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會議室內坐得滿滿當當，腰掛亞音速電擊槍的門衛把守着所有的出口。37部高速高清照相機咔嚓咔嚓拍個沒完，負責紀錄的官員連打了13個呵欠。
張嵐從來沒有算漏過任何一個可以用數字衡量的數據，更不接受任何人在數據層面的質疑。
“你說得輕描淡寫，那我就問問你，你知道一個突然吸收2000億現金流的城市，會對世界經濟造成多大沖擊嗎？”拿渡猶如一個老師在訓斥自己的學生。
“霸王1.2754，日不落0.6312，帝國1.1321，圖騰0.4215，自由0.5321，冰封0.2234，黑金0.3897。”張嵐低頭細語道。
“你好，請您說清楚一些，到底是什麼意思？”記錄員都聽懵了。
“是……GDP？！”拿渡驚呆了，立刻反應了過來，“你運算出了會對所有7大集團造成的GDP降幅率？！”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精確到小數點後10位。”張嵐雙手支撐在質詢臺上。
“不，這是一種動態影響，要考慮通貨膨脹……”拿渡的話還沒有說完。
“1.173-1.182之間，我參考了全球所有7大集團管理城市過去20年的管理數據，如果他們沒有造假，我說的數據就不會有誤差。”張嵐就是有這種自信。
“你開玩笑吧？你真的運算了這麼龐大的數據量嗎？就算用超級計算機組聯合運算，最少也要1個月才能……”拿渡數十年的運算生涯被徹底震撼到了。
“3天，雖然很趕時間，不過我檢查了2遍，沒錯，比較起各國可能做出的反應，這種純數據型的運算已經是很簡單的。所以，請不要用這種東西來阻礙質詢的進度，你需要的每一種數據我都可以給你，我們能問更實際一點的東西嗎？”張嵐努力加快着質詢的過程。
“好吧，這就問點實際的問題。你運算過，你所做的這一切會改變什麼嗎？”拿渡疑惑的問了唯一一個不能算是數據的問題。
“在骯髒，醜陋，腐朽，自我毀滅的世界裡灑下一顆種子，哪怕沒有陽光，用錢，也必須將這朵花給催出來。我要讓所有人的命都被珍惜，要讓所有的法律公平處理每一起案件，我能要政權真的考慮民衆的生存，我要讓人擁有屬於自己的尊嚴。”
“這件事情本該由聯邦政府來做，你們每年從7大集團拿回來的稅收金額高達15萬億7653……我同樣可以精確到分。你們明明只需要從牙縫中擠出哪怕一絲，將在這伊甸中用來澆灌植被的進化水錢省下來，都能辦到我要做的事情。但是你們不，所以只有我來了。”張嵐平淡無奇的陳述，卻是要挑戰整個世界現行的法則。
“理想主義者，我見過太多的理想主義者，包括反叛軍的領袖阿隆，用暴力無法改變任何的東西，不遵守規則的突變，都可能引導人類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你運算過風險嗎？”拿渡無比嚴肅的問道。
“我運算過，可我運算不出這個答案。”張嵐終於被問到了，其他的官員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因爲這纔是他們想要的結果，也是大總統交代過的事情，只要找到一點漏洞，就要將質詢拖下去，“可至高無上的拿渡大人，您號稱是運算之神，一輩子都在爲人類的經濟發展進行運算，那麼在現行的法則下，人類還有未來可言嗎？”
“我……算不出這個答案。”拿渡低垂下了高昂的頭。
“您的著作中曾經提到過，所有的數據，不管多龐大的數據量，對複雜的公式，只要堅持去小心運算，最後一定能得出答案，可有些時候用運算去處理一切，本身就是錯誤的。”張嵐在無數的閃光燈下微笑着，“過去，我已經以運算的方式決定了我的一生走向，我本該在二十週歲成爲和您一樣的權力階級，擺脫作爲普通人類的痛苦與悲慘命運。”
“但最終，因爲一個變數，我走到了今天，我感受過死亡的威脅，權力的無恥，人性的漠視，我運算過人心，但那種運算讓我感到絕望，但也看到了希望。我開始明白，有時我們需要勇氣去否定已經運算出來的結果，在正確的答案中添加變數，讓運算變得無法預測。”
“那就是賭博。”拿渡提醒道。
“對！就是賭，賭神真的存在，賭神沒有拋棄那些還想改變的人，賭我們還能用另外一種方式活。”張嵐張開雙臂向世界宣佈道，“我就是要用一切，去賭人類還有藥可救！”
“你贏了嗎？”拿渡輕聲問道。
“我站在這裡，已經打了太多過去想都不敢想的戰鬥，我還活着，目前來看，我沒輸。”張嵐聳了聳肩。
“將人類的希望寄託上賭博之上？”拿渡從未聽過如此荒謬的說辭，雖然現在人類在經歷了幾次大戰與污染後被消滅大半，僅僅剩下了區區10億總人口，但依然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會場在此刻陷入了一片死靜，沒有一個人敢送張嵐一絲掌聲，拿渡取下了臉上的老花眼鏡，拿出手絹擦拭着上面的霧氣，再也不去看張嵐呈現的數據報表了，“你也知道我的一生都在運算，我成功爲人類歷史躲避了47次金融危機，超過3億人依靠我精準的資金操作擁有了足夠喘息的食物，倖存了下來。”
“我自認人類社會沒有我不會滅亡，但一定會比現在慘上5%-10%。我竟然很滿足自己辦到的這一切，我覺得自己是對人類社會發展起到了積極作用的存在，可是現在我明白。其實有我沒我，根本不重要。”
全場一片震驚，詫異的看向了發言的拿渡，“是的，按照百分比去改變世界，本身就是一個僞命題，那些衆多的數字麻痹了運算者的神經，其實5%的改變，和5%的惡化根本沒有意義。人類社會正在走向極端和消亡，表面虛僞的繁榮對污染型的世界沒有改善。”
“污染物正在隨着時間向更深的地下土層擴散，自然已經失去了自我循環機制，各種變異的怪物，猙獰的植被，都是人類對這世界所犯下的罪孽。”
“拿渡大人，你有些累了，會議到此暫停，休息半個小時再開始。”旁邊的防衛軍總司令發現了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本想搶走話筒，但話筒卻先一步的被拿渡拿走了。
“不，我還要繼續，張嵐先生，我想請問你，既然你開始了這場豪賭，在未來你會承受來自整個世界每一個階級，每一種權力，每一個人的壓力，你會退卻嗎？”拿渡質詢道。
“要放棄早放棄了，我不會。”張嵐堅定道。
“好的，那麼我代表質詢會主質詢官宣佈，關於黑奧丁金屬原料作爲正常合法交易品的質詢通過，逍遙城擁有在國際社會正常交易黑奧丁金屬買賣的權力，黑奧丁金屬交易中心的新建也是完全有必要和正確的選擇。”
拿渡一句話，終結了旁邊其他質詢官全部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