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遇小靈獸
她瞬間理清了形勢,不再覺得鮮血腥臭豹子難聞,反而慢慢地興奮起來。
這是安全了?
原來耶律睿一開始就沒想逃,他利用豹子上樹的兇猛的攻擊力,再頂着她衝下來,是爲了隱在她身後,藉助這兇猛的衝力,給豹子必死一擊?
否則,那極細極細的劍,實在很難給豹子必殺一擊,豹子傷而不死,兇性大發,他們纔會必死無疑。
剎那之間,危及當前,他怎麼想到的?
北都顏有一冪冪的佩服,正想從地上爬起,避開豹子的污血,忽聽“小心!”一雙手臂伸過來,抱住她骨碌碌一滾。
“嗷!”一聲憤怒且絕望的大吼,震得地面葉子橫飛,一雙巨大的寒光閃閃的爪子啪一聲狠狠摳入北都顏身側地面,離她腰側僅有半寸距離。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耶律睿及時抱着北都顏滾開,北都顏現在就已經開膛破腹。
北都顏渾渾噩噩睜大眼,看見那豹子憤怒地拔出雙爪,帶起腦袋大的堅硬泥土……
“趕緊地滾啊!”北都顏一聲尖叫,用力反抱住耶律睿,二話不說,滾!
滾過樹根,滾過泥地,滾下矮坡,滾過淺溪,滾斷無數花花草草枝枝葉葉,兩人的合作從未這麼緊密默契,兩人的眼底不斷飛旋着鮮紅的血和黃黑色的皮毛的光,那隻瀕死的憤怒的豹子不甘心地追擊,灑着血躍過一道道樹叢,似一支出弦兇猛後繼卻無力的箭,在快要撲倒那兩隻捆着古怪東西的陰險人類之前,忽然發出了一聲絕望的長號。
“砰。”豹子從半空重重墜下,浮土震起半天高,再黃撲撲地落了兩人一臉。
“呸呸呸。”北都顏連連喘息又連連吐土,忽然嘴被一雙手捏住。
“你吐到我臉上了。”大神冷冷地道。
北都顏不能說話,撅起嘴兒。她現在心情很好,想和他“大功告成,親個嘴兒。”
耶律睿立即放開了她的嘴,用手掌壓住。堅決斷絕她的偷香可能。
手掌壓住了北都顏鼻子,她呼吸不暢,便用舌尖在他掌心畫個圈兒。
耶律睿觸電般立即鬆開手,北都顏卻是一臉虧大發的表情,瞪着他道:“完了,我忘記你好像幾天沒洗手了,還有噓噓之後也沒洗手……”
“我沒有!”耶律睿說的不知道是沒噓噓還是沒洗手。
“我聞聞?”北都顏湊過鼻子。
“不要用你的骯髒的肌膚碰觸我。”大神又開始毒舌。
“哦?”北都顏瞟他一眼,“那你爲什麼又要緊緊地碰觸着我骯髒的肌膚捨不得離開呢?”
耶律睿順着她的眼神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還緊緊壓着她,趕緊一個翻身翻下來,不說話了。
北都顏首次告捷,心情暢快,“哈!哈!哈!”大笑三聲。
笑完,便聽見“崩、崩、崩”三聲。北都顏嚇了一跳,險些以爲自己運氣過度,泄露肚中之氣。
隨即她便看見耶律睿慢條斯理又十分優雅地站起來,撣撣衣袖,一根發黑的繩子落下。
北都顏愣了一會纔想起來這是網繩,被豹子血浸透了……斷了?
啊哈終於斷了?
她終於自由了?終於不用和這個傢伙沒日沒夜綁在一起受他欺負了?
欣喜之餘不知爲何又有點小失落,尤其是想到後一點……
她爬起身來,果然網繩被大量鮮血浸潤,紛紛斷裂,北都顏這才明白先前宮胤冒險對豹子凌空擊殺,原來不僅爲了自保逃生,是爲了解開束縛一勞永逸。
所謂牛人是不是就是這樣,每做一步,都想好了後面的好幾步,做一件事從來都不只爲一個目的?
看着被鮮血浸得發黑的繩子,想着這網原本是爲了讓她和耶律睿的血這樣染紅繩子,她忍不住激靈靈打個寒戰。
一瞬間再次萌發了逃離的想法。
沒別的,這些人太可怕,心思太深鬥爭太烈,她玩不起。
穿越金手指是用來點石成金的,不是給人砍着玩的。
當然現在不能說這話,莽莽叢林她還指望靠着耶律睿走出去。
耶律睿走到不遠處豹子的身邊,從豹子咽喉下抽出一根細細長長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在手中怎麼盤弄的,轉眼那東西就不見了,北都顏愣是睜大眼也沒發覺那是什麼,以及藏在了哪裡。
想來這樣的人物,身上總有些保命的東西,珍珠是,這一點細細的東西也是,所謂位高權重禍也深,北都顏覺得沒意思得很。
擡頭看看茂密的森林,她有點發愁,這人跡罕至的深山,要怎麼走出去?這山面積這麼大,一兩個人進入如針入大海,耶律睿那些屬下又要怎麼找到他們?
“走吧。”耶律睿回頭看她。
“去哪裡?”
去哪裡?”
“休息一下。”
這回找到了一個山洞,依稀就是一開始她看見的那個洞,遠遠地就聞見濁臭燻人,洞口滿地獸骨,應該就是原先那個豹子的窩。
耶律睿忽然停住腳步,隨即一根碎骨閃電般從洞口射了出來,伴隨着一陣掙扎廝打之聲,幾簇毛悠悠飄了出來,落在北都顏手指上。
北都顏抓着那毛瞅了瞅,有黃黑色的豹子毛,也有一些白毛,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毛,洞深處傳來的聲音嗚嗚作響,似有喘氣之聲,像是一堆東西在翻滾打架。
北都顏立即向外走,她可不想面對豹子打架。
耶律睿卻不動,眼神似乎還有幾分興趣。忽然一聲淒厲尖叫,洞口黃光一閃,一隻豹子衝了出來。
北都顏嚇了一跳往後一退,險些踩到耶律睿的腳,耶律睿一伸手拎住她衣領,“安靜!兔子都比你穩重些!”
“你才兔子,你兔兒爺。”北都顏哼一聲,這才發現那隻豹子體型很小,還是隻幼豹。
又是幾道光芒閃過,北都顏分明看到了一隻兔子,她瞪大眼,看着兔子板牙一亮,狠狠地咬在豹子屁股上,咬得那幼豹嗷地一聲嚎叫。
北都顏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做夢呢這是?兔子咬豹子?
灰光一閃,洞裡又躥出來幾隻狍子,都是一些弱小無害的吃素小獸,竟然當着他們的面,圍攻起那隻幼豹,輾轉騰挪,殺氣縱橫,北都顏下巴越來越垂,眼珠子滿地亂滾收不回來。
耶律睿忽然道:“看!”
順着他指的方向,北都顏這纔看見一隻白毛的小獸,躲躲藏藏在那些發飆的兔子狍子之後,身形極快,動作極鬼祟,並不上前作戰,卻時不時抽冷子衝出來咬上一口,幾次三番之後,北都顏這不通武功的人也發現,這隻小獸每次出手,必定是在豹子進入死角或者動作用老無法反擊之際,下口堅決,動作精準,並且那些兔子狍子,眼眸赤紅,動作兇猛卻僵硬,雖傷痕累累卻悍不畏死,只知道一次次地衝鋒,瞧來很有幾分詭異,倒像是被什麼控制了一般。
一場架雖是幼兒級別,卻也打得翻翻滾滾毛皮紛飛,北都顏連呼精彩,只恨手機不在身邊,不然必得拍視頻發微博火上一把賺個新浪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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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弱獸圍攻之下,豹落平陽被兔欺,忽然那白毛小獸一聲尖嘶,電閃射出,一口咬在豹子後頸,幼豹連聲慘嚎,拼命甩頭,那小獸卻自有一股狠勁,死咬不鬆,小小身子破麻袋般被甩出虛影,北都顏看得頭暈。
忽然豹子一聲淒厲慘叫,猛力甩頭,小獸唰一下被甩了出去,眼看便要撞上嶙峋山壁——
“砰。”不是血肉橫飛的脆響,是軟肉撞上軟肉的悶響。
小獸眼珠子裡冒出黑色的漩渦,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北都顏胸前不動了。
北都顏笑嘻嘻拎起這傢伙,她剛纔飛速撲上去,擋在了山壁前,把這奇葩玩意救了下來,此時上下一打量,不禁“咦”一聲。
“怎麼是紫毛?”
此時才發現小獸只有短短的尾巴是白色的,身上的毛髮出銀紫色的光,整體像一隻肥短的狸貓,眼珠子圓大得像戴了美瞳,除去爪子特別尖銳之外,百分百一個萌貨。
北都顏皺起眉,她記得之前看這小傢伙明明白白一團白,爲什麼現在變成這顏色?
地上倒黴的豹子已經死了,還有那幾只瘋狂的兔子狍子,一番激戰後都力盡而亡,死時都踉蹌行走兩步倒地,姿態舒展,北都顏瞧着那些小獸,恍惚竟覺得它們是在笑的。
這感覺太詭異了,她打個寒戰,但不知怎的,抱着這詭異的小獸恍惚竟覺得它們是在笑的。
這感覺太詭異了,她打個寒戰,但不知怎的,抱着這詭異的小獸,她心情也忽然變好,特飛揚特激動的感覺,似乎很想逮着什麼咬一口。
她回過頭來,盯着耶律睿的喉結,咕咚嚥了口唾沫。
耶律睿那模樣,似乎又想拿根莖葉穿領口守貞了。
不過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北都顏懷中那小獸,小獸堅持地暈着,短毛臉頰舒舒服服地緊緊貼着一線天。
耶律睿的眼光太執着,北都顏挺挺胸,期待地問他:“深嗎?”
耶律睿的眼光立即唰地滑過去,注視遠處一棵樹的樹梢。
北都顏心情大好,抱着小獸昂然而過,擦身而過時聽見大神對那樹輕聲道:“何止深,都八字形了。”
北都顏:“!”
……
山洞裡滿地血跡不能住了,兩人只好在外休息。北都顏憤恨着那句“八字形”,堅持不睬耶律睿。大神似乎也無所謂的樣子,自己吃了一個野果,忽然道:“這東西叫腓腓。”
一句話便成功*了北都顏的好奇心,她立即忘記剛纔的置氣,湊過頭去,“狒狒?你蒙我吧?狒狒和這可不像。”
“《山海異獸志》雲:霍山有獸其狀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腓腓,養之可以已憂。”
“聽不懂,說人話。”
“腓腓,如同狸貓,白尾,頸下有如同馬鬃般的白色長毛,養了它可以解除憂愁。”耶律睿難得這麼有耐心的翻譯。
“抽象。”北都顏撫摸着還在暈的腓腓的毛,“什麼養它可以解除憂愁?怎麼個解除法?”
“山海志說得籠統,也許是暗指這獸的奇特本事。畢竟之前也沒人見過這東西。”耶律睿看了看四周的兔子狍子屍首,“這些兔子狍子本身就有傷,估計是給母豹捉來,給幼豹追逐撲戲練爪之用,玩膩了再吃掉。誰知道這裡面混了只腓腓,這隻腓腓趁母豹不在,蠱惑兔子狍子對幼豹發動進攻,自己躲在後面偷襲……厲害的小傢伙。”
“說得神乎其神,這是貓不是人。”北都顏撇撇嘴,拎起腓腓上看下看,不肯信。
“喂,我叫你非非好不好?或者菲菲?霏霏?你是男的還是女的?男的叫非非女的叫霏霏如何?”她抓着小獸倒過來東瞧西瞧,“公的?母的?哎耶律睿你幫忙看看啊,我認不出來這是不是小丁丁。”
“女性之恥。”耶律睿坐過去一點,撿起一隻兔子剝皮。
“你最好離它遠點,這種異獸不是可以收服的。”
“我可救了它一命。”北都顏嗤之以鼻,“你嫉妒我撿了寶,想叫我自己放棄?沒門!”
耶律睿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下手剝兔子更快了,還將兩塊兔皮完整地放在一邊洗淨風乾。又採了一些柔軟的枝條,在編着什麼。
北都顏看他手指靈巧如翻花,很是好看,雖然不肯靠近,眼角卻一次次地偷瞟。
不一會兒那東西就在宮胤手中成型,原來是一雙草鞋。北都顏沒見過草鞋,但也感覺這一雙打得挺精美挺結實。
她有點想笑,想不到耶律睿這樣清貴得要命的傢伙,居然會這一手鄉人技藝。
當她看見耶律睿還裁切了兩塊風乾的兔皮,將皮毛的那一面向上,墊在鞋子裡時,更加想笑了。
這回變成瑣碎老婆子了。
當被嘲笑的瑣碎宮婆子,將完工的草鞋向她面前一遞時,她終於笑不出來了。
“呃……給我的?”
“我的名貴皮靴,不能穿在你這樣的白癡腳上。”
有種人就算做了好事都讓你沒法承他情,只想把草鞋塞他嘴裡。
耶律睿就是。
北都顏忍了又忍才接過草鞋,耶律睿的鞋子已經還給他了,畢竟大了些,穿起來不方便,她的一雙精細高跟馬蹄靴又實在無法應付這樣的山路叢林,她需要這雙鞋子,硬氣不起來。
鞋子大小很合適,兔皮柔軟,她站起來走幾步,覺得渾身鬆快。
北都顏推斷完畢呆站了一會,不知怎的心裡有點發堵,直到鼻端嗅見一股焦糊味道,才反應過來。
“哎!你把兔子烤糊了!”
樹枝串着的兔子一邊沒熟一邊焦黑,耶律睿將兔子從火上撤下來,光潔如雪的臉頰上,難得地似乎有了微紅。
還好還有一隻兔子,北都顏熟練地拿過來在火上烤,一邊在旁邊的草叢中搜尋,忽然目光一亮,喜道:“居然有香茅草!”
香茅草可以作爲調料做燒烤,是傣家人和泰國人最愛的燒烤調料之一,北都顏雖然對廚藝一竅不通,不過因爲生在現代,多少也知道些。她採了些細細長長的香茅草葉子,這種葉子發出一種天然濃郁的檸檬香氣,景橫波用香茅草捆住兔子,在火上慢烤,奇特的檸檬香氣氤氳開來,她貪饞地嗅了嗅鼻子,又有點遺憾地道:“可惜沒有鹽……”
耶律睿一直靜靜看她動作,烏黑的眼珠子清而高遠,像森林梢頭明淨的天空。
“你怎麼會烤兔子?”
“你怎麼不會烤兔子?”
兩聲出於一聲,隨即兩人都閉嘴,頓了頓,再互相望望,北都顏“呵!”地一聲笑了,耶律睿雖然沒笑,神色也柔和了不少。
這還是兩人相遇以來最爲氣氛和諧的一刻,沒有爭吵和針鋒相對,反而生了淡淡的默契。空氣寧靜,連火光都姿態溫柔。
北都顏翻烤着兔子,心想好歹一起出生入死了一回,這傢伙終於有了點人味。
“你……”
“我……”
又是同出一聲,兩人又一頓。
“你先……”
“你先……”
北都顏哈哈笑起來,前仰後合,手裡的兔子險些搗到耶律睿臉上去,耶律睿伸手按住,注視她明豔笑意,從眸中一直點染到眉梢,心中忽然微微一動。 冷王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