人空手,其他兩人各端一托盤,一個托盤裡擺着三杯酒,另一個托盤禮放着三塊插着小刀的肉,這也是江湖慣用手段,酒肉可以是好酒好肉,也可以是毒酒毒肉,完全因人而異,尤其這肉,有個名堂,不能自己吃,而要對方餵食,考驗的就是個膽量。
江漣興見狀哈哈大笑:“你們大寨主還真客氣啊!就是摳門兒了一點兒,準備的太少了,還不夠江爺一人塞牙縫兒的。”說着搶步上前,嘴一張,旁邊空手之人攥着刀柄提起一塊肉送入江漣興口中,肉入口江漣興牙一合,只咬肉不碰刀,將肉吃下,並示意繼續,到第三塊,那人有意嚇唬江漣興,想殺殺他的銳氣,刀子有意往裡探,江漣興立刻會意,牙齒用力將刀子咬斷,隨後吐出口中:“味道不錯!就是骨頭太硬!”說完在旁邊托盤上拿起三杯酒“吱吱”都喝了“多謝大寨主款待!”胡戰興一旁看着新鮮,東瞅西看對什麼都一副好奇的樣子,龍武興明白自家四弟用意,自不會在人前與其相爭,並且還拿出掌門師兄的氣勢,不能被人小瞧了。
“哈哈!小兄弟好牙口、好膽量、夠義氣!是條漢子,謝某佩服,三位裡邊請吧!”大廳中有人說道,聲音洪亮、中氣十足,顯然是高手。
龍武興三兄弟邁步進了大廳,舉目觀望,龍武興就是一皺眉,只見正座上坐的並不是什麼大寨主謝宇,而正是任布衣,下面兩排椅子,上手第一把椅子上坐的正是巴山派掌門人戚長空,龍武興見此人並不覺意外,只是心想:我說巴山派怎麼沒人,原來在這,他們果然聯手了,看來都被收編了。再往下便是“風刀客”施吉,下手一人身材高大,比江漣興還略猛着一分,這位應該是霸王寨的大寨主謝宇了。龍武興看罷心中有數,抱拳道:“看樣,小弟是來對地方了!任師哥一向可好,小弟有禮了!”
任布衣見三人進廳立刻起身相迎,笑着道:“賢弟,一向可好,愚兄有禮!快快,裡邊請,裡邊請!”任布衣是熱情招待,就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請哥仨落座並吩咐獻茶,同時又給龍武興他們介紹了下手那位,果然是大寨主謝宇,其他人都相識不必多言。
“任師哥,不必客氣!你既然不是俘虜身份,又坐在那個位置,想必是你約我們兄弟到此的,有話不妨請講當面!”龍武興落座後衝着任布衣道。
“賢弟果然爽快!那我也就不繞彎兒了,不瞞你,大人在我們手中,不過你放心,大人安然無恙,我們絕無慢待,也沒有不敬之處,只是限制其自由而已。”任布衣道。
“果然,但不知任師哥爲何如此?約我等到此又所謂何故?”龍武興聽到任布衣的話反而輕鬆了,一顆心總算有了着落,遂問道。
“簡單!不過是想和你打個賭而已。”任布衣道。
“打賭?打什麼賭?”龍武興不明其意遂問道。
“就賭大人。贏了,人你帶走,輸了,你也可以帶走,不過你要答應一個條件,這買賣夠划算吧?”
“看來你篤定我們沒得選擇,那不妨說說怎麼個賭法?”龍武興心想:果然被老四言中!遂無奈問道。
“擂臺比武論輸贏、決勝負!以十日爲限,十日期滿,哪方所勝場數多哪方算贏,可以請幫手,但生死不論。”任布衣微笑道。
“說說你那個條件吧,看看小弟是否有能力承擔。”
“條件就是交出你手中那封信。”
“信?什麼信?”龍武興假裝不知,但心裡卻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想奪回證物,難怪如此!
“賢弟,沒必要揣着明白裝糊塗!咱明人不說暗話,我們已經從尚武教那裡得知,信落到你手中了。”任布衣道。
“啊,原來任師哥說的那封信,你早說啊,何必這麼大費周章,我們直接以信換人就是。”龍武興道。
“呵呵,我也這麼想,可是沒辦法,上面要會會你。”任布衣無奈道。
“上面?”
“哦,不是朝廷,是教裡邊。”任布衣解釋道。
“這麼說,你果真是天安教的人?”龍武興道。
“你不用套話,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可有些事知道又能怎樣,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說眼下的事兒吧!你對打賭意下如何?”
“我可以接受,不過,我要先見見大人!”
“沒問題,就知道你會如此,不過不能見面,只能遠觀,另外,按山寨規矩,你要帶上面罩。”
龍武興點頭答應,並留下江漣興和胡戰興,自己一人去就可以了,於是龍武興帶上面罩有人領着向後山而去,走了約有兩刻鐘,站住不動了,有人幫他摘下面罩,龍武興略微適應了一下光線,舉目觀看。只見面前一座小院兒,打掃的很乾淨,四周有人把守,院內正房兩間,左右廂房一應俱全,任布衣沒有說謊,張大人一日三餐皆有供應,可以在院中隨意活動,只是不能出這個小院兒。龍武興看見張大人正坐在屋中看書,老頭兒眼窩深陷,面無光澤,形容憔悴,顯然過得並不好,其實這跟蹲監坐獄沒什麼區別,無非是條件好一點兒,自由多一點兒罷了。
“可以了。”龍武興看罷,重新戴上面罩道,任布衣等人帶着他回到聚義廳。
“人,你見到了,可還有疑問?”任布衣道。
“賭鬥地點在哪?”
“就在這裡。”
“什麼時候開始?”
“你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開始。”
“好,一言爲定!咱們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不過,我要提醒賢弟,教中這次的陣勢可是非比尋常,希望你多請些高人、朋友,以免戰不到十日。”
“不牢費心!等我消息吧,我們走!”
龍武興轉身要走之時,忽然有一大漢捧着把短劍進廳,龍武興立刻被那人手中短劍吸引了,只聽大漢道:“任統領,您的劍保養好了,您看看是否滿意!”說着將手中劍遞給任布衣。
“好漂亮的短劍,這是任師哥的劍?”龍武興雙目寒光閃爍,轉身問道。
“沒錯!這是爲紀念小女出生特地請名師打造的短劍,將來等她長大了便贈予她防身。”任布衣道。
“這麼說,義父是你害的?”龍武興面沉似水,語氣冰冷道。
“你怎麼知道?”
“我認得你手中那把鑲着寶石,刻着‘雪’字的短劍,它當日就插在義父胸口。”龍武興陰沉道。
“當日你返回渝州我就得到消息了,所以你一進宅子我就知道你來了,爲了坐實你的罪名,便沒來得及收回此劍,以致給你留下這麼明顯的破綻,既然你已經發現了,我無話可說!”
江漣興見任布衣承認了,他是血灌瞳仁,就想要暴起動手,給義父顧唯良報仇,但卻被龍武興一把攔住:“老四,冷靜!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可以留到擂臺上解決。”江漣興目眥欲裂,氣的咬牙切齒直哼哼。
“爲什麼?老人家何罪之有?”
“多說無益,你們不會明白的!還是準備你們的賭約吧!”任布衣平靜道。
“最後問一句,你是自願還是被迫?”
“有什麼區別?”
“有,若是被迫,我會把賬算在天安教頭上,對你可以網開一面,畢竟義父只有你這麼一個傳世弟子,若是自願,你必死無疑!”
“你就當我是自願好了!”
龍武興聽這話略微一愣,任布衣的話明顯帶着無奈,且有種求死的味道,龍武興不明所以還想再問,任布衣已經拂袖而走了。
“任布衣,你個畜生給我等着,到了擂臺上我要活撕了你,給老人家報仇!”江漣興惡狠狠的吼道。
“隨時恭候大駕!”空中傳來任布衣的迴應。
龍武興三兄弟離開霸王寨,下山回到渝州民宅,見到衆人把事情經過全說了,孔武等人聽了建議上報朝廷,調軍隊踏平霸王寨。龍武興則認爲不妥,畢竟大人在他們手中,投鼠忌器啊!目前看,以江湖規矩解決這事兒最合適,只不過自己這邊勢單力薄,怎麼和對方鬥啊?此刻,他冷靜下來,不免有些後悔,不該這麼草率答應賭鬥,但既然已經應了賭約,說什麼也要和他們鬥到底,可是有十天呢,自己要到哪裡找那麼多幫手呢?他正爲這事兒犯愁呢!忽然外面有人哈哈大笑道:“老三,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