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瑾選的這個包間還算清靜，不過由於今兒個是臘八，宸國習俗，每逢過節，大街小巷都可以辦些詩會什麼的，遂此時二人坐在包間裡也能聽見樓下大堂傳來的笑鬧聲。
令玥卻是沒有看大堂發生了什麼，只是扭頭去看窗外。雪似乎小了些。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熱茶，她挑了挑眉，出聲道:“太子殿下好雅興啊！這個時間了，還宴請本世子。也不知太子殿下請本世子來到底是爲了什麼啊？”
顧元瑾面色淡淡地抿了一口茶，眼皮也沒擡一下，只道:“孤與世子也只有案件可聊了。”言下之意，除了案件，他還能爲了什麼。不過，這話，令玥是不全信的。
“哦？居雪樓的案子？”令玥笑笑，裝傻道，“可是案件不是已經了結了嗎？難道本世子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令太子殿下不悅了？”這話可以說說得非常不給面子了，完全有說太子小肚雞腸的意思了。
然而，顧元瑾對於這種程度的暗示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只是想要證明自己的猜測。他道:“自然不是。只是，這案子畢竟是令世子出力解決的。孤想來想去，案子的始末還是應該與令世子講清楚。”
太子殿下很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侍立在一旁的東冥這般想到。也不知太子殿下到底爲什麼宴請令世子。一個紈絝罷了，能解決居雪樓的案子也不過是瞎貓撞到了死耗子，難道殿下還真的以爲他有那個實力不成？
雖說令玥表現出來的確實是一個紈絝，但是顧元瑾就是有一種莫名的直覺——令玥他在裝。尤其是居雪樓的案子解決以後，這種直覺就更加強烈了。之所以這個時候宴請令玥，就是想要試探一下他，看他到底是不是在隱藏實力。
令玥聽見顧元瑾這麼說，也挺配合，悠閒地給自己添了一杯茶，道:“這樣啊。那本世子願聞其詳。”喜歡說就說吧，正好她也不是很清楚沉魚殺人的動機。拿來當作下飯菜也不錯。
顧元瑾眸子裡閃過一絲暗芒，他語氣平靜，像是在講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故事。他道:“根據沉魚的罪狀，這事情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一個月前？令玥看起來漫不經心，腦子裡卻是在高速運轉。根據沉魚那張臉，想來一個月差不多。正想着，就聽顧元瑾繼續道，“沉魚本身在居雪樓是賣藝不賣身的舞姬，一個多月前，她與居雪樓老鴇張氏籤的契約到期了，要求張氏放她離開。
“沉魚在居雪樓穩佔頭牌兩年，進利無數，張氏捨不得放她走，遂假意答應，又以爲她餞行爲由，多留了沉魚一夜。”顧元瑾說着，擡眼去看令玥，道，“令世子猜，後來如何了？”
令玥一愣。她以爲她只是來聽個故事的，怎麼還要她猜？令玥對上顧元瑾的視線，忽然間就明白這太子殿下打的什麼主意了。試探她啊……行，藏着掖着也沒什麼意思，取得了太子的認同，以後要做什麼都會方便些。
“本世子猜，正是這一夜發生了什麼，讓沉魚有了反抗的心思，且，這心思可不得了。”令玥微微斂眉，道。
顧元瑾眸中閃過一抹亮光——果然如此嗎？
他道:“令世子猜得沒錯。張氏不願意放走沉魚，與人密謀，放她走兩天，然後重新把人抓回來，強迫她簽下賣身契。”
既然不在太子面前藏了，令玥也就自然而然地接下去，道:“可這密謀的內容讓沉魚知曉了，沉魚心有不甘，知曉自己肯定逃不過，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張氏，剝了她的臉皮，縫在自己臉上。可沒想到，這事兒被後來的頭牌落雁曉得了，於是，爲了滅口，她又將落雁殺了。”
顧元瑾嘴角微微彎起，卻無人發現。
站在他身後的東冥西淵二人卻是沒由來的心裡一驚。這，真的是那個紈絝？怎麼可能？在他二人心裡，令玥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這樣的人，憑什麼得了太子殿下一句“人不可貌相”！而如今……
令玥說完，直直地盯向顧元瑾，笑道:“殿下，本世子說的可對？”
顧元瑾又恢復了那副淡然的模樣，聞言，他意味不明地道:“令世子聰慧。只是，令世子卻沒說，沉魚的換臉術是從何學來的，也沒有說，落雁是如何發現沉魚假扮張氏的。”
令玥似笑非笑地看着顧元瑾，卻沒有了再開口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