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過後,又是一番如火如荼的訓練場面。
“小碎步,動起來,小碎步讓你吃了啊?”濃密的劍眉下,冷酷的雙眼裡折射出陰冷的光,沈晗剛纔的柔和早已不見了蹤影,似乎在他眼裡,他的隊伍不是一羣在訓的學生,而像一隻只待宰的羔羊。“咧着大嘴笑啥呢?信不信,我一腳把你發射。”沈晗掃一眼隊伍,盯住人羣裡笑意滿滿的趙奕,冷冷道。
趙奕正了正身子,收斂了笑,故作嚴肅,鎮定自若。
站軍姿時的訓練場,落針可聞,教官們在各自的隊伍旁,像偵探一樣,注視着每一個人。
一聲刺耳的叫聲打破了訓練場的寧靜,神譁鬼叫般,“啊……報告,快!有蜘蛛!我臉上有蜘蛛!”公然急得要哭出來。
教官瞪圓眼睛,滿臉茫然,驚訝問道:“有隻豬?豬在哪?”
“啊……蛛蛛蛛蛛……我臉上。”公然緊閉雙眼,連珠炮似地尖叫。
“哪裡,在哪裡?”沈晗反應過來,疾步過去,仔細查看,一隻小小的蜘蛛若無其事地趴在公然的臉頰,紋絲不動。
沈晗輕輕拿起蜘蛛,“別怕,別怕,好了,我幫你拿下來了。”他語氣溫柔,躡手躡腳地來到旁邊的草地,把幼小的蜘蛛放入草地。
所有人都大爲驚訝,威風八面的教官,訓起人來可謂劈頭蓋臉,能把人教訓得體無完膚,竟能對一隻名不見經傳的小小蜘蛛心生慈悲,原來他們的教官是刀子嘴豆腐心,原來他們的教官是至情致信的真男人。
回過頭看到所有人驚愕的目光,沈晗喜上眉梢,“你們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會有別的想法的……”
“怎麼?還看,你們是不是沒見過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教官?”沈晗啞然失笑。
有人低頭,極力掩飾自己的笑。
“低頭思故鄉,你們都想家了吧?趕緊給我把頭擡起來,好好望望今天的太陽。”很多人強忍着笑,努力把頭擡起來,神色漸漸嚴肅。
“好,全體都有,稍……息……”沈晗磁性的聲音傳來,“齊步走,鴨二鴨,鴨二鴨……標齊排面,”教官誨人不倦,一遍一遍重複。
“正步……走!”他變換口號,抑揚頓挫,所有人行動在線,立馬緊張起來,“一二三四……”訓練的隊伍口號洪亮,“你瞅瞅你這正步踢的,你要飛呀?出去以後別說我帶的啊!別說我帶的!”沈晗的話裡散發出濃濃的東北殺豬菜的味道。
旁邊的方隊,有男生盯着沈晗方隊的女生,諂媚一笑,沈晗立馬喝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要你看啊?長得又不帥,那麼醜還看我們班女生!”全體愕然。這是他們的教官?教官什麼時候變了?變得通識人間煙火了。
“這個正步啊,踢出去,要踢出去,要這樣,有氣勢,有氣勢啊,壓過他們!”沈晗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強調,“不要順拐,看……拐了,拐了,你,拐了,還看別人,說的是你,就是你!”教官指着沉迷於順拐的世界裡無法自拔的趙奕,無奈地直搖頭。
趙奕聽令,努力糾正,越急越錯,越錯越急,竟與整個隊伍格格不入。
軍訓生活苦中作樂,爲了提高同學們的訓練熱情,在休息間隙,學生會專門組織大學生藝術團的同學到訓練場爲大家表演節目,爲他們加油打氣。
樑光帶着藝術團成員,奔走各個方隊,爲辛苦訓練的學弟學妹們奉上一頓豐富多彩的藝術盛宴。新生們頗爲期待藝術團的到來,能爲雄赳赳,氣昂昂的軍訓生活加點調味佐料。
藝術團成員多才多藝、個性十足,每到一處,歌聲不絕於耳,樂聲縈繞心間,舞姿曼妙,呼聲震天。
戴耳釘的黃髮學長,手握木吉他,一遍遍輕輕彈唱校園最流行的歌曲--丁香花,修長白皙的手指純熟地撥弄着弦,瘦削的臉上帶着淡淡的憂傷,同學們紛紛送來不可思議的眼神。
韓素青曾經聽說這首歌的背後故事,心中倍感淒涼,眼中充盈着淚光,任憑思緒飛揚、惆悵哀傷。
孟潔眸光流轉,熾熱的眼神落到樑光的臉上,嘴角微微翹起,勾起一抹笑意。她鼓起勇氣,拿起兩瓶飲料,一瓶送給沉浸在吉他彈唱中的黃髮學長,一瓶塞給了旁邊的樑光,便急匆匆回到隊伍中,人羣中又是一陣尖叫,所有人都以爲,孟潔是在示好吉他學長。
樑光看着到孟潔身邊的韓素青,失落的神情讓人心疼,他更加覺得,這個女孩兒和別人不一樣,這個女孩兒,一定有故事。
演出結束,吉他學長用力碰了碰出神的樑光,“走啦……,想什麼呢?叫你好幾遍都無動於衷。”
樑光恍然,驀然回過神,尷尬囧笑。“嗯?啊,走吧!”
藝術團的幾人收拾完家當,便匆匆離開了訓練場。
走出家門,韓素青怕回憶那深情而又熱切的目光,人生路上,她怕記憶裡塞滿愧疚的酸楚,既然選擇了遠方,就要去拼搏,即使面對困境,也要義無反顧。不諳世事的她,曾經幻想過大山之外的世界有多麼美好,卻從未想過這美好的背後,有多少不爲人知的故事,這些故事,無情地暴露了最真實的人性。
事實是,不論在哪裡,都存在着唯利是圖、鋌而走險的人;都發生着爾虞我詐、沆瀣一氣的事。對於這消極陰暗的一面,韓素青一無所知。
天空漸漸陰沉,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學校後面的浮雲山被氤氳的霧氣包裹,穿上了一層厚重的灰紗,像極了神仙府邸,整個世界變得陰冷潮溼。海邊的天氣彷彿淘氣的孩童,憑藉那張變幻莫測的臉,奮力邀寵,前一秒還豔陽高照,後一秒便陰雨綿綿。
韓素青絕不允許自己荒廢時光,一天的軍訓結束後,她要去圖書館看書以充實自己的頭腦,她知道,她和別人的差距何止十萬八千里,她必須馬不停蹄地向前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