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作美,夜雨如絲。
笙暢和雪兒在皇城屋檐上聯袂飛行,細如牛毛的雨絲斜刮在臉上,清涼而又酥潤。轉頭一看,雪兒白裙翩翩,秀髮在鼻尖凌亂,冰涼的風侵入肌膚,微微顫動。見狀,笙暢身影一動輕輕一攬雪兒,如若飛鴻沖天疾飛。
“雪兒,是不是有點冷啊”,笙暢溫聲說道。
“雲大哥,還好,”雪兒倚在笙暢懷中,擡頭微微笑道。
此刻,雪兒正在想自己和小魚姑娘在雲大哥心裡,誰更再乎一些。
瓊樓玉殿,燈火通明。
不一會兒二人便到了西夏皇宮。
“雲大哥,小魚就被安置在那兒”,雪兒忽地收回神思,纖手一指。
笙暢順勢一望,只見一處皇宮別院,裡面有數間廂房,其中一間廂房外走廊上密密麻麻站立着無數帶刀侍衛。
“咦”,笙暢驚奇道,剛要飛過皇宮別院,卻見別院牆外一個黑點,笙暢一怔,又帶雪兒向那個黑點飛去,行得近處,只見朦朦朧朧雨中,一位青衫書生,打着一把油傘在空無一人的巷中慢慢行走。
“你是何人,爲何深夜到此”,笙暢和小魚在那名書生前面飄然落下,慢慢問道。
那名書生感覺忽然有人擋在身前,立即止住腳步,將手中的油傘一斜,露出清秀的面容。
“謝兄,是你啊”,笙暢和雪兒詫異道。
“是我,幾個時辰前,白大哥忽然被陛下召去,我等了數久未歸,便出來尋他,剛來夏國不久,沒想到皇宮這麼大,不小心迷路了”,謝書亭略一遲疑,苦笑一聲,尷尬地說道。
“對了,雲少俠和公主怎麼在這裡?”謝書亭又問。
“我隨公主去看望一個朋友”,笙暢含糊說道。
“謝兄,國師的住處在那邊”,雪兒纖手指道。
“多謝公主,雲少俠,就此別過,說不準白大哥已經回去了”,拱手說道,然後行色匆匆地向雪兒所指方向走去。
謝書亭的神情似乎有點不自然,笙暢感覺和半年前雪夜在東山密林,秉燭夜談時的那個謝書亭又不大相同,究竟是那裡不同,此刻他也說不上來。
“雲大哥,咱們該進去了”,看着謝書亭在細雨中漸漸遠去的背影,雪兒提醒道。
“哦”,笙暢被雪兒一句話驚醒,輕應一聲,牽起雪兒的手翩然從別院牆頭翻了進去。
讓笙暢和雪兒不知道的是,看着二人剛翻進牆,謝書亭忽然轉身駐足,略一猶豫,收起油傘,足點牆身,如行平地般也翻上了牆頭,飛身暗中緊隨笙暢二人而去。
“虎愛卿,良辰吉日選好了嗎,”笙暢二人暗中繞過別院侍衛的目光,剛來到那間廂房檐頂,聽得下面走廊中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隨後一句洪亮的聲音迴盪。
“是父皇來了,”雪兒聞的聲音說道。
“噓,”笙暢朝雪兒做了個手勢,笙暢探頭看時,走廊上,李元昊和虎將軍及數名隨從朝這邊行來。
“回陛下,幾個時辰前喚國師來到宮中,微臣問過,下個月中旬便是黃道吉日”,虎將軍邊走邊說。
“還要一個月時間啊,也罷,她一路吃了不少苦,又在地牢裡關了數十天,命人悉心照料,等氣色好點,再與愛妃完婚”,李元昊說道。
“下個月中旬,”距離笙暢二人不遠的暗處,謝書亭心裡念道,然後飛身而退,消失在夜色中。又有誰知道他也是來打探消息的呢。
“陛下萬安!”檐下忽然響起了雷鳴般整齊的聲音。
只見李元昊來到廂房門前,周圍把守的無數侍衛跪拜道。
“平身吧,對了,愛妃還習慣嗎”,李元昊揮手招呼衆人起身,一邊從廂房窗外望着屋內的佳人,一邊向首領問道。
“回陛下,或許地牢膳食欠妥,來到廂閣後,皇妃胃口大開,飲食正常。”那名首領回道。
“呵呵,如此極好”,李元昊似乎感到有些意外,還以爲像從戰場擄來的其他女子一樣絕食抗拒,范仲淹的義女就是與衆不同,李元昊欣然笑道。同時,他心裡又隱隱難安,縱觀當今天下,看來范仲淹堪稱自己真正的對手。
“陛下,不進去看看皇妃嗎”,那首領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了,在此看看就好,怕驚擾了皇妃,待完婚之後在說”,李元昊忽地回過神來,又從窗邊望望屋內那道絕世芳姿,慢慢說道。
“回宮,”前刻之後,李元昊揮手說道,然後又帶領虎將軍及數名侍衛揚場離去。
“恭送陛下,”衆侍衛躬身說道。
小魚在範世伯身邊耳薰目染,沒想到有這份淡定,笙暢心道。
“父皇走了,雲大哥,咱們現在可以下去了”,雪兒說着,一拉笙暢飄然落下。
灰影一閃,笙暢已經隨手打暈一個最邊處把守的侍衛,不一會兒換好侍衛衣服,然後跟在雪兒身後,大步朝廂房走去。
“公主萬安”,來到廂房門口後,衆侍衛躬身請安道。陛下剛走,公主又來,衆人心中有些驚奇。
“父皇怕新立的妃後深夜寂寞,讓我過來解解悶,”看到衆人狐疑的目光,雪兒解釋道。笙暢默默跟隨其後,沒想到危機關頭,雪兒撒謊都能如此渾然天成,笙暢心裡不禁啞然一笑。
“公主請進,這位同僚請在此等候,”笙暢剛要跟隨雪兒走進廂房,那名首領忽然上前一步阻攔道。
“大膽,本公主的貼身侍衛你都敢阻攔,給我殺了他”,雪兒忽然轉身怒叱道。
“嗤”,雪兒話音剛落,冷光一閃,那名侍衛脖脛處一涼,笙暢假戲真做,瞬間寶刀出鞘數寸已架在對方脖子上,脖子上已劃了一道淺淺的劃痕,細細的血絲清晰可見。
“撲通”一聲,那名首領顫抖着已跪倒在地。
“公主息怒,小人知錯,”那名首領顫聲說道。
“嗤”的一聲,寶刀歸鞘。
雪兒向恨恨瞪了一眼,冷哼一聲,朝笙暢遞了一個臉色,二人走進了廂房。
就在笙暢出刀瞬間,周圍侍衛立即噤若寒蟬,直到看着公主二人走進了房間後,衆人才送了一口氣。因爲衆侍衛雖然都是皇宮一等一的高手,可剛纔笙暢出刀至收刀快若流光,跟本沒一個人看的清,衆人心中一陣後怕。
進了廂房後,笙暢立即緊閉門窗。
“你們是,”看到忽然從房內走進一男一女,小魚愕然問道。
雪兒仔細端詳着小魚,並未說話。笙暢關好門窗後,慢慢擡起頭來望着小魚。
“雲大哥,”小魚喜道。然後飛奔過來緊緊地抱住笙暢,“哇”的一聲,忽然大哭起來,雪兒見狀,有些尷尬靜立一旁,笙暢朝雪兒歉然一笑。
“好了,小魚,我知道自從你被人帶走後,這數十天內受了好多苦,也受了好多委屈,你不知道範世伯有多擔心你麼,都怪我,追尋了一路,才找到你”,笙暢輕輕撫摸着小魚的秀髮,安慰道。
“雲大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小魚哽咽道。
過了一會兒,小魚心情平靜下來,笙暢放開小魚後,望了望雪兒。
“這位是雪兒公主,小魚,我有些事要辦,一個月後會來救你離開,你一定要等我回來。你安心待在這裡,不要害怕,公主會每天過來陪你”,笙暢說道。
“雪公主好,”小魚向前跪拜道。
“小魚妹妹好”,雪兒笑着扶了起來。
紅燭爍爍,三人圍桌而坐,笙暢慢慢地給二人講起了一路追尋小魚而救錯人,救了藏玉姑娘的經歷,以及複雜的江湖歷練,小魚和雪兒雙手托腮,笙暢口中驚險奇異的故事聽得如癡如醉,這一刻,二人心中都在想,要是日後能和雲大哥一起行走江湖,浪跡天涯,那該有多好。
時光如水,不知不覺,天快亮了。
“小魚,我要走了,一定要等我,別怕,危急關頭,雪兒一定會護你周全”,笙暢起身告別,再三叮囑道。
“知道了雲大哥,你安心去吧,我一定等你回來,”小魚乖巧而又依依不捨地說道。
笙暢回頭又望了小魚一眼,然後和雪兒走出了廂房。
“雪公主和雲大哥關係肯定很好吧”,笙暢二人離開後,小魚望着窗外,心裡暗暗想道。
“雪兒,小魚就拜託你和聶鳳姑娘了”,出了皇宮,東方已經濛濛發亮,城中樓亭中,笙暢輕擁了一下雪兒,拜別道。
“嗯,雲大哥,此去唐門,一定要保重”,凌立風中,雪兒關切地說道。
笙暢回顧一望,轉身騰空離去。
看着笙暢離去,雪兒心中有些眷戀,沒想道乍然相逢,卻又要勞燕分飛,輕嘆一聲,轉身朝宮中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