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爲什麼會討厭你嗎?”
方婕問龍兵,她的眼神看向遠方,思緒已經飄離到她的童年時代。
龍兵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只是安靜地等待,他在等待方婕的回憶。
果然,方婕在思考了一段時間以後,開始講述她的故事。
“因爲你和他很像。”
方婕的自問自答讓龍兵有點摸不着頭腦,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了一句:“你說得他是誰?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嗎?”
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方婕才擡起了頭,此時她看起來很痛苦。
“他是常寬。”
“什麼?常大隊?”
龍兵顯然被方婕的回答嚇了一跳,當然他不會愚蠢地以爲常寬和方婕是一對。他們一定有着其它的關係。
“常大隊是你什麼人?”
“什麼人都不是,常曉若是我的妹妹。”
方婕提到常寬的時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都是怨恨,雖然她說和常寬沒有關係,不過後一句話也表面了,事實上她也是常寬的女兒。
龍兵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看樣子,她和常寬這對父女一定有什麼誤會。不過,龍兵相信常大隊的爲人,他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只是不知道方婕爲什麼會這麼恨她的父親。
“他或許是一個好軍人,但他絕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他不配做我的父親,他對不起我的媽媽,他也對不起我。嗚嗚……”
方婕情緒越來越激動,說到動情之處,竟然嗚嗚地低聲哭了起來。
龍兵最怕女人哭了,女人一哭,他的心就軟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哄眼前的女人。早知道就不這麼多事了。
龍兵從口袋裡掏出紙巾遞給了方婕。
方婕接過紙巾,擦了眼淚,此時的她,眼睛已經被哭得有些紅腫。
龍兵有些心痛眼前的女孩,說實話,方婕很漂亮,只不過平時老是板着臉,讓龍兵不太喜歡。在加上方婕平時都是女強人的模樣,讓人忽略了她是個女孩的事實。
此時的方婕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高傲和冷漠,完全一副楚楚可憐的小女生模樣,還真讓龍兵疼惜。龍兵想起了常曉若。那個時常讓他思戀的女孩。龍兵想不通爲什麼曉若和常大隊的關係很好,而方婕和他好像仇人一樣。
“我和曉若是同父異母。”方婕好像猜透了龍兵的想法,她的回答解開了龍兵的疑惑。
龍兵知道這個故事一點很長,也一定很複雜。他必須耐心地聽下去,才能真正瞭解方婕爲什麼會恨常大隊。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爲什麼會這麼恨他,爲什麼會恨你。那是因爲你們都是軍人,都是那種爲國家可以粉身碎骨的軍人。這都無可厚非,最主要的是,在你們的眼裡,戰友是你們的兄弟,在你們的心中,戰友是最重要的,甚至比老婆孩子還要重要。”
龍兵這時候才瞭解,原來他們在女人的心中竟然是這樣的形象。不過龍兵仔細回味了一下,方婕的話似乎有點道理。
“那也至於這麼恨他,而且恨我好像更是無從說起了。”
“哼,我想問你,當初曉若和你提出分手的時候,你明知道她一定有苦衷的,你爲什麼還會離開她。如果你再堅持一下,或許曉若就會心軟,她也就不會失蹤了。而且她提出和你分手,她一定是很痛苦的。你知道她和你分手真正的原因嗎?還不是因爲要保留你的軍籍,爲了讓你進入第九大隊。你對得起她嗎?”
龍兵被問得啞口無言,在曉若這件事情上,龍兵一直很自責,他現在每天每夜都活在痛苦之中,要不然也不會一聽說曉若的消息就急着去請戰。
“方婕,我一直在責怪自己,當初沒能保護好曉若,你說的對,我對不起她。”
“說得真好聽,一句對不起就什麼都帶過去了,真虛僞。你對不起她,你現在又和鄭柔那個丫頭攪和在一起了?你移情別戀的速度還真夠快的。鄭柔那丫頭也真夠傻的,她就不怕你再把她也給搞丟了?”
“我……我……”
龍兵啞口無言,他對鄭柔的感情也是純潔的,不過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方婕。或許這個移情別戀的罪名有點太沉重了。
“被我說得沒話了吧。算了,我也不提你那破事了。給你講講那個男人的故事吧,你也可以學習一下。”
方婕的話語中竟是諷刺的味道。
“他有個美滿的家庭,老婆溫柔賢惠,女兒聰明漂亮。有一天,他的老婆和女兒被敵人綁架了,而敵人開出條件,如果想要放了他老婆和女兒,就必須拿他大哥的命來換。你知道嗎?他的老婆只是個普通的女人,而他的女兒也只有五歲。她們多麼希望這個男人能夠救她們。”
“可是這個男人沒有同意,即使他的大哥自告奮勇站出來,他的領導,他的戰友都勸他。畢竟犧牲是軍人應該承擔的職責。他的老婆和孩子只是普通老百姓。可是他卻死活不同意,他說他的大哥是部隊的支柱,決不能因爲他的家人犧牲掉一名優秀的軍人。”
方婕在講述的時候,可以看出她心中的怨氣。
“或許那個男人別無選擇吧。”龍兵知道方婕是在講她自己的故事,而那個男人就是她的父親――常寬。
“你是想表達如果那個男人換作是你,你也會做同樣的選擇吧。所以我說你和他是一樣的人,你們不配有老婆孩子。你也不配得到曉若和鄭柔的愛。”
“那個男人的老婆被敵人打穿了腦袋,而這個偉大的母親在最後的時間裡,還在告誡她的女兒,不要記恨她的父親。小女孩也被她的母親給救了。敵人也全部被擊斃。可是那個女孩的母親卻倒在了血泊中,再也醒不過來了。女孩趴在面前的身上拼命地哭……”
龍兵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他也知道方婕爲什麼會恨常大隊了,或許這樣的事情被他遇上,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可是作爲軍人的家屬,本來就付出了很多,還要她們付出自己的生命來捍衛男人的尊嚴,這樣對她們,公平嗎?
方婕已經泣不成聲了,柔弱的身體不停地顫抖,可以想象,一個五歲大的孩子,經歷了這種本不應該在她身上發生的事,那種悲痛,那種刻骨銘心的記憶,一定會讓一個人徹底崩潰的。
龍兵輕輕地將方婕摟進自己的懷裡,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希望這樣能夠讓她舒服一些。方婕沒有抗拒這份關心,雖然他們前一刻還是“仇人”,不過此時他們的心在一起。
過了很久,方婕就在龍兵的懷裡睡着了,龍兵看着這個女人,心裡的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他輕輕抹去方婕眼角的淚珠。
方婕也就在這個時候醒了,她突然驚覺,她躺在了這個男人的懷裡。這個讓她鄙視,讓她厭惡的男人。
方婕從他的懷裡起身,站了起來,俏臉變得更紅了,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對這個男人講這些,還躺在了他的懷裡,真是羞死人了。
“我警告你,不許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不然我會讓你死得很慘。”
女人善變,一點都不假,剛剛還是溫柔可憐的模樣,一轉身,又變成那副兇巴巴的模樣,讓龍兵很無語,他突然想捉弄一下她。
“今天什麼事情不能說?是你的故事?還是你睡在我懷裡的事情?”
“都不許說,嗯,誰睡在你懷裡了,臭不要臉的。”方婕臉更紅了。
龍兵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
“不許笑。”方婕伸出手來打龍兵,被龍兵一把抓住,重新拉進了懷裡。
方婕扭捏了幾下,並沒有太大的抗拒。在他的懷裡有種暖暖的感覺,方婕覺得很安全,很多年壓在她心裡的不安都消失了。
方婕很不情願地從龍兵懷裡再次鑽出來,她離開的那一刻,竟然有點失落,空蕩蕩的感覺。她甚至有點留戀。
她死命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龐,讓自己的心跳不再那麼快了,她感覺自己的臉頰一定紅透了。
“我警告你,一定要好好對鄭柔,要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鄭柔也是我最好的妹妹。”
方婕警告完龍兵,她轉身就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以前她非常討厭男人,今天竟然會不那麼抗拒,難道自己愛上他了。方婕被她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不會的,我恨死他了。而且他還是妹妹曾經的男朋友,鄭柔現在的男朋友。自己決不能愛上他。
龍兵的頭腦裡也是亂亂的,自從他聽完方婕的故事,心裡一直有個問題在糾纏着他。他應該有女朋友嗎?現在的鄭柔做了他的女朋友,她會幸福嗎?想到自己以後,基本上會在訓練和執行任務中度過,龍兵覺得他不可能給鄭柔幸福。
自己是不是應該一個人一輩子?那小隊的其他人呢?又比如郭飛波和王燕,究竟應該怎麼辦?龍兵感覺頭大了。
有好多的問題需要他考慮,訓練,還有這些隊員家屬的安排,這些都是龍兵未曾接觸過的。而且龍兵自己也要參加訓練。
龍兵感覺前所未有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