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若和卿華外出尋找紫蘭花,剩下夏藍獨自坐在石階上發呆。
青鸞乖順地伏在她腳邊,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它柔順的羽毛。
“小青,我昨晚又做夢了,夢裡我竟然又見到了卿華,怎麼回事?”
青鸞碧綠的眼眸望着她。
夏藍笑着點了下它的腦袋,“你一定也不知道。”
她想起蓮若所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搖了搖頭,“我纔沒有思!”
她低頭道:“小青,對吧?”
青鸞忽然站起了身體,向竹林裡邊飛去。
“噯,小青去哪?”
青鸞一路穿過竹林,身子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夏藍一路小跑着氣喘吁吁。
在一處荒林裡,青鸞忽然轉過彎朝着夏藍飛過來,落在夏藍腳邊,碧綠的眼睛閃着某種信號。
夏藍呼吸微微急促,“怎、怎麼了?”
青鸞連一聲鳴叫都未發出,只是靜靜看向前方。
夏藍輕輕地往前走,腳下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沒走幾步,她就忽然閃身躲進一顆大樹背後,拍了拍胸口,又忍不住悄悄探出半個腦袋。
陌惜站在離她只有三米多遠之處,她只看到一個背影,卻能感覺到陌惜在等人。
翠雲峰只有他們四人,她等的人不可能是蓮若,只剩下卿華。夏藍站在那裡,陪她一起等,她倒要看看他們兩人約在這裡要做些什麼勾當!
陌惜忽然屈膝跪下,她的前方沒有人,除了被風吹落的黃葉在緩緩墜落。
夏藍忍不住將視線四處掃動,最後才確定真的沒有人。
陌惜揚聲道:“陌惜恭迎主上。”
沉默片刻後,有一道低沉的男聲淡淡道:“你沒發覺被人跟蹤麼?”
夏藍心中一顫,迅速縮回身子,後背緊緊貼在樹幹上,她的額頭滲出點點薄汗。
陌惜紅脣浮現笑意,“陌惜自然知道,只是覺得主上不會因此責備陌惜。”
夏藍聽到這句話就忽然感覺有一隻手在她眉心一點,她的視線出現一片黑茫茫的點,無力地滑倒。
扶住夏藍的是個白衣人,背影挺拔頎長,墨髮長長散落如錦緞,光滑而漂亮。
他道:“毀掉紫蘭花一事,你做得很好,可有人懷疑你?”
陌惜露出了有些委屈的小女兒嬌態,“還說呢!除了你懷中那位,還有誰會疑我?”
他緩緩道:“你在她面前露出破綻了?”
陌惜抗辯道:“那自然不會,我僞裝得完美無缺,她懷疑我,倒像是因爲那位卿華公子。”
蹙眉,“此話何意?”
陌惜道:“陌惜竊以爲阿藍姑娘和卿華公子之間曖昧不清,主上要加強防範纔是。”
白衣人沉吟半晌,溫聲道:“如若事實真是這般,就讓他永遠消失,明白嗎?”
陌惜脣角翹起,眼波流轉,道:“陌惜明白,主上放心,有陌惜在,阿藍姑娘不會恢復記憶,也不會有任何人能靠近她。”
陌惜看了眼昏迷的夏藍,“阿藍姑娘交給我帶回去吧!”
白衣人頷首,消失在陌惜眼前。
陌
惜將夏藍放在地上,陰測測笑道:“你自己回去最好,你不喜歡我,還當我喜歡你嗎?”
青鸞倒在草叢裡,它被陌惜一掌拍暈了。
陌惜回到竹屋,只說自己也不知夏藍在何處,她出去散了會兒步。
紫蘭花被毀,必然爲魔族所爲,他們擔心夏藍被魔族抓去,便各自分頭去尋找。
天黑風急,卿華的衣袖在風中鼓盪翻飛。夜色籠罩下,他只看見一片漆黑的樹林,只好飛下雲端,在林子裡一處處找過去,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樹葉沙沙如雨聲。
他聽見黑色的風裡吹落一聲驚呼,循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夏藍靠着一顆大樹而坐,看見一團黑影在眼前出現,大叫道:“你是什麼東西?”
卿華道:“我不是東西。”
夏藍認出他的聲音,立刻苦着臉道:“我腿疼。”
“怎麼了?”
“好似被蛇咬了。”
卿華將她抱起,回到竹屋。
她的小腿處已經發紫,齒痕清晰地印在白皙的腿上。
卿華出去一會兒,回來時手裡拿着個青花瓷碗,碗裡盛着一堆漆黑黏糊的物體。
他拿着根木棍沾滿那漆黑的物體,要往夏藍腿上敷,嚇得夏藍猛地握住他的手,他淡淡擡眸,她道:“你不是仙人嗎?隨便施個法術不就行了!”
她滿眼嫌棄地伸手一指桌上的瓷碗,“你竟然給我敷這麼噁心的東西,純屬打擊報復啊!”
卿華道:“我要報復你什麼?”
夏藍一怔,“好像是沒什麼。不過,這東西難看又噁心,我不要敷。”
卿華脣角微勾,“用法術治會損傷的我的仙力,我爲何要爲你傷害自己?”
夏藍看見自己腿上的紫色,毒已經在蔓延,她無力地往椅背上一靠,“算了,敷就敷吧!”
他不需要爲她傷害自己,她明白,可她不喜歡這個事實。
這幾天,她總是重複着夢見那個夢裡,許是夢裡的影響,她纔在意起他說的這句話。她如何都不明白的是,她爲何會重複和他成婚的夢,若說她心底有多喜歡卿華,那大抵是不怎麼可能,比起卿華,她覺得自己喜歡的思念的是師尊。
卿華問了句什麼,恍惚的她沒有聽清。
卿華凝神看她,“我說你怎的跑到那林子裡去了?”
夏藍這才記起她是在跟蹤陌惜來着,還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她不記得後來的事,現在卻發覺那個男人的聲音有幾分熟悉,可到底是何人,她卻想不起來。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那人不是卿華。
卿華聽完後,流露出深思的神情。
夏藍忿忿地握拳,“我就說陌惜有古怪!你們還不信我!她還稱那個男人爲主上,她就是那人派來的。”
卿華淺笑,“也不能只聽你的一面之詞,她回來說沒見過你,只是去外邊散步罷了。”
夏藍瞪大眼,“她這樣說?”她怔了下,“你這是信她,不信我?”
卿華微笑,她總是如此輕易就能生氣。
“我自然信你,但在她面前我卻必須信她。”
夏藍蹙眉
,“在我面前信我,在她面前信她,你這分明是牆頭草嘛!”
卿華搖頭,“這叫將計就計,我們假意相信她,卻可以查探出她到底是何來路。”
夏藍凝視他的雙眸,展顏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清晨陽光熹微。
夏藍一早便敲開陌惜的門,吵嚷着要將她趕出翠雲峰。她用力地扯住陌惜的胳膊將她往外扯,陌惜剔透的眼裡滿是冷意,身形狼狽,衣衫凌亂,但神情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鎮定。
蓮若睡意正濃,他打了個哈欠,雙眸疲憊地望着她們,“你們安靜點,打擾人睡覺是很沒禮貌的事情。”
夏藍拉着陌惜的胳膊沒有放,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蓮若,“你就回去做你的春秋大夢!別煩我!”
她將陌惜一路拉出了門,拖到石階上時,陌惜一個踉蹌,摔下去,頭磕在地上,白皙的臉上也染了塵土。
夏藍將她拉起來,“這可是你自己摔的!我只是要你離開而已。”
卿華蹙起長眉,將陌惜護在身後,責備夏藍太任性太不懂事。夏藍如炸毛的貓,跳起來指着他,“你還說我?我可是爲了紫蘭花才趕她走!好不容易又在翠雲峰的一個山洞門前找到一片紫蘭花,難道又要讓她給毀了?”
陌惜垂着頭,眼裡閃過暗光。
有卿華相護,陌惜仍然留在了翠雲峰。夏藍表現出極度憂愁的模樣,爲了讓她開心點,卿華與蓮若一整天都在房裡陪她。
陌惜進屋給他們送糕點。
夏藍正舉着一顆棋子,對面坐着卿華。
她突然一把推亂了棋子,黑白棋子混亂地攪在一起。她喝道:“你出去!”
陌惜纖秀的睫毛柔弱地顫動,望向卿華。卿華淡淡道:“你先出去吧!”
陌惜臉上的表情屈辱而憤怒,她跺了跺腳,淚水奪眶而出,奔出去時,裙裾飛揚如花。
蓮若嘆氣,“你們倒真像是在欺負人家小姑娘。”
夏藍伸出一根手指可愛地搖了搖,“非也,我們是在揭穿她虛僞的面具,等着吧,她一定會再次出手毀掉紫蘭花。”
蓮若道:“那洞口真有紫蘭花?”
卿華道:“自然是假的。真的還未找到。”
稀疏的冷星零散分佈在深邃的夜空,依稀可見洞口的一片迎着夜風招展的紫蘭花,淡雅的清香散發在夜裡。
陌惜冷冷地笑了,她張開右手,一柄長劍出現在手中,她只輕輕在空中一劃,那些花葉便盡數斬斷,凌亂地散落一地。
寂靜的夜裡,卻忽然有了傳來拍掌聲。
陌惜神情一凜,“是誰?”
山洞裡,夏藍走出來,卿華在她左側,蓮若在她身後慢慢地走來。
陌惜扯出一抹僵硬至極的微笑,“你……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蓮若看見滿地碎花,微微勾起脣角,斜睨陌惜,“我想,應該是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吧?”他語聲忽然變得威嚴凌厲,“是誰派你來的?”
陌惜自知無可挽救,立刻換了副冷冷的神情,脣角帶着冷笑,“這些重要嗎?反正紫蘭花已毀,她不可能恢復記憶,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