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媽送走了文太醫，憂心忡忡的回到香園。見沈凝香喝過藥之後已經沉沉睡去，怡人還在牀邊流着眼淚，知道沈凝香即使這樣也沒放過怡人，她的腰部應該是又多了一點新傷吧。
她用眼睛示意怡人跟着出來一下，便輕輕走出去，怡人隨後跟着關上門。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院子中的一棵大樹下，看看周圍沒人，顧不得寒冷。黎媽小聲說：“小姐不太好，我覺得孩子有可能保不住了，我們要有個準備。萬一哪天孩子沒了，我怕小姐會發瘋的，吃虧受累的是我們兩個。”
她是過來人，自然明白沈凝香這樣流血孩子大半是保不住了，剛纔文太醫說話那麼的含蓄。
怡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自然也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痛恨沈凝香對她的殘忍，聽到這個消息，還有點小竊喜。臉上卻沒表現出來，而是很緊張的看着黎媽：“黎媽，我們怎麼辦，萬一小姐發起了瘋，我們會被打死的。”
沈凝香一直說要打死她。
黎媽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傻孩子，怎麼就會被打死呢。不過也不會好。你也看出來了，沐少公現在對我們小姐不是很上心，小姐要想在沐府站穩，肚子裡的小公子很重要，如果孩子沒了，小姐打不打死我們說不準，但是小姐會被冷落是肯定的。如果小姐被冷落了，我們的日子自然好不到哪兒了。黎媽老了了，腆着一張老臉大不了被她罵幾句，怡人你就不一樣了，不會被打死，也會被掐的半死不活的。”
怡人看黎媽眼裡閃着詭異的光，不知道她說這話什麼意思。曾經一次她對她說兩人的另找生路，她是那麼義正言辭的告誡自己。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說：“黎媽，怡人跟了小姐也十多年了。小姐對怡人怎樣黎媽你最清楚了。可是怡人長這麼大一直跟着小姐，家裡的爹孃姊妹們都多年未見了。”
她沒說後面的話，但是意思很清楚，除了跟着沈凝香她無處可去。
她跟在沈凝香身邊多年，同黎媽打了十幾年買的交道，知道還是少說實話爲妙。
黎媽什麼經歷？對她的那點小心思自然很瞭解，笑了笑說：“怡人，上次是因爲小姐肚子裡的孩子很好，沐少公對小姐也好。主人又在都城，黎媽纔不讓你有那種想法的。你知道我們兩雖然都是爲人奴僕，但是這麼多年早已經情同母女了。鬼主的手段你也見識過，黎媽不想你有事兒。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小姐子自身難保，鬼主暫時也不顧不了她，黎媽這把年紀早已把什麼都看的淡了，生死有命。但是怡人，你還沒嫁人，還沒好好地活人，黎媽是替你不值爲你着想。”
她說的很情真意切，眼裡的慈愛疼愛讓怡人微微心動。作爲一個從小離開孃親看人眉高眼低的奴婢，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着無疑是最幸福的。但是她知道黎媽對她好是好，有時候還真的很像孃親，但是卻並不會真的像孃親那樣。她只是在不傷及自己的利益的時候。
她這麼說，應該是有什麼打算需要自己配合各，或者想要她做什麼。
怡人做出一副很感激的樣子，拉着黎媽的衣襟：“黎媽，你說得對。怡人都二十多歲了。”
黎媽看她的眼睛裡閃着渴求的光，嘆了口氣：“所以啊，黎媽想，萬一小姐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乾脆，你就逃走吧？到時候黎媽就說沒看見你。”
她說完一雙精銳的眼睛盯着怡人。這是她想了很久想出來的辦法。
怡人眼神一亮，隨即黯淡下來，鬆開黎媽的手沮喪地說：“黎媽。怡人還以爲你有什麼好主意，原來是讓我逃走。鬼主那麼厲害，手下的人個個神出鬼沒的，我要是能逃走，敢逃走，還至於在這裡受這麼多年的罪。”
逃走這事兒她可輕易不會答應，就算心裡這麼想的也不能承認，這麼做了也不承認。這是苟孝儒苟先生教她的。
黎媽怪怪的看了她一眼，小聲罵道：“真是個傻姑娘。黎媽又沒說讓你現在逃走，走的話自然要先打算打算，安排好了纔敢。怡人，黎媽是爲你着想，走與不走，你自己好好想想，對了，小姐這樣，黎媽晚上的出去一趟，你好好守着小姐，按時給她喝藥。她要是問起來，就說我去厲王府了。”
晚上去厲王府，那就是不回來了。
黎媽比較自由，一個月可以自由的去厲王府一兩次，有時候晚上可以不回來。沈凝香也不問，怡人知道那是去見鬼主了。
苟孝儒現在正在放假，已經回到都城準備過年。怡人想他都快想瘋了，一直想要找機會去見見他，本打算今晚上抽時間出去一趟，看來又沒機會了。她很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的看着黎媽輕嘆一聲：“但願小姐不要醒來。”如果她醒來了，會掐她的腰，她覺得現在她的腰已經不是她的了。，
黎媽又看了看周圍，沒有人。壓低嗓門：“如果不想小姐醒來，黎媽的牀頭有一盒紅色的香，你取一根去小姐屋裡點着。不過你也得睡在外間看着。”
怡人一臉的驚喜：“好，我這就去。早去早回。”
黎媽的這種香她是知道的，是鬼主交給她們的，說是有什麼需要的時候可以用。都由黎媽保管，這麼多年也沒動用過，不是沒動用，而是沒機會用。
現在沈凝香情緒不穩，醒來大多數時間血流不止，肚子疼。少數時間心情不好拿怡人出氣。
讓她好好睡一覺最好。
卻是她們不知道一炷香，竟讓讓沈凝香差點沒醒過來。
還不到晚上，黎媽就早早的收拾利落，拿着出府的牌子走了。因爲沈凝香是平妻，也因爲沐寒風走的時候交代不要讓她起疑、拿着她手上的令牌，可以允許出入大門。當然僅限她身邊的怡人黎媽。
黎媽去見黎礦管了，自然是久別勝新婚，一夜纏綿第二天還賴牀。等回到沐府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進了香園靜悄悄的。
外面的丫鬟都不見。她奇怪的進了沈凝香的屋子。看到怡人在外間，沈凝香在裡間，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