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麥央決定和她爸媽回長沙過年。
陸北海進來時麥央正光着腳收拾衣服,其實也沒幾件。陸北海買給她的衣服很多,大多是借給M臺那些主持人錄節目或者參加晚會,她也樂呵着收了她們不少好處。
兩人沒有話,陸北海穿的很少,特休閒。有時候忍不住咳嗽,看樣子再好的身體也經不起北京雪夜的折騰,他還是不說話。
麥央隨便的說“我要回家。”
“嗯。”
“……”
“什麼時候回?”
“不知道,總要過完年吧。”
其實麥央她媽也讓陸北海跟她們回去過年,畢竟這是成爲她們家姑爺,第一次過大年。可是陸北海等着麥央跟他說,“陸北海,我們回去過年吧。”那樣就算他有再多的工作要忙,他也會什麼都不管不顧,陪着她回老家過個像樣子的年。
可是麥央沒有說,她收拾的很快,小小的行李箱陸北海提起來還很輕。司機把麥央一家人送出大門後,陸北海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前,看着車子一直駛出他視線,直到成爲一個點。
除夕夜,麥央一家回到鄉下老家,還是和幾十個親戚一起過大年。
恍惚中麥央想起上一個除夕夜,葉子在,買了一屋子的煙花放得那一片天成了她專屬的一樣。那會她還在爲蘇陽的離開傷春悲秋,當時那會所有人都在她身邊支撐着她。今年不一樣,所以都改變了。
去年手機熱線一樣響個不停,今年只有葉子打給她,說“麥央,新年快樂,一定要快樂。”
然後她給鬱意柯瑞打電話,都是別人接的。她就再也不想拿起手機,舍予打來電話,說了很多一聽就是開玩笑的話,麥央象徵性的應付的笑幾聲。
最後舍予說“麥央,新的一年,我們一定要認真過,過得跟……跟夫妻一樣親密。”
麥央就乾笑着說“你丫別開玩笑了,你這行爲在中國可是破壞別人家庭幸福,那可是小三的勾當。”
“呵呵……還不容許我開玩笑了?……麥央,我愛你。”
舍予說完就“啪”的掛了電話,麥央苦澀的一笑。她沒告訴舍予,她沒有多餘的心再去給別人,但她也不忍心再傷一次舍予。所以他這電話掛得很恰到好處,起碼這個年不用因爲話題的挑明,過得蒼白無趣。
鄉下過年總是比城市多了很多溫情,外頭一羣小孩無憂無慮的放鞭炮,噼裡啪啦。都是幼小的孩子,何必承受那麼多的憂愁?所以麥央給了很厚的紅包給一大撥孩子,還學着葉子的買了一屋子的煙火任他們放,任他們開心,她就坐在臺階上遠遠的看着。
麥央二表姐在麥央身邊坐下,輕輕的把麥央的頭撥在她肩上,說“大姑眼睛都快因爲你看穿了,你也該爲老人家多想想,大過年的。那麼多親戚看着,你該開心起來。”
“姐,怎麼能開心起來?你告訴我……”
“姐也不知道,往好的方面想試試看。”
“那你和姐夫離婚後,你做得到開心嗎?”
“其實我們還是常聯繫,雖然他快重新組織家庭了,可我們之間沒有過多的憂傷。”
“神人,怎麼做到的?”
“不知道,看開點,想着對方能幸福,自己也就能幸福。”
“……是嗎?”
她們這些人,還能幸福?
黑夜裡有白雪不停的飄灑,無聲,很美,寂靜的美。
可能是十二點到了,無數朵硫磺做成的煙花衝進雪夜的天空裡綻放。等到麥央聽到震耳的聲音擡起頭想看看它們時,它們已經敗落在黑夜裡,像生在夜空也死在夜空,生命短暫卻很璀璨很輝煌,和倔強的人一樣要面子,連死也不讓人看見,迅速的墜落着死在這個落下的過程裡。
鞭炮聲再次響起,越來越響,把大表姐剛生不久的二女兒嚇哭了。可是嬰兒的哭聲,迅速被炮竹聲霸道地覆蓋,同時掩蓋的還有麥央的哭聲。
煙花死亡的那段時間,麥央做了一個決定,她不想現在告訴這羣無憂無慮的人們,免得跟這她沾染倒黴的氣息。
麥央的手機再次響起時,被堂弟接起,麥晨喊着說“姐,你的電話,又是那個冰山。”
屋裡的人詢問誰是冰山,麥央強裝得很樂呵的進屋說是陸北海,麥晨就激動了,本來遞給麥央手機的手忽然抽回去,自己接起來就喊“姐夫!”
麥央手僵在半空中,看他堂弟居然和陸北海聊得很起勁就覺得新鮮。陸北海那麼冷淡的人,連麥晨的面都沒見着,還聊了這麼久。從麥晨的話語裡還聽到他馬上要參加高考的事,估計陸北海說了什麼話,讓麥晨說“這可是你說的,姐夫!等我考上了,你可要說話算數。”
屋子裡的親戚一個個豎着耳朵聽,麥央看着懶得理,索性又出去,讓麥晨跟陸北海說個高興。
麥央她爸走出來,告訴麥央一件事,他說“北海跟我說,想帶你去國外住。也想讓我們跟着去,你怎麼看?”
“您答應了?”
“哪能?我們不都是看你,你願意,我們就算再不想離開老家也陪着你,不看着你我們還真不放心。”
麥央笑了,這回是難得孩子一樣天真的笑。“爸,我哪也不想去,您還是再多養我幾年,我再扮幾年嫩。”
“行!你想怎麼樣都行。”
麥晨把手機遞給麥央時,屏幕都有溫度,麥央驚詫於陸北海這麼反常的舉動。他平時和她說話很少超過十分鐘,這次手機顯示居然快40分鐘了,還沒掛電話。
“什麼事?”
麥央等着陸北海說什麼緊急的話,結果他淡淡的說“酒釀沒有了。”
麥央想起陸北海好像從他父母去世後,每年過年不是在國外糊弄過去了,就是在國內和粉紅阿姨挺無聊的過。這次陸嘉去了英國,陸北海是一個人
在那麼大的莊園過年,雖然有那麼多人伺候他,可麥央心裡有那麼一絲的觸動,想象陸北海慢悠悠的在廚房冰箱找酒釀的情景。
麥央不想多說什麼,就算她不得不承認心裡有抽動。她只說,“沒了就算了,還能怎麼辦?”就把電話掛了,手機抓得很緊。
一陣寒風吹過,麥央覺得很冷。
站起身,她想跑着進屋,雪地靴紮在雪地裡,讓麥央倉促跑的步伐受阻,鞋子被拔出來時總是讓人踉蹌着差點摔倒。
跌跌撞撞的進屋,她媽扶住她問陸北海找她幹什麼?是不是一個人過年無聊?要不要讓他也飛過來?
麥央說“媽,不用。”
麥央她媽拉住麥央想進去躲避的步伐,表情挺憂傷的,麥央以爲她是因爲她對陸北海愛理不理傷心。
其實是蘇陽她媽媽打電話給她,能不能讓她跟麥央說說去看看蘇陽,蘇陽最近消失不見,因爲他吸毒了,還很嚴重。他媽整天把蘇陽捆起來看着他哭。不給毒品蘇陽就撕心裂肺的叫喚,嘴裡還吐白沫。都是做母親的,她能想象那種看着兒子本來好好的忽然成這個模樣的痛苦。可是她也是麥央的母親,麥央現在這樣也好不到哪裡去,她不想再讓麥央更難受,就沒有告訴麥央,起碼這個年還是要過好的。
“媽,怎麼了?”
麥央她媽笑着找話瞞着,“你和北海到底是什麼狀態?我一直不太明白,你跟我說清楚。”
“……媽,沒什麼,就你們看到的。”
“我看到的是你對他不冷不熱,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你們吵架了?還是……家庭差距?”
“媽……說了您別罵我。”
“……說吧,”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愛過一個人,我連蘇陽我都快忘了,連舍予那麼執着的人我都只是把他當哥哥,更別說陸北海!”
“你什麼意思?……你直接跟我說。”
麥央想着,反正已經下了決定,被人知道是遲早的事。就不再多管大過年的,開不開心了。
“我不愛陸北海。”
可能是她說的太快,也可能是嚇着老人家了,麥央她媽很久沒有說話,眼睛睜得很大。很久才猛的拽着麥央的手一推搡,罵道,“麥央,你別跟我開玩笑啊!不愛他你還跟他結婚?他是誰?我們惹得起嗎!你這麼無所謂的就說你不愛他,還差點生了孩子,你年輕不代表你可以隨便糊弄我們啊!”
“…...媽,您別這樣。”
“我別怎樣啊?”
“這麼多人在。”
“你還怕丟人了?早幹嘛去了額?麥央,我告訴你,別因爲這麼些事發生後就開始墮落,其實你遇到的事根本算不了什麼,人生還有比這更殘酷的。你說,你爲什麼還要跟陸北海結婚?”
“……我爸身體裡的肝是陸北海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