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母子雙亡(二)

臨走前吳氏和花氏耳提面命讓小樹照顧好林志妙,她們有事要回去一趟。小樹點頭如搗蒜:“好,兩位嫂嫂,你們儘管放心,我會照顧好妙兒和孩子!”眼下除此之外沒別的辦法,林冬嫺本想在家裡等着周明沐回來,可被吳氏強行拉上牛車,嫡親奶奶和二伯去世了,她就算嫁人了,但也要回去奔喪。

到了村裡,遠遠就聽到此起彼伏的鑼鼓聲音,林志平心頭酸澀,眼淚含在眼眶中,他才送趙氏離開兩天,她怎麼就沒了?牛車上坐着的花氏和吳氏早就紅了眼眶,林冬嫺也不例外,對林志武沒多少感情,趙氏就不一樣。當初確實跟趙氏對着幹,不喜歡這個奶奶,後來林清和強行的出來干涉家中的不少事務。

再到後來趙氏變了,沒那麼討厭了。其實說起來還要感謝她,要不是有趙氏在後面算計他們家,逼着把她賣給王婆子,吳氏不會狠下心來把她帶到鎮上的新宅子裡。也不會有接下來刺繡館的開業,更不會刺激林覺在鎮上買宅子,這一切的一切說起來歸根結底都要感謝趙氏。

林清和兩眼空洞木訥的望着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趙氏,她就這麼去了,留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世上,多可憐。從此再也沒人跟他拌嘴,給他洗衣做飯。在趙氏身邊躺着的是林志武,他面無表情的躺在牀上,身上早就換上新買的壽衣,門口放着兩口棺材。

林冬嫺別過臉不再去看這一幕,她怕忍不住落淚,吳氏和花氏去廚房看看需不需要幫忙?另外她們還要招待來的客人,林志平又返回鎮上去把林軒接過來,這麼大的事不能不讓他回來。晚上林冬嫺幾乎沒怎麼睡着,林志平和吳氏等人還過來問她,周明沐哪裡去了?

怎麼到現在都不見他的蹤影,尤其是吳氏,本來就對他半信半疑,這會人又不見了?任憑林冬嫺說的天花亂墜,吳氏反正就是不相信她,還撂下一句話,等見到周明沐,必定要教訓他一通。有什麼重要的事能比過趙氏和林志武過世來的重要,林冬嫺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低頭不吱聲,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反正不能把跟周明沐鬧彆扭的事告訴吳氏,這樣她會更加自責內疚,她的臉色本就不太好。趙氏畢竟是她的婆母,林志平跟林志文兩人還在堂屋裡守靈,林軒則是替林志武守靈,誰都沒有閒着。林冬嫺本來還想問着吳氏,知不知曉趙氏和林志武到底怎麼死的?

看樣子,沒有什麼外傷,不知道林清和怎麼跟村裡人解釋的?第三天,趙氏和林志武下葬的時候,林荷哭成淚人,林冬嫺輕柔的攙扶着她,在她耳邊安慰道:“大姐,別哭了,二伯泉下有知也希望你能看開些。”

“冬嫺,我不是傷心,我是高興,他終於死了。就是他害得我娘早早的沒了,別以爲我不知道,我孃的死跟他脫不了干係,要不是一個孝字壓着我喘不過氣來。你以爲我會那麼輕鬆的放過他,這下好了,他終於死了,我也能安心了,等會我去我娘墳前給她燒些紙錢,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敢情林荷一點都不傷心,反而很高興,林冬嫺湊近了兩步,緩聲道:“大姐,既然如此,那你就別哭了,傷眼睛。”“冬嫺,你說的對,我不能再哭了,你看我的眼睛都紅腫起來了,回頭你大姐夫又該說我了。”林荷低頭垂首的從衣袖中掏出絲帕擦拭臉頰上的淚水,林冬嫺略微鬆口氣。

“對了,冬嫺,都三天了,我怎麼沒看到妹夫,他人呢?”林荷若有所思的偏頭看了她一眼,林冬嫺就知道逃不過,都要問她周明沐去哪了?她扯了扯嘴角:“大姐,相公他出去有急事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林荷就沒再繼續追問下去,她陡然鬆口氣。

趙氏和林志武葬在一起,緊挨着梅氏的墳墓,大家最後再祭拜祭拜,就準備回去了。賓客都散的差不多了,林冬嫺跟在吳氏身後送着他們離開,待到太陽下山,賓客才都走了。花氏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林清和,看樣子待會要有話跟他們說,大步走到林覺跟前,推了他一把:“覺兒,我和你爹就先留下來,你快回去照顧明儀。”

把懷有身孕的王明儀一個人留在家裡,花氏實在放心不下,林覺看了一眼吳氏,“娘,不用那麼緊張,我把飯菜都準備好了,明儀熱了熱就能吃了。”“你還有臉說,當初誰非要給明儀買冰糖葫蘆吃。”花氏板着臉兇狠的瞪了他一眼,林覺突然覺得王明儀和孩子比他這個親生兒子在花氏眼裡重要。

林覺聳聳肩應了聲:“好,那我這就回去,要不要跟爺爺說一聲。”“不用,不用,我待會跟他說就行了,你別杵着了,快回去,明儀懷着身孕,怎麼去廚房熱飯,要是萬一動了胎氣,你就給我等着捱打,快追上林荷的馬車!”花氏伸手用力的推着林覺往外走,他加快步伐朝外走去。

林荷和王明軒剛走沒一會,林荷並不在乎林志武到底怎麼死的,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林志武死了。王明軒看着天色不早了,林志武和趙氏已經入土爲安,他們留下來似乎麼什麼事,就去跟林清和等人打過招呼,帶着林荷上了馬車回去了,林覺在後面追趕着上了馬車。

林清和掃視了一圈屋裡坐着的林志文夫妻還有林志平一家四口,悠悠的嘆口氣:“我讓你們把小樹帶回來,你們怎麼回事?”林志文看了一眼花氏,他還沒來得及跟她說幾句話,所以還不知道她們的打算。花氏遞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對着林清和解釋清楚了。

他臉上浮起一個瞭然的笑容:“還是你們想的周到,妙兒的身子要緊,相信你娘九泉之下會體諒她,還有你們做嫂子的一片苦心。等你們回到鎮上,記得要時不時的去看看妙兒,小樹在她身邊,什麼都不懂,你娘不在了,你們做嫂子的要多費心了。”

他什麼都不懂,不能幫林志妙分擔什麼。只能不去看她,省的他會忍不住把趙氏去世的消息告訴她,要是萬一動了胎氣後悔都來不及。“爹,瞧你說哪裡的話,就算你不說,我和三弟妹也知曉,實在不行,就讓妙兒搬到我們家去住,正好我要照顧明儀,一個人也是照顧,兩個人一塊照顧多好。

刺繡館明天就要開業了,三弟妹怕是忙不過來。”花氏燦然一笑,林志文微微愣住,沒想到能從她的嘴裡說出這番話來,看樣子到鎮上去,花氏整個人變得和善多了。吳氏投給花氏一個感激的眼神,“大嫂,那就要辛苦你了,等刺繡館放假,我就去陪着妙兒。”

林志文和林志平互相交換了眼神,臉上都浮起了然的笑容。林軒和林冬嫺坐在身後,兩人低着頭,他們只要帶着耳朵聽着就行。林清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行了,你們快回去吧,我這裡沒什麼事了。”

“爹,要不然你收拾東西跟我們一起去鎮上,你一個人在家,我們實在不放心。”林志文走到他跟前輕聲道,林清和擺擺手:“不用,我還沒老到不能動的地步,不跟你們回去,你們別勸我了。都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這三天你們都忙累了,快回去歇着。”林志平在吳氏的示意下,上前兩步湊到林清和跟前。

“就是,爹,大哥說的對,娘和二弟都不在了,留你一個人在家,我們都不放心。你就聽我們的話,收拾東西跟我們去鎮上住。”花氏和吳氏你一言我一句的勸慰林清和,奈何他心意已決,不管他們說的都誠懇,他就是不擔心。那衆人就只好嘆口氣,不再勸慰他。

林志平朝林志文努努嘴,示意他開口問林清和,林志文朝他使眼色,讓他開口問,兄弟倆在這邊用眼神來回推搡。林清和壓根就沒注意到,“好了,好了,就這麼定下來,等哪天我老了不能自己做飯吃了,我就搬去鎮上跟你們一起去。現在就算了,你們都別杵着了,快回家歇着去!”

就算再捨不得孩子們,也不能再把他們留下來,畢竟他們搬去鎮上了,在家住不了幾天,還不如趁早走了,他也少了念想。“爹,既然你不跟我們去鎮上,那我們也不勉強你,只是娘和二弟到底怎麼死的?”花氏瞪了一眼林志文,不就是問句話嗎?

怎麼那麼難,一個兩個都問不出來,她沒那麼多顧忌,目光落在林清和臉上。林清和擡頭看了一眼花氏,目光又從林志文兄弟倆臉上掃過去,看樣子他們都想知道。“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他們是染了風寒過世,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你們要答應我,今天我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尤其是軒兒和冬嫺,聽見沒有?”

被點到名的林軒和林冬嫺立馬坐直身子,認真的點頭答應。林清和不說也不行了,當着外人在,他只能咬着牙說趙氏和林志武染了風寒,不治過世了,眼下面對兒媳的質問,他只能緩緩道來。原來趙氏回來了,看着林志武還被手腳捆綁在屋裡,實在心疼的不行,所以就跟他商量,能不能把他的繩子給鬆開。

林清和起初堅決不答應,但耐不住趙氏在他耳邊軟磨硬泡,只得鬆口答應下來,可沒想到趙氏前腳把他身上的繩子解開了。他後腳就跑出去,趙氏在廚房看到了,回去跟林清和說了一聲,她出去追林志武,要等會再回來。

林清和說到這裡,頓時覺得一陣眩暈,頭疼的厲害,他想跟着一起去,偏偏吳氏說,不用,她一個人能把林志武追回來,他就真的相信了。誰知道這一去,就是老半天,他起初還相信趙氏的話,她能把林志武帶回來。越想越不對勁,林志武的力氣那麼大,萬一把趙氏傷着了,可怎麼辦?

林志武這麼晚了,能去哪裡?林清和再三想想,突然想到了劉嬋家,最終忍不住從凳子上站起來,飛快的跑出去,等他到劉嬋家的時候,發現趙氏和林志武倒在地上,他叫了好幾聲,沒人理睬他們。腦海中倏忽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遲疑的伸出手放在他們鼻尖處,他們早就沒了氣息。

嚇得林清和身子當場就覺得腦子缺氧,不由的往後退了幾步,癱坐在地上,嘴巴微張,卻是喘不上一口氣來,一張鐵青的臉,當時就要把劉嬋給殺了。她一個小姑娘怎麼能那麼惡毒,蛇蠍心腸,就算林志武霸佔了她的身子,可跟趙氏有什麼關係,爲何要連同趙氏一起害死?

林清和思緒萬千,最終趁着月色把趙氏和林志武揹回去,對外宣稱他們染了風寒過世,村裡人半信半疑,可誰都不會站出來當衆質疑林清和。林冬嫺聽着心驚肉跳,趙氏和林志武死在劉嬋家,確實跟劉嬋脫不了干係。林志文憤怒的拍着桌子:“爹,你爲什麼不說出來,不能讓劉嬋給逃了,一定要讓她給娘和二弟償命!”

越想越是不甘心,林清和到底在害怕什麼。林清和橫掃了他一眼,“你二弟做的醜事難道要我宣揚出去?他不要臉面,我還要臉面,就是可惜了你娘,要是老三不送她回去,興許還不會就這麼去了。”

說着還似有若無的瞥了林志平一眼,林志平覺得委屈的不行,不是他想要送趙氏回來,那是她不放心家裡,要回來看看,他能說什麼。他又不是神仙,能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出。說起來還是趙氏心腸軟,狠不下心對待林志武,纔會導致最終的悲劇。

具體林志武和趙氏在劉嬋家遭遇了什麼,這得找到劉嬋,才能得知真相,眼下他們胡亂猜測也沒用。“行了,你娘和二弟都去了,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劉嬋被你二弟玷污了,兩條人命就算償還了,出了這個門,今天我說的話,你們就都忘記了,別再讓我在外面聽到一點風言風語,否則我不會饒過你們,聽見沒?”林清和耳提面命的叮囑道,林志文帶頭點頭答應了,林志平等人隨後站起身答應,把心裡的秘密說出來,林清和一點都不覺得輕鬆,反而顯得更加蒼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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