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裡,大街小巷中,那些從來不曾被人注意到的地方與細節,往往隱藏着有趣的小秘密。
一副墨鏡,表面塗着能夠過濾特定光譜頻段與色溫的染料塗層,這是一種在20世紀中葉就已經成熟的分子納米技術。
此刻,在王維臉上的墨鏡表面,出現了由純粹柔和白光組成的路標圖案,指引着方向。
黑色商務車駛出了郊外,駛向了城市。
明珠市,北郊,九公里外。
數十分鐘之後,黑色商務駛離了公路大道,拐進了一條小路,緩緩行駛。
智能機再次打開,搜索着目的地的資料。
白澤莊園,佔地約百英畝,面積相當於四十多個足球場的大小,在極具歐洲城堡特色的主屋羣裡,有64套寬敞的客房和一棟精緻的主人小樓。大房子內裡以及周邊,建有百花園、蔬菜地、沼澤池、農場、人工湖泊等模擬自然環境,完善的建立了一個可以自我循環的完整生態系統。
此外,聽起來像自然生態主題農莊的白澤莊園,防禦系統更是足以讓普通人瞪眼咋舌!
首先是包圍了這整整四十個足球場大小的莊園的石頭牆,它足足有五米高,同時還豎起了通電的鐵絲網,除非是超人,否則都誰都別妄想輕易能繞過正門,攀爬護牆溜進莊園內部。
同時,這座莊園擁有一百八十多名警衛,並且由莊園內居住的白澤家族這些年自己培養出來,某種意義上,他們就是復古的家臣奴,忠心耿耿又悍不畏死。
警衛兩班倒的全天候巡邏,三人一組,無論白天黑夜,都是有至少二十組警衛們在巡邏,同時有相對數量的哨兵,在二十四座環遍莊園邊緣的高塔崗哨上盯着,同時在地下的中央監控室還有着一支小團隊負責總調度。
而在莊園包括主屋在內,總共有整整七條秘密逃生通道,無論身處莊園的哪個地方,只要掌握了它們的位置,都能夠迅速的逃離莊園。
除警衛之外,管家、廚師、園丁、水電技工、傭人、主家成員、旁系成員等等,這片莊園里居住着近三百人,平時不算熱鬧,但也並不冷清。
王維駕車來到了莊園門口,對着堅固鐵門側邊的攝像頭,伸出手拿着一張磁卡在門口門的感應器刷了一下。
“對不起!您的磁卡信息錯誤!狙擊手已瞄準了您,請勿做出任何不恰當行爲,否則會引起我們的錯誤判斷!重複……您的磁卡信息錯誤!狙擊手已瞄準了您,請勿做出任何不恰當行爲,否則會引起我們的錯誤判斷!”
聽到感應器裡的冰冷女聲,王維表情沒什麼變化,並不意外二十多年過去,安保系統與時俱進的更換了。
這個時候,在左右兩邊的高塔崗哨上,兩支狙擊步槍的激光紅點已經對準了他,同時有着二組警衛正在朝着這邊靠近。
“好吧,這次我投降。”
王維主動脫了皮夾克,把電漿手槍扔到了一邊,打開車門,高舉起雙手下了車。
這個時候,二組六名警衛也包圍了王維。
“很好,先生,請保持着這個姿勢不要動。”
一名絡腮鬍組長對着王維微笑,然後歪了歪頭,示意兩名手下去搜身,另一名去車裡搜索。
這個過程持續了近一分鐘,可見這些警衛做事的耐心與細緻。
但讓布魯斯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對方一直看着自己,爲什麼他會覺得這個陌生人,有那麼一點點兒似曾相識的感覺?
“布魯斯,很久不見。”
王維在他們搜完身後,正準備綁住他的雙手時,突然開口了。
“等等!”
布魯斯舉起了左手,示意手下停止了動作,他也壓抑不住心裡的疑惑,連腔調都變得熟悉了!
“整支警衛隊,還有人是多少二十年前的老人?”
王維雙手抱臂,倚着車門,神態鎮靜從容的看着布魯斯。
布魯斯終於想起來了,像那個人!
雖然相貌和身高都有了很大變化,但那張臉上的神態氣質始終有三分相似揮之不去。
“綁住他!送去‘黑屋子’!”
但是,下一刻,布魯斯立即變了臉色,冷酷強硬!
王維懶洋洋舉起手,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
“快點來找我,因爲我對自己人的耐性可不怎麼好。”
布魯斯心裡充滿了種種疑思,這逼得他不得不快速的走向主屋羣,他要去找這兒的男主人!
……
“散散聚聚,聚聚散散……”
不過二十年時光,恍已如百年遙遠,可王振原認爲就算再過一百年回首今天,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砰!
又是最後一口酒喝光,又是一個酒瓶摔得粉碎。
一直候着的女傭人動作敏捷彎着腰把玻璃碎片迅速掃光,免得喝到爛醉的主人踩傷了腳。
咚咚!咚咚!
罕有的急促敲門聲,讓王振原稍微清醒了那麼一丁點兒,他不明白,家族已經破落到這個程度,妻兒也相繼死去,還有什麼事情值得這樣慌張的打擾他?
踩着酩酊大醉的顛倒步伐,這個雖然鬍鬚颳得乾乾淨淨,身上也是衣裝整潔的老年人,卻不掩身上頹廢酒氣。
“布魯斯?”
王振原打開門,發現是布魯斯,這位一臉絡腮鬍已四十餘歲的警衛隊長,是他的心腹,也許能夠坐到這個位置,還和布魯斯與他已經逝去的孩子年紀相仿且是幼年朋友玩伴的原因吧?
布魯斯先是對王振原道歉,然後將嘴巴附在男主人耳朵旁,細細說了一件事情。
“什麼?馬上帶我過去!”
王振原震驚得瞪大了眼睛,長期身居高位養成的快速決斷能力,讓他做事從來不拖水帶泥。
……
黑屋屋的小房間,實際是座秘監室,三面是合金牆壁,一面面向着觀察者的巨大特製鋼化玻璃。
現在房間內燈光全滅,故而又稱做小黑屋,但外面的人,能夠通過熱量變化確定關押目標的現狀。
外面走道的入口門響起開門聲,所有警衛與工作人員看向門口,看到了那個微駝着背的蒼老身影,卻全部都莫名身軀一震,挺得筆直,敬禮肅言。
“開燈。”
“是!”
燈,打開了。
可人,消失了。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相互對視,卻都只從彼此眼裡看到了吃驚。
他去哪兒了?
“父親,我記得你從不喝酒。”
好奇的聲音從走道拐角響起,穿着白背心、黑長褲、身材高大健美的王維慢慢現身。
盡職的警衛立即舉起槍支保衛這兒最重要的人,槍口對準了王維。
“你是誰?他死了,我看着他的屍體運了回來。”
王振原雙手抱臂,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但尾指不可察的輕輕顫抖着,出賣了他此刻的真實心情。
“是的,運回了屍體,但一個生命並不完全由組成,還有你們所說的靈魂和記憶,這些,並沒死去。”
王維的聲音很平靜,靜得像流淌過深山石澗裡從遠古時代一直被洗滌到如今、像恐龍蛋般古老的巨大白色鵝卵石的小溪溪水。
“三歲那年夏天,我在附近的河邊玩耍,丟了一隻鞋子被河水飄走,我記得我當時哭得很傷心,你承諾爲我買一對新的漂亮運動鞋,但可惜,你一直沒有兌現,你還記得嗎?”
王維雙手抱臂,衆警衛看了看他的動作,再看看自家男主人動作,發現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印出來的。
他是少爺?
王振原瞪大了眼睛,一步一步走向王維,走向這個神態氣質酷似那個於二十多年前葬於公墓園的青年的黑髮青年。
“這……怎麼可能?!”
這位老人的聲音在顫抖,這一刻,他不再是曾經權傾半個國家的男人,只是一位失去妻子和兒子的孤獨老人。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假如你願意,我們可以談上一整天。”王維說,假如他願意,他可以把前身的記憶從胎房裡一直說起。
王振原冷靜了一些,他想到,假如眼前真的是他兒子,那麼他的話有點兒多了。
那個沉醉於各種生物研究的青年人,對他的家人,從來都是沉默寡言的,雖然即使如此,他仍然是自己最愛的唯一兒子。
王振原說完後轉身,走向出口,他經歷了一開始的震驚,迅速恢復了一位權重者應有的不凡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