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本宮看你不順眼，不順眼你懂麼？你要再敢聒噪，本宮就直接砍了你！”小人兒略微稚嫩但卻絕對霸道的話語讓緊跟着她而來，站在她身後的尉遲青微微勾脣。
對，要的就是這霸道，要的就是這個勁兒。這纔是他尉遲青的女兒，這纔是將門虎女應該有的風範！
本來聽到十一說話已經絕望了的慕氏，在看到尉遲青的時候眼裡閃過一抹亮光。可後者嘴邊的笑意以及對十一完全的認同與寵溺，生生的將她這最後一點希望也給沖毀了。
微微閉了閉眼，慕氏看向拿着板子的景曳，沒有再做聲。
“好，有骨氣！”十一看着輕輕一笑，冷冷的道，“再加二十，景曳打的手疼了就換新柳來打，算了，來，那個，你來打！”
說着，小手輕輕一指，指向一旁靜靜的站着的一個御林軍士兵說道。十一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是一愣。這也太狠了吧，這四十板子下去，就是景曳打，這慕氏這臉都不能要了，更何況是一個力氣更大的男人來打。
“是。”雖然對於公主讓自己打女人這件事抱着一定的牴觸心理，但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幾乎是想都沒想，士兵就走出來，走到景曳身邊接過她手中的板子，用手輕輕的掂了掂。
這次沒有給慕氏求情的機會，十一的冷喝聲響起的同時，士兵手中的板子就抽了下去。
“打！”
“啪！”兩聲迥異的聲音卻是在這一刻極爲的和諧。這一板子下去，柔弱的慕氏被抽了個正着，身子微微的一晃。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又是一板子緊接着而來。火辣辣的痛感從臉頰處傳來，慕氏幾乎能夠感覺到臉立刻腫了起來，張張嘴，想要說話，可是腫脹的嘴脣根本就沒有動彈的力氣。
冷眼的看着被板子抽打的慕氏，十一彷彿就看見了自己疼痛的蜷縮在湖邊的時候，這個女人站在一旁冰冷厭惡，甚至於痛快高興的眼神。
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這捱打與被打的換了。十一心裡沒有什麼過多的感覺。
“鳶兒……”輕輕伸手遮住女兒的眼睛，雖然這命令是女兒下的，可是這樣的場面，下意識的尉遲青還是不願意讓十一看見。
微微點點頭，十一小手擡起拉下他粗糙的大手，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拉着他往裡走去。
走到冷氏的牀邊，看着那臉色幾近灰白的人兒，小人兒心裡微微一痛，伸出手輕輕的撫上母親脆弱的似乎一觸就會破的容顏。
“娘……”低低的喚了一聲，十一心裡非常的不好受，其實是自己，是自己太過自大。要是自己恢復記憶的時候，就以慕氏傷害公主的罪名處決了她，恐怕現在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娘成了如今這個模樣，她，有一大半責任。
不要問十一爲什麼就是認定了慕氏，實在是因爲這個府裡除了慕氏母女絕對再沒有一個人如此憎恨她娘，恨不得她死。
更何況今兒尉遲青回府，用指頭想都想明白髮生了什麼。一個女人的妒火，足以讓她鋌而走險！
再者說，今兒就算不是慕氏，也別怪她容不下她！這樣的事發生一次就夠了，她實在是沒有必要讓同樣的事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亡羊補牢，只希望爲時未晚！
“娘……”輕輕的再呼喚一聲，牀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小人兒輕輕擡手執起她的手，小臉貼上去，“娘，都是鳶兒不好。以後鳶兒會時常陪在孃的身邊。娘。”
小人兒軟軟的話語聽得一旁的尉遲青一陣心酸，面前的兩個人是他這輩子最珍貴的人。輕輕的笑着，尉遲青拍拍女兒柔弱的脊背，“乖，別擔心，你娘沒事的。”
嗯。輕輕的點點頭，沒有說話。小人兒的面色微微有些難看。越是看冷氏的面色，她的心就越疼，她的心越疼，她就越想弄死那個傷害冷氏的人。
“公主，御醫回來了。”就在十一咬着牙恨恨的想着事情的時候，柳嬤嬤沉穩的聲音傳來。
微微回神，快速的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十一點點頭看向御醫，“怎麼回事，說。”
“回公主。”御醫跪在地上，以頭貼地，恭敬的道，“今天中午的飯菜都沒有下毒，但是其中有兩樣飯菜不能同時食用。同時食用會導致食物中毒，輕者腹瀉，重則，性命不保。”
呵，聞言，十一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樣表達自己的憤怒。這麼高明的手段，連同時吃東西都用上了？
“是哪兩樣食物？”
“回公主，是羊肝和竹筍。”御醫聞言立刻回答，“微臣問過當時在場的婢女，婢女都說，夫人食用了這兩樣食物，和將軍因爲沒有吃竹筍，所以沒有事。”
竹筍和羊肝？聞言十一微微一楞。孃親是從來不吃羊肝的，倒是愛吃筍多一點。“今兒怎麼會上羊肝？”
“回公主，今天的食物都是慕姨娘準備的。”柳嬤嬤聞言一愣，暗道自己失職。但此刻也不是逃脫責任的時候，於是她立刻出聲說道，“而且今天也是慕姨娘給將軍和夫人佈菜的。”
“哦？”慕姨娘？
微微一笑，十一緩緩起身，“嬤嬤，。你去看看藥熬好了沒有。好了的話就給夫人服下。景曳新柳，傳本宮吩咐把慕元清帶到東側院。”
“是。”
東側院也在東院，但離冷心儀住的地方不近，爲了不打擾到冷心儀休息，十一也是想了一下，纔想到這個地方。
“鳶兒。”看着女兒肅殺的小臉，尉遲青的心微微一痛。她的女兒才七歲，雖然他期待她長大，期待她獨當一面。但是。她的年齡不容忽視。
七歲的女孩兒還是一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嗯。”緩緩回眸看向尉遲青，十一輕輕一笑，“對了爹爹，你也快一點，寫張休書。當然如果你不願意休了慕元清，那麼就寫上我娘。”
不可否認，此刻的十一有點遷怒。若不是當年尉遲青酒醉誤事，哪有現在的一切情況。被人設計了還不自知，怨不得宮羽澈說不放心把邊關交到他手裡。要是她，她也不放心！
說完，冷冷的瞥了尉遲青一眼。小人兒再也沒有半分遲疑，轉身就踏出了正房。
“零一。去皇宮，跟皇上說，本宮說，戶部尚書之妹慕元清犯七出之條，本宮已命尉遲青休棄。另外，慕氏傷害主母，戕害嫡女。大逆不道，此爲女子德行大虧，請皇上聖旨，殺之以儆效尤！並且爲了不侮辱慕家門楣，慕氏屍身由本宮處置。”
十一邊走邊說，聲音清麗，條理分明。這顯然就是已經幫宮羽澈擬好了甚至，只需要其蓋章就是了。
十一說這個話的時候並沒有走出很遠。站在房間裡的人聽的清清楚楚，跪在地上的御醫更是一把又一把的擦着額頭上的汗珠，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出現在這裡。
這可是家庭秘聞啊，而且還是和公主有關的家庭秘聞。他好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啊！
而尉遲青卻是一陣苦笑，女兒長大了，已經能夠替自己做決定了。聽女兒說這個話，他真的是心情複雜的不知道怎麼表達纔好。
並不是說他對十一的解決方式有異議，而是，十一命令的口吻讓侍衛傳給皇上的話。伴君如伴虎，萬一惹惱了皇上。這……
苦笑的回過頭，女兒如今的身份就是自己也是比不上的。他說了，若是鳶兒同意了，倒好。若是不行，也沒有辦法。如此還是算了，按她說的來吧。
想着，尉遲青就轉身要寫休書。轉身的剎那看見跪在地上努力減少存在感的御醫，微微一笑，“大人請起。小女太過着急內人病情，說話不當的地方還請大人見晾。”
說着尉遲青就伸手想要把跪在地上的御醫扶起來。
“將軍客氣，不敢當，不敢當。”不敢真讓尉遲青扶他，這可是睿和公主的親爹誒。當今護國將軍，他可不敢真讓他扶。
“老爺，藥熬好了。”柳嬤嬤這個時候也端着藥走了進來，“奴婢喂夫人喝吧。”
“嬤嬤不要太客氣。”聽說這個嬤嬤可是宮裡的老嬤嬤，於是尉遲青待她也是客氣三分，“有勞嬤嬤了。”
說完也不再理會這些，趕緊走到書桌旁，執筆大筆一揮，沒用幾分鐘，一篇休書就寫完。
寫完休書，尉遲青伸手將紙張輕輕拿起，輕輕一吹，吹乾其上的墨跡。看着這大大的休書兩個字，他的心也是輕輕的放鬆下來。
這些年慕元清就好像是一座大山一樣隔在兩人中間，壓得兩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如今可好了。
不要說他沒有男人的擔當，當初雖說是被設計了，但他也盡了男人應盡的責任——娶她進門。可進門之後，慕元清不僅沒有服侍好主母，也沒有照顧好嫡女。
這樣的妾侍，他要她何用？只是可憐了丹兒那丫頭，就算是再不喜歡，也是自己的骨肉。唉。
而此刻東側院裡，十一坐在景曳搬來的椅子上，小身子靠在椅背上，肉嘟嘟的小手捧着一杯茶，愜意的輕輕啜了一小口。
擡手將茶杯遞給新柳，十一緩緩伸手撫平自己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褶皺。
“慕氏，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說說吧，是不是你乾的？”十一說着，眉眼動都沒動。
是不是她乾的已經不打緊，今兒她就是要弄死她。但既然出了這樣的事，有些話還是要問清楚，萬一有同黨怎麼辦。
“嗚嗚……”使勁的搖頭，嘴巴上的疼痛已經讓慕元清喘不過氣來，根本就不可能張嘴說話。雖然四十板子只打了一半，但也已經到了慕氏可以承受的極限。
“不是你？”見狀，十一緩緩擡頭看向慕氏，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是在告訴本宮不是你？不是你讓人準備的飯菜，不是你特地的在菜譜里加了羊肝，也不是你故意給本宮的孃親多夾了竹筍和羊肝？”
十一此話一出，慕氏的眼神微微一直，隨後搖頭搖的更加劇烈。
“本宮聽說你很喜歡醫術，這麼些年，你西院的藏書閣裡想必也很多醫書吧？”十一冷冷的笑着，“你以爲在本宮父親的眼皮子底下做這樣的事，光明正大，就沒有人會懷疑你是吧？”
“你以爲就算是查出來，你說一句無心說一句好意也就算了是吧？”
“你以爲，只要我娘死了，我父親就只有你一個女人。你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爲將軍府的當家主母？”
十一的三個你以爲，聽得慕氏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怎麼被一個七歲的女孩兒看得這般透徹。
“呵，你說本宮該說你是太天真呢還是太愚蠢呢？”十一說着眸光看向慕氏，冷冷的，“本宮暫時不動你，你就以爲本宮會饒了你？”
“本宮不動你，你就偷着樂得了，誰給你的膽子敢傷害本宮在乎的人？”
十一說着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步步的走近慕氏身邊，伸出小腳，狠狠的踹在她的肩膀上。
慕氏一個踉蹌倒在地上，面色兇狠的看着十一。
“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對本宮做的一切，本宮就是要皇上殺了你滿門也是可以的。”十一說着，收回腳站在原地，任由新柳低下身去給她擦拭着鞋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塵土。
滿門？這話一出，慕氏的雙眼咻的瞪大，裡面是不可置信，是說不出來的恐慌。她拼命的搖着頭。嘴巴動了又動，最後只能聽到嗚嗚的聲音。
“你說，如果你死了。你的女兒會怎麼樣？你說本宮是讓她去陪你呢。還是讓本宮的孃親替你撫養呢？你放心麼？或許也有一株忘憂草，你的女兒也恰好需要呢？”
女孩子柔軟的聲音帶着點點笑意，可是這笑意卻是讓慕氏感覺到徹骨的寒冷。她掙扎着從地上掙扎而起，撲騰着就想撲倒十一。
面色兇狠的似乎想要吃了她一樣。
“呵。”慕氏才一掙扎起，就立刻被候在一邊的侍衛給一腳踢了回去。砰的一下摔倒的時候十一輕輕的笑聲響起。
“呵。真是天真愚蠢。”十一回身走到椅子旁坐下去，看了眼東側院裡面的小池塘輕輕一笑。“想必現在你的休書，本宮的父親已經寫好了。多一會兒本宮就派人送到你們慕府上。對了，因爲擔心你辱沒慕府門楣，所以本宮特地大發慈悲，你的屍身由本公主自由處置。”
說完。十一輕輕一笑，看向那些士兵，“把她扔下去，不要讓她逃走。今兒本宮也讓她嚐嚐這窒息的感覺。”
當初，慕氏把她扔進湖裡，她的感覺就是窒息。以至於現在她看到水還是有心悸的感覺。這麼棒的死亡方式，何嘗又不是慕氏給自己選的呢？
“是。”聽到十一這麼說了，士兵們也不問。擡手就將驚恐的慕氏扔進池塘裡。
只要她往出冒頭，士兵就會瞬間將她打下去。砰砰的聲音在東側院響起，十一微微擡頭，看着天空澄澈的藍色。
緩緩伸手，嫩白的小手在眼前晃過。十一微微一笑，這雙手前世的時候，她用它殺過人，救過人。這一世，本來，她只想單純的活着。
但可惜時不與我，既然如此，爲人魚肉和我爲刀俎之間的選擇，顯而易見不是麼。
無名指上的藍色寶石在陽光下的光芒更加柔和神秘。十一微微一笑，有些想他了。
“噗噗！”耳邊傳來的溺水的聲音，十一充耳不聞，小人兒靠在椅子上輕輕的閉着眼睛，想着這五個月來發生的一切，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溫暖。
“公主，人已經死了。”過了不知道多久，池塘上纔沒有了動靜，候在一邊的士兵立刻前來稟報。
“嗯。撈上來吧。”十一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眼平靜無波的池塘，“撈上來之後確保人死了之後，秘密送回慕府，傳本宮命令，不允許發喪。”人死如燈滅。既然人死了，那麼也就算是一了百了。這個屍體，她要着還真沒用，不如送回去的好。
緩緩起身，十一吸了口氣，“走吧，去看看夫人。”
說完，十一就出了東側院，直接去了正房。此刻冷氏吃了藥，起色已經好了很多。不再如以前青白了，但也沒有醒來。
十一進來的時候，尉遲青就坐在冷氏的牀邊，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爹。”輕輕出聲，打斷尉遲青的思緒。十一微微一笑，走過來，“三年不見，爹爹還好麼？”
“好，好。”轉眸看着走進來的女兒，尉遲青輕輕一笑，伸出手拉過女兒的小手，“鳶兒也長大了呢。”
“爹爹都老了，鳶兒不長大怎麼行。”聞言，小人兒吐吐舌頭，輕輕一笑，突然想到什麼似得，“爹爹，你想好怎麼處理大姐了麼？依女兒的意思是，不如問一下大姐，看她是想要由我娘撫養呢，還是我讓皇上做主，送回慕府。”其實，十一的主意就是送回慕府。畢竟她親孃死在自己的手上，誰知道她會對冷氏做什麼。但礙於尉遲書丹怎麼說也是姓尉遲，是尉遲青的女兒。所以這決定還是他來做好了。若是他決定留下尉遲書丹，那她頂多是多費點事盯着她。一個小女娃，她還不信她能翻出天來！
“嗯。我想想。”聞言，尉遲青複雜的看了眼十一，隨後點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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