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長平聽賀子文這樣說,已然猜到了他想要與自己談什麼,暗中挑了挑眉,卻是有些驚訝的。
“表哥……有什麼要談的?”長平遲疑了一下之後,這才問道。
賀子文瞧了綠綺一眼,並沒有說話。
長平愣了一下,已經知道他是爲了什麼,想來今日的談話,該是不想讓人知曉的,揚了揚眉間,揮揮手對着綠綺道:“你們下去吧。”說着就坐到了琴架旁邊,等着賀子文說話。
等到綠綺她們走開後,賀子文這才說道:“我們的事情……妹妹想來已經清楚了?”
長平眯了眯眼睛,只是點點頭,並沒有說話,在外人看來,長平的性子倒也是極好的,並非那種被人寵的無法無天的,很是溫和的樣子。
“原應是不該再來打攪妹妹的。”賀子文輕嘆了口氣,道:“只是……”
賀子文有些遲疑的看了長平一眼。
長平眯了眯眼睛,微擡起下巴,有些好奇的問道:“表哥可是不滿意這門親事?”
“不是!”賀子文忙道,而後又輕咳了一聲才道:“妹妹莫要多想了。”
“那又是爲何?”
“我只是想問……”賀子文想了想才繼續說道:“妹妹年歲還尚小……”
長平還沒等她話說完就道:“表哥放心,我自是明白親事的意思的。”長平以爲他認爲自己年齡小不明白成親的意思,有些好笑。
“不是……”賀子文抽了抽嘴角,滿頭黑線。
長平很是淡定的裝作沒有聽到,隨手撥弄着手邊的琴絃,忍不住吐槽道,有話就說,磨磨唧唧的真是不爽快。
“呵呵,我是想問,妹妹可否是真心的想要嫁與我賀子文爲娘子的?”賀子文這話說的很認真,認真到長平感到心驚,她突然有些說不出那句肯定話了,這個男孩,對於未來的感情充滿了期待,並不似其他人那樣隨意的。
“爲什麼這麼問?”長平有些好奇,爲什麼在那樣一個家庭中長大的孩子,對於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還抱有期待?還能夠去思考她是不是真心的?
聽到長平這麼問,賀子文這纔有了一絲羞澀,輕笑道:“我希望以後我的娘子是心甘情願嫁給我的……呵呵,我不希望她如同母親一般……過的不快樂。”
長平知道小姑姑對於自己這門親事是有些不滿的,畢竟大姑姑可是嫁的侯府,這差距一直是小姑姑心中的一根刺。
那個少年,氣質溫潤,乾淨明朗,給人很舒服的感覺,她的情緒是有些微妙的,她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心中的那種似有似無的情緒。
她搖搖頭,想要甩掉那種微妙的感覺。她甚至覺得有些嘲諷,長平抿抿脣,可是……她無法忽視心底的那種名爲羨慕的情緒。
“呵呵,表哥這麼優秀,小姑姑定是高興的。”長平淡笑,下意識的想要做什麼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遂笑道:“我給表哥彈首曲子吧。”
“嗯,好。”賀子文笑笑,坐在邊上的紅木小凳上。
長平抿了抿脣,對着賀子文笑笑,剛剛的曲子又彈了一遍,這次卻是比上一次熟練了許多,月光如水,清澈透明,一曲彩玉追月自然而然的就這樣在她的指尖流淌而出。
一曲畢後,賀子文拍拍手道:“妹妹可能在彈上一遍?”
長平有些好笑的挑挑眉道:“自然可以。”說着就又撫上琴絃,等彈到一半左右,清幽的簫聲附和其中,長平指尖的撥動頓了一下,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兩人一人撫琴,一人吹簫,合奏起來倒也算是默契十足。
一曲畢,長平站起身來笑道:“想不到表哥蕭吹的這麼好!”語氣中滿滿的都是驚奇,很是不可思議的樣子。
“呵呵,我會吹簫有那麼奇怪麼?”賀子文有些好笑的搖搖頭道:“不過是喜歡些玩意兒罷了。”
“表哥太過謙了!”長平很是不滿的嘟囔道:“這首曲子我學了好久才彈出來的,表哥聽了兩遍卻已經能夠吹的這麼好!”這讓她感覺自己很白癡。
賀子文聽他這麼說,倒是笑了起來,不似平日裡那種溫潤的笑,而是很開心的那種,眼角眉梢間全都是笑意。
長平看了一會兒,認真的說道:“你笑起來很好看,應該多笑笑。”
賀子文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平日裡……”
“不是那樣的。”長平打斷他又道:“那樣的笑不要也罷。”
賀子文愣怔了一會兒,又道:“妹妹可會後悔?”
“不會。”長平肯定的說道:“這沒什麼好考慮的。”嫁給誰對於她來說都一樣的。
賀子文挑挑眉,並沒有說話。
“大姑娘~~表姑娘好~~”遠遠的傳來綠意的高聲請安。
長平看了賀子文一眼,說道:“表哥放心,我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呵呵。”賀子文笑笑又道:“看來倒是表哥多慮了。”
“原來剛剛是哥哥和表妹在彈曲啊。”賀婉笑着走了進來,打眼瞧了四周一眼道:“呦~~妹妹今兒倒是好興致。”
“反正在家閒着也是閒着,自是要找些樂趣來消遣一番的。”長平不冷不熱瞟了她一眼。
“平兒!”長樂的臉色不是很好,有些蒼白,勉強的笑道:“這琴可是珠玉?”
長平瞧着她的臉色着實有些擔憂,卻又有些小小的心虛,該怎麼說呢,她是不在乎嫁給誰的,如果自己執意反對的話,或許這親事不能結成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就算賀子文娶的不是自己,卻也不能是她,她怕是明白的吧,所以,她什麼也不說。
“珠玉!”賀婉瞪大了眼睛,道:“可是我所知道的那個珠玉琴?”
“呵呵,妹妹可是糊塗了?”賀子文笑道:“這天下間還有何物能稱爲珠玉?”
“哥哥!!”賀婉嗔怪道。
長平眨眨眼睛,看來爹爹送這琴卻是比想象中的還要名貴呢。想到此,長平心中有些甜絲絲的。如此可不就是說明爹爹對於自己的重視的嘛。
長平以爲賀婉定要是要說些什麼的,卻沒想到她什麼都沒有說,除了剛開始那瞬間的驚訝與妒忌卻是沒有再說什麼了。長平挑挑眉,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她兩眼。
“你看什麼!”賀婉有些生氣的怒道。
長平忙搖頭道:“什麼也沒看。”
“哼。”賀婉哼了一聲,撇撇嘴,偷眼瞧了賀子文一眼。
頓時,長平就明白事情發生了什麼事情了,想來賀子文是對他說了些什麼的吧。
“此刻甚好。”賀子文點點頭又道:“你們該是好好相處的。”
長平暗中好笑,這丫頭不是個容易妥協的主兒,可是看起來卻是有些害怕賀子文的。
“表哥放心吧,婉姐姐這般爽利的人兒,怎會不好相處?”長樂笑着說道,雖然臉色有些不好,可是卻被她遮掩了過去,此時只是如同一個調皮的少女一般調笑道:“還是說,表哥是想要與平妹妹說些悄悄話?”
“大妹妹說笑了。”賀子文笑了笑,對着她們做了個輯後就離開了。
待賀子文離開後,賀婉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瞪了長平一眼之後就翻起閣中的書冊。
長平閒暇的時候,就喜歡看些東西來打發時間,這水中亭也是經常來的地方,故此在閣樓上方卻是有個百寶閣的,上面擺放的東西自是長平精挑細選的一些物什兒,就連書冊也是她看過後甚是喜歡的。
“妹妹這兒的話本倒是有不少呢。”賀婉看了一會兒隨口說道,長平眼角的餘光瞥見是一本類似於牡丹亭的話本。
“姐姐喜歡這個?”長平揚了揚眉梢問道。
賀婉似是不想與她搭話,可是卻又不得不說道:“不過也是消遣時間罷了。”話雖是這樣說的,可是賀婉卻是做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讓人看了還真是有些好笑,還真是典型的心口不一。
長平看她說話間還不忘瞥上一眼,知道她是真心的喜歡的,遂笑着起身說道:“姐姐既然喜歡,拿去便是了。”說着拉着賀婉坐了下來又道:“都是自家姊妹,沒有那麼多的講究的。”說着就將剛剛翻過的那話本拿出來送給賀婉。
那賀婉剛開始卻是有些不想接的,瞧了長樂一眼。
長樂笑道:“姐姐既然喜歡,又是平妹妹送的東西,自是接了便可。”說着長樂湊到長平身邊笑道:“平兒妹妹這兒的好東西可是不好呢。”
長樂說完這句話後,長平發誓自己看到了賀婉那一瞬間有些發光的眼神兒。
“呵呵,樂姐姐說的對,若是有什麼想要看的直接過來就可以了呢。”長平嘴角抽了抽,卻是將自己擺在了同等的地位上的:“妹妹以後若是遇到了好的話本自是會第一時間告訴婉姐姐的。”
“怕是沒什麼機會了。”賀婉的神色有些失落,而後嘆了口氣道:“也就這兩天的光景了,要出發去慶城了呢。”
“姐姐要走?”長平眨了眨眼睛,道:“若是不想離開,一併求了好太太,將姐姐留下雲府做客,想來老太太也是會準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