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瀘州城外,一輛馬車停在溪水邊上,此處距離瀘州已經有些距離,趕了一夜的路,連馬兒似乎都有些疲憊了,路邊的野草都吸引不了它們的興趣。
“沈大人,太子妃娘娘與德容王爺,這個點,是不是該醒了?”
這都走了一天了,眼看着時辰不早,總得吃點東西吧?
沈瑾禕點點頭,朝着馬車的方向掃了眼,道:“算算時辰,確實差不多了。”
雖說是一頭牛的分量,可這個點了,是時候醒醒了。
還別說,這個點,楚嬙倒是真的有轉醒的跡象,但是,確實被餓醒的。
“屬下覺得,這一帶,陰森森的。”
斜陽微射,此處臨溪,不遠處就是竹林,時而有風吹過,卻說不上是陰森。頂多就是怪異。
沈瑾禕抿了抿脣,微微蹙起眉頭,“這樣,咱們快些走吧!”
誰知,話音剛落,突然從竹林中衝出了一幫人,爲首的是個壯漢,正是之前被楚嬙廢了下身的那個瀘州惡霸頭頭,突然從男人變成了不男不女的人,他這心裡,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之前在瀘州城,暗中有太守的人馬暗中盯着,不好下手,如今總算是隻有一個文弱書生和幾個小侍衛了,他追了一天一夜,才追上來,怎麼能放過?
“想走了?晚了!!!”
扛着大刀,岔着腿走過來,這種感覺,像極了一直成精的螃蟹,“老子盯了你們這麼久,瞪得就是這一天!!兩個兔崽子,把老子的小兄弟欺負成這樣,老子肯定要報仇的!!!”
報仇?
沈瑾禕心一沉,難道楚嬙在瀘州惹了什麼禍事?
走的時候爲了不引人注目,他特意交代,侍衛便裝跟隨其後,倒是給了這羣人機會。
他不是楚嬙,自然不會動不動就喊打喊殺,於是挑眉問道:“你想怎樣?”
“綁了!!!給老子帶回去,老子卸了他們餵豬!!”
那粗壯的漢子許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說出的話有多可笑,只是囂張的以爲,今日他人多勢衆,定然不會吃虧便是。
突然,馬車裡響起一道女聲“嘖嘖,這麼久了,還有人敢說出這麼愚蠢的話!!”
車簾緩緩掀開,楚嬙揉着腦袋,吊兒郎當的跳下了馬車,一雙狹長的眸子微微眯着,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散發着一股寒意。
“嬙兒?”
沈瑾禕愣了愣,立馬過去攔住楚嬙的視線,這一路上,能少惹事,就少惹事,能不吸引人注意,就儘量減少人注意。太子妃在外,難免遭人惦記,他不得不小心!!
楚嬙推開沈瑾禕,笑着道:“表哥,你下次的藥,換點別的,我這接二連三的栽在迷藥的手裡算什麼?”
說來她倒是頗爲不爽了,算一算,連連遭受毒手,楚小姐都乏了,他麼的真是當她楚嬙好欺負啊!!!
不過,楚嬙倒是可以的忽略了一句話,一孕傻三年,她這也就仨月多,就是覺得腦子莫名的轉的慢了許多。
沈瑾禕愧疚的看了楚嬙一眼,低下頭,有些尷尬道:“無奈之下,纔出此下策。”
可不是麼,除了下藥,他還真是無法想到,能有法子能帶走楚嬙。
穆元祈那倒黴熊孩子,一口茶盡數喝了下去,睡到現在還沒醒。楚嬙尚好,只淺飲了一口,此時藥勁兒也差不多了,加上這些日子,她在穆元祈那裡休養的也不錯,今日既然有人送上門來,楚小姐就當做是練練手吧。
“來人,做了!!!”
那粗壯漢子無法容忍自己就這麼被無視了,頓時氣得大刀往地上一砸,狠狠的說道。
楚嬙一臉嫌棄的看着那粗壯漢子身後的那羣烏合之衆,她以前,對付這種人,給她個雙節棍,十幾分鐘的事兒。
那漢子的話一落,那羣烏合之衆便抄起手中跟那漢子差不多的刀,喊打喊殺的便衝了過來。
這他麼的,是來搞笑的麼?
楚嬙一時間有些傻眼了,她手中除了飛刀,便再無其他,看了看四周,溪邊有不少的石子,楚嬙臨時來了注意:“安大哥,我餓了,你先上,等會我換你!!!給我留兩個玩玩啊!!!”
說罷,楚嬙竟拎着袍子,跑去撅着屁股撿石頭。
安言突然從暗處出來,手中長劍出鞘,一個橫掃,那羣人掛了幾個彩。可畢竟,是嘀咕了那羣人的能力,能在瀘州混那麼久,也不是一時可以解決的。
安言與那羣人糾纏,沈瑾禕擋在楚嬙前面,幾個小侍衛護着馬車前,防止有人偷襲穆元祈,只有楚嬙,老老實實的撿石頭,一邊算計着,這個角度可以一石二鳥,這個角度,可以斷了他手中的刀——·
“你們先走!!”
打鬥之餘,安言差距這羣人不似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便趁着空檔,讓楚嬙先行撤退。
這種丟下戰友的事,楚嬙是絕對不會做的,當即便翻了個大白眼,憤憤道:“大不了魚死網破!!”
一說完,突然覺得腦袋一痛,楚嬙站起身,雙手叉腰怒吼道:“誰他麼的打小爺的腦袋!!!”
腦袋是能隨便打的麼?太過分了!!
緩緩的,一襲藍衣緩緩的從身後走出來,藍色的勁裝,裹着一道瘦高的身影,面上清減了不少,原本就瘦削的臉,現在一看,更加的清瘦了。可那張臉,楚嬙心心念唸的容顏,當出現的那一刻,楚嬙竟然,一把捂住了臉。
“手,放下來。”
穆澤羲的聲音有些沙啞,袖子中的手微微的顫抖。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天,會淪落到見到一個女人開始渾身發抖的地步。
楚嬙猛地搖頭,就是不說話。
穆澤羲無奈的嘆了口氣,走上前,將楚嬙一把擁入懷中。這個動作,他想做很久了。
每日清晨醒來,他都習慣性的摸一摸身旁的位置,可每次,那裡都是一片冰涼。他總想着,楚嬙說不定會覺得外面無趣,自己回來。或者是忍不住了,總會回來,可每天,身側都是冰冷一片。可他每天半夜都會醒來三次,習慣性的想要給楚嬙掖被子,可每當醒了,纔想起來,她不在身邊。
年幼的時候,皇祖母曾告訴過他一句話,他太強大了,就註定,他會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曾經,他以爲,不可能,像他這種人,怎麼會有弱點?
可直到如今,他發現,他的弱點,太多了。可每一個弱點,都事關楚嬙。
偏生,他極喜歡這個弱點,一邊因此擔憂,一邊竊喜不已。
“穆澤羲?”
楚嬙悶聲悶氣的喚了句,其實她剛纔就察覺了,有熟悉的味道,所以她沒有動手,她知道,穆澤羲不會想看到她動手的。
可心裡同時又很生氣,她等了這麼久,石頭都撿了十幾個了,木賊這才慢悠悠的出來!!!
想到這,楚嬙便一股腦的推開了穆澤羲,背過身去,不理會他。
懷中的溫暖突然消失,穆澤羲不怒反笑,看了眼打鬥的位置,低沉着聲音道:“抓起來!”
跟上來的人立馬開始行動,將那羣人團團圍住,很快局勢便迅速的扭轉。他不得不說,他是氣惱了,誰讓安言那麼晚才報信?他可不得背後小小的勞累一下他麼?
扭頭,見楚嬙還背對着自己,穆澤羲沒好氣的將楚嬙的胳膊一拉,拽着就走。
“穆澤羲,你丫的帶小爺去哪!!”
楚嬙一驚,掙脫不開,只得跟着穆澤羲的腳步而去。這廝,真是太霸道了!!
聽見楚嬙跟自己說話,穆澤羲似笑非笑的道了句:“看來還記得我。”
廢話,你丫的這種騷包骨頭,化成灰小爺都記得你!!
楚嬙心裡默默的吼了句,卻不敢說出口。
穆澤羲現在,應當也是處於生氣的狀態。
拉着楚嬙到了馬車跟前,穆澤羲一把掀開車簾,淡淡的看着馬車中的穆元祈,“元祈,你先去孟毅車中進些吃食。”
穆元祈倏地一下睜開眼睛,一頭爬了起來,“六哥——”
聲音軟的跟綿羊似得!楚嬙睜大了眼睛,這臭小子,也醒了?
穆澤羲點點頭,朝着穆元祈溫和一笑,道:“去吧,我與她有些事情商量。”
好在穆元祈不傻,盯着穆澤羲的神色看了看,又盯着楚嬙的神色看了看,這才扭捏道:“六哥,你不會,生氣了吧?”
要是六哥跟嫂嫂等下打起來了,他該幫誰呢?
“恩。”
穆澤羲點點頭,微微側開了身子。
這意思很明顯,就是說,你快躲開,我們有事說。
穆元祈慢騰騰的摸了下來,還沒反應過來,只聽見楚嬙一聲驚呼,便被穆澤羲拎了上去。
“騙子!!!”
楚嬙的聲音在馬車中響起,似乎兩人還有些動靜,可車簾落下,穆元祈也不知。
似乎知道穆元祈還在馬車外,穆澤羲壓着嗓子,低聲道:“去吧。”
“哦。”
“穆元祈,你個沒義氣的!!”
楚嬙憤憤的罵了句,結果被只聽見嗚嗚嗚的聲音,似乎還伴隨着衣料的摩擦。
被楚嬙帶着混了這些日子的穆元祈頓時似乎明白了什麼,一張臉通紅,趕緊退開了幾步,糯糯道:“嫂嫂,有些事,少兒不宜!!”
說罷,這小子竟然撒丫子就跑了。留下馬車內,楚小姐跟大尾巴狼。當然,還是頭被餓了許久的狼。
馬車裡的動靜很輕,侍衛們圍住了外面的三層,那羣被抓起來的人被綁成了一串,丟在地上,嘴裡塞着他們自己的臭鞋子,之嗚嗚嗚的一個字都說不清楚。
斜陽漸沉,馬車上的動靜也漸漸化爲平靜,不過,即便是有什麼動靜,這裡,也沒人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