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槍響,那顆從楚雲飛所贈送的勃朗寧手槍發射出的子彈,終於還是和李雲龍的頭顱硬碰硬了。李雲龍在此刻,心中不免想起昔日的老朋友,或許,他李雲龍也算是死在了知己的槍口下吧,這何嘗不是一種諷刺?
來不及想太多,一陣白光、一陣紅光,李雲龍知道子彈已經鑽入了自己的腦子,下一刻,自己的腦漿和熱血必然在創口噴薄而出吧!這一生了了。
無論是黃麻暴動還是兩萬五千里長徵,或是抗擊日寇乃至是和楚雲飛的鏖戰,自己一生的艱辛和勇猛,這一切,都伴隨自己腦漿的碎裂煙消雲散了吧!
紅白光驟然消失,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李雲龍停止了思考的能力,無力地倒在了椅子上。
長久的寂靜,無聲的世界,我在哪裡?李雲龍似乎還能感受自己的存在。一顆抵近自己太陽穴發射的子彈足以了斷自己的生命,一輩子信仰無神論,一輩子致力於推翻封建社會的李雲龍自然是不信死後能變成鬼魂的,可這一切,又是那麼真實,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在這個黑暗無光的世界裡,李雲龍只感受到自己身體在旋轉,或者是世界在旋轉,感受到這是一個無底的深淵,沒有盡頭。
“砰”,落地了,那種急速墜落又急速停止的感受,就像幾個小時前自己被打倒在臺上一般真實。
“他動了!李雲龍,你沒事吧!”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呼喚着自己的名字。
李雲龍努力在黑暗中尋找自己的身體,他能感受到了,感受到自己的頭、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嘴巴、自己的耳朵,乃至於自己的身體和四肢。
李雲龍努力地動了動手指,只聽見旁邊的人大喊:“你們看,他手指頭動了。”
莫非自己真的沒給那顆子彈打死?於是李雲龍用盡了全身力氣,睜開了眼睛,頓時驚呆了。
而他身邊的人呢?紛紛大喊,“雲龍這小子真命大!”“太好了,他醒了。”“我老李家總算是積德了,香火沒斷。”
李雲龍聽到這一番言論,也是一頭霧水。單讓自己更加震驚的是,眼睛看到的一切。身邊這羣男男女女都穿着幾十年前的老樣式衣服,在自己的印象裡,也只有自己的爺爺那一輩的人才會穿。特別的是,這裡每個男人的腦門前都光溜溜的,腦袋後面卻扎着大辮子。活脫脫就像是清朝人一樣!
什麼?清朝人?李雲龍頓時感覺茅塞頓開,莫非自己是轉世了?轉世到了清朝?可即便是轉世,自己也應該是個嬰孩,如何能聽懂這一切?況且自己也能感覺到自己是個成年人。
李雲龍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也分明光禿禿的,腦後也有辮子。他孃的,老子這輩子都在打封建勢力,怎麼死了反而頭上多了這麼個尾巴?李雲龍想到這裡,氣得就要起牀。
衆人見他起牀,紛紛前來攙扶。李雲龍在衆人的幫助下,緩緩坐起身,一坐起來才發現頭暈目眩,幾乎坐不住。他用盡力氣,站了起來,可根本就站不穩。自己的身體彷彿又不是自己的身體,靠自己的腦子很難控制,尤其是平衡能力,幾乎就快喪失了。很快,李雲龍沉沉地往後一倒,又躺回了牀上。
衆人忙在旁安慰,有人說:“這小子怕是傷還沒好透,身子太虛了,都站不穩了。”
“鄉親們,你們是誰?我在那裡?”李雲龍終於說話了,他始終還是想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的。
“雲龍,你糊塗了吧,是爲娘啊!”一個婦女說道,她眉頭緊鎖,面露關切,分明不是在胡說。
可李雲龍還是不敢相信,“他孃的,老子的娘都死了40多年了。哪來的娘?”李雲龍叫罵道。
“孩子,你可不是摔傻了吧,這是你娘呀,我是你爹,這是你二叔。你才二十多歲,哪來的娘死了40多年呢!”一旁的老漢皺着眉頭說道。
二十多歲?不敢相信,李雲龍伸出了手,湊到自己眼前。這雙手雖然也是溝壑遍佈,是個幹農活的手,可是分明還顯得很年輕,的確是一雙二十多年的手。
“今年是哪一年?”李雲龍此時最關切這個問題。
“大清光緒二十年。”一旁的老漢想了片刻回答道。
莫非自己真的成了二十多歲的青年?李雲龍一想到這裡,頓時那種黑暗和眩暈的感覺再次涌來。這次他不想抵抗這一切,閉上了眼,又睡了過去。
在黑暗中,李雲龍仍然在思考這不可思議的一切,莫非自己真的成了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爲何這裡的人裝束這麼老套,莫非現在真的是清朝?那豈不是自己成了清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