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能量養續池

2168年剛做完手術時,辛羽的掌心只有一顆痣,而2187年已經有三顆。也就是說,在2168到2187年的近20年中,辛羽割開過自己的盲點二次,但最終他還是選擇讓那些隱藏於盲點中的隱秘繼續作爲盲點隱秘下去。

當雙皮和辛宇妍再次來到2187年時,他們來的仍是辛羽暈倒的那個時點。於是辛宇妍跑過去抱住姥爺,試圖喚醒他。

“你到底把我姥爺怎麼啦?”辛宇妍擡頭問雙皮。

雙皮冷冷地站在那兒,沒有回答。

“你別怪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幫我!你知道我姥爺怎麼了嗎?”辛宇妍從雙皮冷冷的表情中讀出了自己的失言,也想起雙皮其實也是個病人,自己該對他好一點兒。“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否則你的能量溝壑會更大的吧?”

“我的死活與你無干!你專心照顧你姥爺吧!我們之間只有交易!”雙皮緩緩地說。“你姥爺突然變老,八成與基因調整有關。你知道你姥爺作過基因調整手術嗎?”

“不知道!從我記事起,我姥爺就已經是這麼老了!他樣子還年青時的事,我一點兒也不知道!”

“那麼你若讓我幫你查的話,這又是另一筆交易喲!需要另外付費的!”

“你怎麼說怎麼好吧!”辛宇妍避開雙皮的目光說。她感到一些微妙的情感上的挫折,但她不能確定,也不想強求。

辛宇妍從記事起,就是姥爺在主動給予她愛的供養,在關愛上,她自己從無需作任何努力。對於關愛的獲得,就象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一樣,辛宇妍習慣了什麼也不用付出的得到。姥爺過世後,對姥爺的追尋,是辛宇妍第一次在關愛上的主動付出。而每次她向雙皮付出關愛所遭受到的挫折,讓辛宇妍開始品嚐到感情的微妙,開始明白愛不是自來水,不是空氣,不是你想要就會得到,不是你覺得你在給予愛了,別人就會感受到並接受。她也開始思考愛從哪裡來?自己爲什麼會關心雙皮?是因爲愛嗎?

有時候雙皮也會問辛宇妍,問她爲什麼對他那麼好,是想討好他嗎?

“什麼是討好?”辛宇妍反問雙皮。

“討好,嗯,”其實雙皮也有點不大確定這個詞的意思,“就是想我喜歡你吧!”

“爲什麼我想你喜歡我?”辛宇妍不大明白。

“因爲你想免費作交易?”

“沒有啊!每一回我都給你錢了呀!”

“那就是爲了讓我不欺負你?”

“你爲什麼要欺負我?”

“欺負人還需要原因嗎?我高興就欺負你嘍!我不高興也可以欺負你呀!”

“啊!怎麼可以這樣?”

“哈哈!真好笑!你不明白的嗎!我的能力比你強,我就有本錢欺負你!這是人類不變的法則!你不懂嗎?”

“可是我在花城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人欺負過呀?”

“那是因爲花城的**管理的好嗎?亦或者,只是你姥爺把你保護的太好啦!所以你才這麼傻兮兮的,這麼無知,這麼蠢!”

“是嗎?是這樣嗎?那麼我該怎麼改呢?”辛宇妍認真地問。

“哈哈!你真是太搞笑啦!你問我怎麼改,是在告訴我你很蠢,讓我現在就欺負你嗎?”

雖然雙皮這麼說,但辛宇妍覺得他對自己挺好的。她想,也許人心都是善良的吧?或者自己運氣好,遇到了善良的人吧?總之,不管怎麼說,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雙皮啦。

“你姥爺並沒有在任何正規的基因研究機構作過基因調整手術。”雙皮在調查之後對辛宇妍說。

“那就是說,我姥爺沒作過基因調整手術?”辛宇妍不解地問。

“不是!”

“那是什麼?”

“就是說你姥爺應該是作的非法的基因調整手術!而,”雙皮欲言又止地思索了一下,突然抓起辛羽的手,翻過掌心來看,“天啊!”失聲叫道,臉色陡變。

“怎麼啦?”辛宇妍從雙皮的臉上感到莫明的憂慮。

“你姥爺恐怕是接受了織金夫人的手術了!”

“怎麼?織金夫人的手術會傷害我姥爺嗎?”

“不,織金夫人的手術應該是非常成功的!”

“那很好呀!可你爲什麼看起來怪怪的,不開心的樣子?”

“你知道一般基因調整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10,但織金夫人能作到成功率百分之80!”

“織金夫人真厲害!”

“厲害!是啊!非法的往往比合法的厲害!因爲在他們的法則裡只有利益!”

“那樣不好嗎?”

“如果那樣是好的話,花城不需要**,不需要法規,弱肉強食就可以了!你以爲在那樣的世界裡,你會活成這麼無知好笑的腦袋嗎?”

“無知好笑是很糟糕,還是很好的事呀,究竟?爲什麼有時,你說我無知好笑,我覺得你是在誇我呢?”

“是啊,我是在誇你,誇你能過上這麼好的生活!可惜有許多人不能!”

“誰?誰不能?”

“許多!比如我!”

“你?你怎麼,”

“更慘的是爲你姥爺犧牲的那二個人!”雙皮打斷辛宇妍對自己的好奇。

“有人爲我姥爺犧牲了嗎?爲什麼會有人犧牲?”

“如果沒有他人的犧牲,織金夫人哪來的百分之80的成功率!”

“你別藏着掖着啦!到底是怎麼回事,全都告訴我吧?”

“我想,我們應該找得到你姥爺與織金夫人的基因手術合約!”

雙皮利用種植在辛羽腦中的芯片,搜索到了辛羽與織金夫人的基因手術合約。打開後,雙皮與辛宇妍看到了合約的全文。而其中那三件事,與附帶的三個條件,格外惹眼。“

”這三件事,和附帶的三個條件,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麼?完全不明白呀!“辛宇妍問到。

雙皮不想說,但他不得不說。因爲這是關乎辛宇妍姥爺的關鍵。於是雙皮告訴了辛宇妍關於基因調整手術,他所知道的一些事。

要作非常之事,就要使用非常之手段。這是織金夫人行事的基本思路。而何謂“非常之事”,當然由織金夫人說了算。而在織金夫人看來,所有她要達成的目標即是非常之事。除此而外的一切則是平常之事,而平常之事便是微不足道之事,是應予以忽略之事。但有時,偏偏微小的平常之事會妨礙非常之事的進程,甚或達成。當此之時,平常之事便應當被排除。然而,人心易被平常之事束縛鎖絆,因小失大,損失重大之非常之事。於是織金夫人便叫他的團隊研製了一套被稱爲“引入盲點”的科技。這套科技可將所有妨礙主題,也就是妨礙非常之事的平常之事從當事人的大腦意識中剔除,作爲一個潛意識黑匣子,封存到當事人所意識不到的深海意識層。就象汪洋中的深海,它存在,但沒有可能被人感知。以這種方式,當事人就會全神貫注自己所要達成的主要目標,而其它的人事物再也不會對當事人的主要目標有一絲干擾。無論爲了主要目標,要進行多麼殘忍的事,當事人都不會感到一絲的情感負累,因爲他已意識不到,他已完全爲主要目標而盲目了。

引入盲點之後,便是“建能量養續池”了。建能量養續池是織金夫人基因調整手術成功率能夠達到百分之80的決定性因素。一般基因調整手術的成功率之所以只有百分之10,最大的原因就是患者體內的自體能量供給,無法滿足基因調整後患者體內的能量需要。簡言之,患者的基因調成了年青的狀態,但體內能量仍是老年狀態。能量與基因的狀態差,導致基因調整手術的失敗。而織金夫人的“建能量養續池”,便成功的解決了基因調整後的能量供給不足問題。因而大大提高了基因調整手術的成功率。可能有人會問,既然這麼好的技術,爲什麼別人不用?原因很簡單,因爲建能量養續池是非法的,對他人有害的技術。所以正規基因研究機構是不可能採用這套科技的。

“那麼能量養續池究竟是怎樣的呢?”辛宇妍問。

“這得問你姥爺!”雙皮。

“你不知道嗎?”

“我應該什麼都知道嗎?”

“我以爲你什麼都知道呢!”

“爲什麼?”

“你看起來彷彿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樣子!”

“你的想象力太好啦!”

“怎麼你不是那樣的嗎?”

“我爲什麼要全知全能呀?爲什麼要活成你想象的樣子呀?你爲什麼要把別人想象成神呢?是人就不可能全知全能!”

“爲什麼?”

“呵!真可笑!你爲什麼要有這麼可笑的聯想邏輯,我想問?你爲什麼老是要把人想象成完美的?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腦袋很奇怪嗎?你是完美的嗎?”

“我當然不是!”

“那我憑什麼要是!我跟你一樣也不過是人類繁衍的產物!”

“可是我就是覺得你和我姥爺都是完美的樣子!”

“哼!完美的!此一刻你這樣幻想!下一刻你的夢想就會破滅!然後你就會失望,怨恨,覺得全世界欺騙了你!”

“爲什麼?”

“因爲我見過太多象你這樣的,荒誕邏輯的腦袋!一個太喜歡做夢的腦袋!夢醒了卻總是報怨全世界欺騙了自己的腦袋!真是夠了!我勸你少做點夢,多長點心!否則吃虧倒黴的事,後面大把等着你呢!”

“你爲什麼老是一副怒氣衝衝的勁兒!你說我以後會報怨全世界!可是我覺得你現在就在報怨全世界啊!好象全世界都是惡毒的人,沒有好人似的!可我覺得你就是好人呀!”

“我不是!我只是做交易的人!”

“你是不是沒有姥爺,或者其他的家人?是不是你從小就沒有人給過你關愛?”

“我爲什麼要人給我關愛?我只要人跟我交易!人與人之間沒有天然的關愛關係,只有天然的交易關係!”

“我不這麼覺得!我覺得人與人之間天然有愛!比如我和我姥爺!比如我也想要愛你,只是你拒絕!”

“荒誕!算啦,我跟你這個荒誕腦子沒法溝通!你姥爺醒了!”

“沒有啊?”辛宇妍轉回頭去仔細瞧姥爺,也不見要醒的樣子。

“我接收到了你姥爺要醒的訊號。”

“你怎麼可能會接收到?”

“唉,你只有魚的記憶嗎?”

“啊,對呀!你的芯片!”辛宇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看了看姥爺額頭的粉雪花。

“這是什麼?”雙皮喃喃自語,蹙緊了眉頭。

“怎麼?你感覺到了我姥爺的什麼?”辛宇妍問。

經辛宇妍這麼一問,雙皮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終於什麼也沒對辛宇妍說。到底雙皮感覺到了辛羽腦中的什麼意識呢?事實上他也無法確定那都是些什麼。那是一些零碎的片段,一些閃爍跳躍的意識喚醒。

首先,辛羽腦中跳出來的畫面正是2017的53中學,那棟教學樓的樓頂。那雙皮也見過的14歲的辛羽,和透過那年少的辛羽的眼睛看到的那曾見過的畫架,那畫架前熟悉的少女的背影。

忽然辛羽的腦中畫面跳轉到舞臺上,有一個帥氣的歌星在唱歌,他在唱:“我想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我輕輕地唱,你慢慢地和……”

這舞臺上的歌星讓雙皮感到眼熟,但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辛羽腦中畫面忽然又跳轉到一個看不出是哪裡的地方,一個少女躺在那裡,腹部隆起,似在沉睡。

辛羽腦中的意識又跳到了53中學教學樓的樓頂,少女翻出了欄杆後,年少的辛羽上前取下了畫板上的畫紙。

“啊!”感覺到這裡,雙皮輕輕啊了一聲,因爲那畫紙上畫的男人正是舞臺上唱歌的歌星。到此刻,雙皮也想起來了,自己不久前是見過這幅畫的,和辛宇妍一起。

辛羽的意識再次跳轉到舞臺。歌星一邊唱着歌一邊拉着一個女孩的手。女孩望着歌星,幸福地笑着。

“啊!”感覺到這裡,雙皮又啊了一聲,扭頭盯住辛宇妍,好似要再次確認辛宇妍的臉。

“怎麼啦?出什麼事了嗎?”辛宇妍感到雙皮的緊張不安。

雙皮感到自己的心在顫,因爲那舞臺上的女孩與辛宇妍長得一模一樣。但肯定不是辛宇妍,因爲她的頭髮和衣着都與那2017年跳樓的少女一般無二。

之前在2017年那次少女跳樓事件中,雙皮並沒有看到過少女的正臉。此刻乍一見少女的正臉,與辛宇妍如此之象,雙皮感到不祥。可是,正在雙皮遲疑的時候,辛羽的意識又一次跳轉到了2017的那幅畫。辛羽翻過了畫的背面,那上面寫着:謝謝你請我看你的演唱會。隨着辛羽的腦意識走到此時,雙皮蒙了,感覺混亂而困惑,於是又去看辛宇妍,但辛宇妍的臉上並不存在答案。

雙皮捧起辛宇妍的臉:“你的臉是真的吧?”無比困惑地問。

“什麼?你是說我的臉嗎?當然是真的啦!怎麼啦?發生什麼事啦?”辛宇妍也感到困惑了。

“沒有!沒有什麼!”雙皮撒謊了。

“啊!啊!”隨着這一聲比一聲驚恐的尖叫,辛羽醒來了,身體顫抖着,連呼吸都是顫抖的,臉色蠟黃,眼神彷彿見了鬼。

“姥爺,你沒事吧?”辛宇妍慌忙抱住辛羽。

“啊!什麼東西?怎麼回事?”辛羽驚恐地跳起身來。他似乎想推開辛宇妍,但他推了半天,卻又並沒有觸碰到辛宇妍。

“姥爺,你怎麼啦?姥爺!”辛宇妍感到姥爺似乎沒有意識到有自己的存在。

“天那!”雙皮想起什麼,驚叫到。

“怎麼啦?出什麼事啦?爲什麼我姥爺好象看不見我似的?他盲了嗎?”辛宇妍驚恐地問。

“不,他沒有盲!只是你被屏蔽了!”雙皮儘量在恢復着自己的冷靜。

“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你是2187年出生的是吧?”雙皮。

“是啊,怎麼啦?”辛宇妍。

“唉呀!我都把這件事忘了!你姥爺他看不見你,聽不到你,也觸摸不到你!”

“爲什麼?”

“因爲你被屏蔽了!”

“什麼意思?”

“根據《時光旅行法》,在同一時間中,一個人不能有兩個主體同時被感知。2187年,已有一個自然主體的辛宇妍存在,所以經由時光旅行而來的辛宇妍,便會在相關世界中全面被屏蔽,以保證自然主體的辛宇妍的利益。”

“相關世界是什麼?”

“就是與2187年自然主體的辛宇妍相關的得到與付出的總和。舉例來說,如果你姥爺在2187年已經見過一個自然主體的你,那麼你這個旅行而來的主體便無法被你姥爺見到了。”

“那會怎麼樣?”

“就是說你姥爺感覺不到你!”

“可是他剛纔似乎有感覺到我啊?”

“你在幹嘛?爲什麼自言自語?”確定並沒有什麼發生而冷靜下來的辛羽開口到。

“我在跟辛宇妍說話。”雙皮。

“它叫新語言嗎?”辛羽指了指臥在雙皮腳邊的深井冰說。

“喵!”深井冰衝辛羽叫了一聲。

“你不知道辛宇妍嗎?”雙皮狐疑地問。

“不知道,什麼是新語言?”

“奇怪啦?”雙皮感到不解,“辛宇妍的名字不是你給你孫女起的嗎?她不是2187年已經出生了嗎?爲什麼你會不知道她?”

20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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