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演的兩星期之後,便是“Missing World”演唱會的第二站,S市。
在演唱會之前,Elemistry又順道參加了“音樂殿堂”頒獎典禮,併成功拿下了年度最佳樂隊組合,二輯《Reaction》被評爲最佳專輯,歌曲《Chivalry》和《不訴離愁》則分別獲得了最佳編曲和最佳填詞。
獲得了好成績,成員們自然都是情緒高漲,哪怕爲了演唱會再累也是開心的。拿到S市這一場的內部VIP票,準備去邀請親友時,薛錦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崔辰。
“哇,真的有我的份呀!”握着手裡的VIP席門票,崔辰有些驚喜地感嘆。
“當然啦,辰辰你可一定要來啊!”薛錦月有些期待地說着。
“嗯,我一定去!”
目前的宿舍裡只有她們二人,陳佳璐去給她的導師送票,還未回來。其他三名室友與她們不在同一個年級,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薛錦月看了看手裡剩下的幾張票,往凳子上一坐,嘆氣道:“唉……要是能把票送到博遠學長手裡就好了。”
崔辰對她這句話感到有些奇怪,於是問道:“那就去送呀,你和李學長不是關係還不錯嗎?”
“可是他畢業了啊……”薛錦月攤手,“太可惜了,他們班的畢業大戲我都沒看到,那時候我忙着二輯的打歌舞臺,根本也沒時間關注了。”
崔辰搖了搖頭,“李學長保送讀研了啊,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雖說專業不同,但崔辰畢竟也是戲曲學院的,對於風雲人物李博遠的光輝事蹟,自然也都清楚。
“他竟然還在海藝?!保送……厲害了。”薛錦月感慨了一句,又解釋道:“這學期開學之後我在學校裡沒待多久又去拍戲了,所以也沒聽到關於他的事了……”
薛錦月於是便去給李博遠送了一張票,後者欣然收下並表示一定會到現場,薛錦月頓時生出了一股“任務完成”的滿足感。
可在回宿舍的路上,她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自己對於李博遠的事情,似乎並沒有先前想象得那麼關心。
錯過了學長的畢業大戲,確實有點遺憾。畢竟光是想一想就能知道,那一定會是一場特別完美的表演。
可是,自己在聽說了學長還留在學校裡之後,也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開心,只是覺得“學長真厲害”、“這樣也挺好的”。
甚至現在,自己把演唱會的門票送到他的手中時,也並沒有太多波瀾的情緒。自己當然是希望學長能來的,可把票送給其他人的時候,也都是盼着對方能來,這似乎並沒有任何不同。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我不是……喜歡博遠學長的嗎?
在回到宿舍的路上,薛錦月深深陷入了沉思。
這類話題是她之前從未考慮過的,因此認真想了很久,也沒得出個所以然,反倒是讓自己更糾結了。
沉浸於糾結之中的薛錦月一路低頭看着地面,以致在回宿舍的路上差點撞到人。
“錦月?走路不看前面,想什麼呢?”章華年及時扶助了薛錦月的雙肩,將人攔住。看着後者迷糊的樣子,他忍俊不禁,語氣中也帶了一絲輕快。
薛錦月這才擡起頭,“華年?你怎麼在這啊?”
“去給我宿舍一哥們兒送演唱會的票,你呢?”章華年將雙手從薛錦月的肩頭撤開,看着她問道。
“哦,我剛給博遠學長送完,正要回去呢。”薛錦月答。
章華年在聽到李博遠的名字時,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僵硬。但他很快便恢復自然,笑着道:“好,那你回吧,我也先走了。”
心緒亂成一團的薛錦月自然不會注意到章華年輕微的異常。二人道別之後,她就回了宿舍,爬到牀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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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在薛錦月發出第不知道多少次嘆息之後,崔辰終於忍不住問道:“錦月,你……有心事?”
薛錦月這才意識到宿舍裡還有一位呢,連忙道歉:“對不起啊辰辰,我都忘了你還在……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我在看漫畫,沒什麼正經事的。不過,你是有什麼煩惱嗎?”這纔是崔辰比較關心的問題。
薛錦月想了想,崔辰怎麼說也是小有名氣的網絡作家,可能對於這些問題看得能更透徹些,向她尋求幫助應該是眼下的最佳選擇了。
——沒辦法,有隊內的戀愛禁令在,她沒辦法和任何隊友討論戀愛話題。這些話在心裡憋了有一陣了,她也確實需要找個人傾訴一番。之前薛錦月想過找陳佳璐談談,但好友這段時間和她一樣忙得不可開交,實在不忍再讓對方爲了自己的事操心了。
於是,薛錦月斟酌了一下用詞,隨後對崔辰道:“辰辰,是這樣,我有一個朋友……”
薛錦月剛開了個頭,崔辰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所謂“我的朋友”就是“我”系列。她的眉不動聲色地挑了一下,但卻並沒表現出懷疑的樣子,認真地聽薛錦月繼續道來。
“她呢,嗯……有一個前輩。這個前輩呢,很厲害……總之就是,在我這個朋友的眼中,這個前輩特別有能力,還有耐心,人很好,也給了我朋友很多幫助。所以我朋友就……喜歡上他了。但是後來呢,我朋友發現,她好像不太關心這位前輩的事了,把禮物送給前輩,也沒有那種電視劇裡說的‘忐忑’、‘羞澀’之類的情緒……這難道表示,我的這位朋友是一個很容易變心的人嗎?……雖然她是雙子座,但不至於的吧?”
崔辰聽薛錦月說完,已經猜到了那位前輩的身份。她皺了皺眉:“爲什麼我絲毫沒有感覺到你……的這位朋友,喜歡那個前輩呢?你確定她喜歡前輩嗎?”
“我當然……”薛錦月正要一口應下,但話到嘴邊卻忽然頓住,猶豫了片刻,才道:“被你這麼一問,我忽然說不明白了。”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認爲自己喜歡上前輩了呢?”崔辰又問。
“……嗯……應該是和前輩一起完成了一項任務之後。那段時間他們經常在一起,前輩經常鼓勵她,讓她在短時間內進步了很多,也變得更自信了。”薛錦月認真回憶着細節。
崔辰點了點頭,已經明瞭。“從你的這段描述裡,我看到了你朋友對前輩的憧憬、崇拜、敬佩、感激,可唯獨沒有感受到‘喜歡’。”崔辰一針見血。
薛錦月一愣,似乎不太相信地搖了搖頭,“怎麼會呢?”
崔辰嘆了口氣,決定明說:“你喜歡的只是‘文禹’,或者說,你把自己代入了‘若縈’的心情,並且把李學長當成了‘文禹’,以爲自己喜歡上他了。”
薛錦月被扒掉馬,突然結巴:“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一點也不難猜好嘛,所有時間都對得上,畢竟我也是追完了一整部《睡醒再愛你》的人啊!還有,你提到的禮物,就是演唱會門票吧?”
“……嗯。”證據當前,薛錦月供認不諱。
“認真想想我剛纔說過的話呀,你確定你喜歡的是李學長本人,而不是他的角色?”崔辰頓了頓,又道:“或者,你確定……不是因爲太入戲,把自己當成了若縈,而把她的情緒當成了自己的情緒嗎?”
薛錦月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崔辰的話雖然說得有點拗口,但卻並不難懂。只不過薛錦月未曾從這個角度思考過,現在看來,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
——拍戲的那段時間,我好像確實有過“喜歡”的情緒,這僅僅是因爲太入戲了嗎?
——可是,自從殺青之後,自己對博遠學長的“喜歡”,也確實變得越來越淡了。
——博遠學長確實很厲害,也確實幫了我很多,但現在想來,這些似乎都不是能讓我愛上一個人的理由。
——所以,我對博遠學長,並不是那種喜歡?!
最終得出這一結論後,薛錦月覺得一直以來堅信的內容受到了衝擊,有點緩不過勁來。
崔辰繼續道:“喜歡一個人,大概是提起對方的時候會不自覺地笑起來,如果對方遇到煩惱你也會不開心,爲了能和對方在一起甘願主動去了解他所喜歡的東西、培養共同愛好,而且會希望和他一起走下去……比如一起完成一件共同的事。不過這也是因人而異,我說的不一定準啦。”
薛錦月卻在崔辰的講述中,表情逐漸變得微妙了起來。
她想到了自己在錄節目或拍戲期間向其他嘉賓們賣的安利,想到了團隊被聯動黑的時候自己心裡的擔憂,想起了作爲體育渣的自己抱着好奇的心態去了解了棒球,想起了那些關於聚光燈和舞臺的夢……
甚至在崔辰越說越詳細的時候,薛錦月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人的面孔。
還有自己哪怕賭上隊伍人氣也願意相信他的任性、在校園中與他共進午餐的愜意、舉手投足間一個眼神就能互相理解的默契、自己受傷時那人堅實的脊背……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立刻就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萬一、萬一這一次也是自己的錯覺呢?會不會是因爲認識得太久,又一起努力了這麼多年,而把友情當成了愛情呢?
……不行,我不能喜歡他……我們不能在一起的啊!
更何況,就算我喜歡他,他也不會喜歡我的呀……
——看來是比喜歡上李博遠更糟糕的情況。
薛錦月在心中默唸着一個名字,忽然感到了一絲難言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