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從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說起。
在黑龍江省某個城市的一個冬日____
天氣一直晴好,在居民家屬區內,附近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一位陌生女人在這裡靜靜地走來走去……
見她懷裡邊抱着一個嬰兒,身上揹着個包裹。天很冷,女人將懷中的孩子抱得緊緊的,生怕因被子單薄,凍壞了她的寶貝。
今天煥然放學回家,再次看到了這個女人。
一連幾天都發現這個女人不停地在窺探尋視着什麼,煥然感到莫明其妙,瞪大一雙瞋目,十分奇怪地看看她。
女人再次看見煥然。
先是猶豫一下,站住沒動。
當瞧着煥然打開院門鎖準備進去就要關上院門的一剎那,她忙開口喊住道:“小姑娘!……能讓我們……進你家裡暖暖嗎?”她的聲音充滿怯懦和渴望,表情既清冷又蒼涼,目光中釋放出一縷期待的光芒。
煥然天性善良,看見女人如此窮困潦倒的情形,一臉爲難中帶着渴望的樣子,知道她一定是位極其可憐的女人。同情心迫使她點頭說道:“進來吧。”
女人隨煥然走進院落,進入房門。
煥然知她很冷,忙倒來一杯熱水,送到女人面前說:“把孩子放下吧,您一定很冷是不是?先喝懷熱水暖一暖。”
室內空氣中飄浮出身體包裹進來的嚴寒味道。
“謝謝你小姑娘。你真懂事。今年幾歲了?看你長得有多漂亮,有多可愛,讀幾年級呢?”
“我剛剛上初中,今年十三歲了。”煥然清脆地回答着。
“你們家有幾個孩子呀?”婦女放下孩子,搓搓板結了的手,接過水杯,仍然在問。
“就我一個。聽媽媽說,在我兩歲的時候,她得過一次病,一次很重的病,險些沒死了,後來就不能再生小弟弟和小妹妹了。所以我們家裡,只有我一個孩子。”
“你爸媽都是上班的職工嗎?”
“嗯。我爸爸是司機,媽媽是紡織女工。他們工作都很辛苦。尤其是媽媽,她在車間裡噪音大,長時間工作下來,人就變得脾氣很壞,人家說,這是職業病。”
“不錯,家庭挺好的。”女人自言自語着。“你家姓什麼?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家姓劉,我叫煥然。你呢?你叫什麼?是外鄉人嗎?是來這裡訪親親的是嗎?你是找不到要找的人家了對嗎?”
“嗯。”女人應和着她的問,點點頭。
煥然奔到牀前,她急切地想要看看那個小孩子。
當看着被子裡露出來一張小嬰孩的小臉蛋兒時,煥然臉上一下子綻放開興奮地笑靨,她笑逐顏開,睜大清澈似水的眼睛,笑盈盈地擡頭笑望向這位女人,饒有興趣地喊道:“阿姨你看啊!看他長的多好看!瞧他……一雙大大的眼睛在瞅着我呢____他笑了!呵呵……笑的好可愛!實在是太可愛了!……呵呵……”
女人見煥然如此喜歡這個孩子,一顆心頃刻被陽光雨露滋潤,有暖流涌入心田,欣然說道:“他是小弟弟,你們兩個是同一個屬相。千萬別忘記了。能記住嗎?”
“噢!小弟弟和我是同一個屬相。記住了。呵呵……真好玩……”
此時此刻,跌宕起伏的女人略有些坐立不寧,忐忑不安,自相矛盾同時,思緒中凝結好一場激烈爭戰。她說不出是走是留……茫然些許……小心翼翼站起身對一直和小孩子逗話的煥然開口道:“煥然,你替阿姨照看一下小弟弟好嗎?我準備出去買些東西,等我買完東西回來,再把他抱走。你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去吧。不過,您得快些回來,不然小弟弟哭鬧起來,我怕哄不好他。”小煥然毫不猶豫,爽快利落,直截了當地應下女人要求
“沒關係的,他哭是餓了。在包包裡面有奶粉和奶瓶,當他餓了時,就衝奶粉給他喝。他是好孩子,他很乖,他會聽你話的,你要照看好他,拜託你了。阿姨先謝謝你小姑娘。”女人重新抱起她的孩子,似有千千萬萬個不捨,在小孩子的臉上親上一回,留下她千絲萬縷的思念和千瘡百孔的無奈。看了又看。然後回身對煥然說:“你幫阿姨照看他,阿姨謝謝你……乖……你要好好照顧小弟弟……煥然,阿姨謝謝你……”
女人放下孩子,俯身形在煥然臉上親了下。她重新看看煥然,又望望孩子,眼中蓄積着無法言語的種種寄託……一縷無限悲愴與哀傷,彷徨與脆弱化成眼瞼的溼潤。她想停留一會,再停留一會……淚水就要流下來,有聲音急切催促她快快離開——再次看了看孩子,不得不向外退着腳步……多退一步,讓她感到多有幾分淒涼殘忍。多退一步,讓她感到從此便多給了孩子幾分希望。退過幾步後,方扭身背過臉去,狠下心腸,匆匆忙忙,毅然決然地跑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