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珂搖搖晃晃的走了,拒絕了任何人的攙扶。
雲休至始至終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劉渺是這樣,宗珂也是這樣,雲休不需要這樣的感情,所以拒絕起來絕不會拖泥帶水。
墨年小心的觀察雲休的臉色,好像沒發現什麼異樣來。
“小姐,那詩會的事情?”
“你再和宗珂說一下吧。他應該會去的。”
“可是您真的想要送走無雙公子嗎?”
“墨年,你覺得越秦真的會放任宗珂一人前來京都嗎?宗珂的自由在決定來京都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只是他自己不清醒。”
“啊?”墨年根本沒想到這後面還有這層利害關係。
“現如今只怕是他也發覺了,風華閣的背後是誰,那還不是一目瞭然了嗎?”
“那無雙公子好可憐。”墨年覺得像無雙公子那樣灑脫不羈的性格,實在是不適合權術之爭。
“哼,你也是隻看見了他的一面,宗珂長在大家族,若是真的有這麼純粹就好了。”雲休放下手中的書,面色更加沉靜。
“小姐,寧王說今晚想和小姐見一面。”
“好,你來安排吧。”
……
雲休穿着灰白色的斗篷,坐在搖晃的馬車上,已經是傍晚時分了,馬車駛向的卻是出城的方向。
“寧王是一人前來嗎?”
墨年坐在一邊點點頭,“應當是的。”
“現在還是服喪期,寧王能有什麼事情呢?”雲休默默的囈語,實在是想不出到底出了什麼變故。
“小姐,墨青不在,是不是不太安全?”墨年突然想起來,去見寧王還是有危險的。
雲休輕笑,“現下你纔想到?墨青不在,總有其他暗衛,難道沒有墨青,我們出門都是去送死的?”
墨年吐吐舌頭,下意識的覺得只有墨青纔是最可靠的,說起來兩個人的確像是一對兄妹。
“小姐,到了。”墨年率先下了馬車,這是一處平民的小院落,前面就是一大片田埂。
“嗯。”雲休下了馬車,墨年推開房門,一道銀光閃過。
刀劍相碰撞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那麼刺耳。
墨年驚嚇的同時也不忘護住雲休,一名黑衣女子的軟劍擋在對方的利劍前,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寧王,你這是幹什麼?”雲休冷聲發問。
果然從陰影處走出來一位穿着白衣,頭冠碧玉的男子。
“退下!”男子發話,利劍很快就收了回去。
“寧王,我生平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拿劍對着我。”雲休絲毫沒有放鬆,語氣更加冷冽。
“一切都是誤會,今日有些特殊,還望你不要介意。”寧王尷尬的站在黑衣女子前面,“下次絕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墨零,退下。”
黑衣女子快速的退至一邊。
“雲東家的人果然都是高手。趕快進屋來。”
雲休跟着寧王走進屋中,“寧王,長話短說吧,有什麼事?”
“嘿嘿,今日來不是因爲我找你,而是有個人找你。”
“誰?”
“自然是本宮。”一個穿着樸素的人影從暗中走出來。
“是你?”雲休有些驚訝了,看着眼前的兩人,雲休不由的淡笑起來,“現在宮裡還在守孝,你們二位這樣出來,難道不怕非議嗎?”
“我們自然有方法,雲東家,你應該認識她吧?”
“華妃娘娘,別來無恙吧。”雲休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正是後宮寵妃華妃娘娘。
“你、你居然還活着。”華妃一開始在暗處並沒有看出雲休的樣貌。這下卻是震驚了。
“華妃娘娘還記得我。”
“怎麼不記得,若不是你,本宮還是當年的華妃。”華妃現在纔想明白,當年的小宮女雲秀怎麼會突然遇刺暴病身亡,既然雲秀未死,變成如今的雲休,那麼當年的事情,便是一個假死的局了。
雲休卻一點也不害怕,甚至語氣更加鄙夷,“若不是我,只怕華妃娘娘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你!”華妃娘娘卻也無法辯駁,玉家早已存了犧牲自己的心思,若不是那次誣告失敗,失去了玉家的信任,只怕自己還矇在鼓裡,任人擺佈。
“既然娘娘明白,就不要浪費時間回首往事了。”雲休冷厲的話語讓華妃娘娘想起今日的目的。
“既然你們是舊識,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如今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不是更好合作了嗎?”寧王在一邊打圓場,想必也是驚訝了一番。
“你們到底是想要做什麼?”雲休懶得和這兩個人周旋,索性直接問。
寧王面露尷尬,對於雲休如此不給他面子,他也無能爲力。華妃倒是有些意外,怎麼寧王能容許雲休這樣對他說話。
“呃,最近玉家被罰,朝野上下有了很大的震盪,不知我們下一步應該做什麼?”
雲休看也沒有看兩人,只吐出一個字——“等。”
“等什麼?”
“等玉鴻樑的一把火。”
“他?”華妃娘娘倒是想起了那號人,玉家最離經叛道的新科駙馬爺。如今三公主瘋了,這一天的駙馬爺也回到了玉家。
“現如今看來朝廷不能沒有玉家。玉慶豐這閉門思過才幾天,皇帝的摺子就堆積的批不過來了,李丞相一向站在玉家這邊,這幾日的效率越來越低。恰好太后又薨了,一休朝,這政務不就越積越多了嗎?”雲休淡淡的述說連寧王都不知道的事情,在場的兩個人聽聞確實覺得玉家不會輕易倒下。
“那你這麼說,玉家會再被啓用?”寧王有些急了。
“這個道理想必皇帝也懂,可是皇帝想的不是讓朝廷有條不紊的運行下去,或者是說,朝廷不會是在玉家的掌控下有條不紊的運行下去。”
“但是父皇沒有玉家的輔佐,不是……”
“皇帝怎麼可能沒有一個朝臣的輔佐就不行了呢。”雲休看着面前發呆的兩人輕笑。
華妃倒是先反應過來,“原來是這樣……”
雲休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華妃,“娘娘,樹大招風,玉家的失敗早就註定了。”
“那你需要玉鴻樑做什麼呢?”
“太后身死,必定會在守孝期後移入皇陵與先帝同寢,這件事以往都是禮部來辦。”雲休看了眼寧王,“看來郡王妃與郡王已經是一條心了吧?”
“什麼都瞞不過你,你需要禮部配合做什麼?”
“禮部只需要推脫一下,今年正好是祭祀大年,禮部忙不過來也是有的,太后病重許久,喪葬之事準備的也差不多了,那皇陵護靈之事讓朝廷重臣承辦也可。”寧王點點頭,此事倒是不難,雲休看着華妃,淡笑道,“此事成敗與否還需要華妃娘娘打個掩護。”
“怎麼說?”
“儷妃與玉家乃是同氣連枝一損俱損,不如讓儷妃娘娘推薦玉家主辦護靈之事。”
“若是本宮舉薦倒是容易,可是讓儷妃舉薦,本宮怎麼說呢?”
“屆時皇上肯定會問兩位寵妃的意見,華妃娘娘只要不作回答即可。在儷妃娘娘舉薦之後搭腔幾句,這事情就算定下了。”
“這真的可行嗎?”
“兩位也不必擔心,皇上把這件事交給玉家做正是一箭三雕,既算是重新啓用了玉家,又削弱了玉家的權力,還可以給玉家施以恩典做做樣子給其他朝臣看。”
“那玉鴻樑會做什麼呢?”寧王有些疑惑,難道玉鴻樑也是雲休的人?
“這就不勞寧王與娘娘操心了,雲休會安排好的。”雲休並不打算透露,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玉鴻樑才能更完美的實行計劃。
“既然如此,我們也就放心了,娘娘,天色晚了,您還是先回宮吧。”寧王雖然安排了人手佈置了華妃仍在宮中的障眼法,可是還是有些危險的,華妃心中也不是不擔心的,戴上斗笠就跟着寧王的人出了屋子。
寧王折回屋子,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口。
“寧王是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情嗎?”雲休最看不得寧王這番猶豫的樣子。
“上次說的兵部與玉家的勾結證據,我沒有找到。”
“寧王殿下,在你揭發那老漢和女兒是另一朝臣搶走的時候,就該想到玉家不會任由你查到兵部尚書頭上了。”
“可是我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查找了。說不定根本沒有證據呢?”寧王心中也是煩躁,順着玉家和兵部尚書的線索查,居然什麼都查不到,他們就像是從未見過面似的。
“查不到不代表沒有,他們勾結見面的地點太過隱秘,就在這京都城內,仔細查還是查得到的。”
“可是……嗯?聽你的意思,你已經查到了?”寧王驚訝的看着雲休。
雲休伸手,墨年從袖子裡拿出一本賬本遞給雲休。
雲休拿過賬本,唰唰唰的翻起來,“這是玉慶豐多年來幫助兵部尚書在軍需品上偷工減料虛報軍餉的賬本。”
寧王伸手就要拿,雲休繞過寧王,把賬本扔在了桌子上。
“賬本的原件在我那裡,寧王,手下人若是無用,不要也罷。”雲休瞪了寧王一眼,不顧寧王難看的臉色就揚長而去了。
墨年坐在馬車上,一直不停的看着小屋的方向。
“小姐,你那樣對待寧王,會不會……”
“寧王實在是難堪大用,今日他瞞着我帶了華妃來,已經觸碰了我的底線,不給他點苦頭吃,他還以爲我雲休是好相與的。”
墨年點點頭,“若不是我們的人早一步拿到了賬本,這賬本早就變成灰了。”
雲休閉上眼睛,冷哼道,“外強中乾,不足爲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