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鬼拿出來一根長長的鐵鏈,上面連有手銬,欒文化叫道:“奶奶的,爲什麼死了也不放過我?還要用手銬銬我?”
糊塗鬼拍了拍腦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說:“對啊,不是光有手銬,還有腳鐐呢,咦——腳鐐呢?難道忘了帶了?”糊塗鬼滿身的找什麼腳鐐,找了一會,還是沒有,自言自語地說,“幸好銬好了手了,腳鐐沒有也沒關係,我們走吧。”
這個糊塗鬼剛纔光找腳鐐了,其實手銬也沒有銬,可是他自以爲已經銬好了,將鐵鏈往肩上一背,轉頭就走了,嘴巴里還說道:“人家都說我糊塗,我哪裡糊塗了?銬了死鬼的手不是一樣嗎?要不然,我走得快,死鬼哪裡跟得上?嘿嘿嘿,嘿嘿嘿。”這個糊塗鬼笑了,還笑得非常得意。
欒文化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見那個糊塗鬼揹着空空的鐵鏈走了,眨眼間蹤影不見,欒文化問了幾聲,“喂,喂——我怎麼辦?”可是沒有什麼人,也沒有什麼鬼理他,欒文化抓了抓自己的頭皮,只好自己出了門。
當時,欒文化不知道什麼替身不替身的事,因爲沒有誰跟他說過,他也似乎忘記了自己已經死了,因爲忽然間就死了,可是感覺還有,一時還覺得自己跟活着的時候一樣,不知道爲什麼,他就往醫院的地方走,那是一種強烈的感應,他不知不覺就往醫院的方向跑,結果就看見了殺死他的小潘。
在去醫院路上的經歷,他什麼都想起來了,他知道現在只是一個鬼魂,一個人家看不見的鬼魂,可是一見小潘這個仇人,他的眼睛都紅了起來,握緊拳頭就要打小潘。雖然他知道,這是沒有什麼用的,因爲他現在就象空氣一樣,他打過去,活人可能只感覺到一陳陰風,或者什麼都感覺不到,但是心中的氣憤,就是明知道打不到,也要比劃一下,就象生氣的小孩衝大人背後做鬼臉一樣,那隻不過是爲了出一口氣而已。
可是那個小潘居然看見了欒文化,而且還嚇得瑟瑟發抖,其實人根本不需要害怕鬼的,因爲鬼哪怕就在你身邊,他也沒有什麼辦法對付你的,因爲他再兇再厲害,只不過跟空氣一樣,但是,如果親眼看到了,哪怕鬼不會對人有什麼傷害,可是由於怕鬼的心思是根深蒂固的,所以肯定要害怕,何況,小潘昨晚剛剛殺死了欒文化,今天一大早就又看到了欒文化,那種害怕是誰也體會不到的。
欒文化對小潘是恨之入骨的,因爲他眼睜睜地看着小潘殺死自己的,雖然他看到小潘一個勁的求饒,但他還是走過去,想狠狠地打他一個耳光,哪知道一用力,他居然收不住腳,竟然鑽到了小潘的身體裡,一下子就上了小潘的身。欒文化一開始是不知道上替身的身體是怎麼一回事,所以特別的害怕,一時懵了。
醫院的醫生護士忽然見小潘大呼小叫的,都趕了過來,他們不明白這個病人爲什麼忽然瘋了,幾個人摁住他後,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派人送他去市裡的精神病醫院了。
小潘怎麼會成欒文化的替身的呢?鬼找替身是要符合三個很苛刻的條件的,第一,替身要被天打雷劈過,小潘就被天打雷劈過,那是小潘小時候在河裡摸魚,天上忽然下起了下雷陣雨,一個雷電打過來,正好擊中了小潘,小潘當時就象被電擊中的魚一樣,浮在了水面上,大家都以爲他死了,可是後來又慢慢地醒了過來,居然沒死。其實河裡的水中和了大部分的雷電,大家可能見過人用電電魚,明明看到被電中的魚好像死了,可是撈上岸後,又活蹦亂跳的了。小潘就象被電擊中的魚一樣,才倖免於死的。第二,替身要骨頭不全,本來小潘的骨頭還挺全的,可是前幾天,欒文化見他偷東西,將他手指砍了,這樣正好就變得不全了。第三,死的時候要跟替身四目相對,完成心靈溝通,只有這樣替身才能看到要上自己身體的那個鬼魂。那天,親手殺死欒文化的就是這個小潘,欒文化死的時候,就是瞪着這個仇人的,而小潘當時也是狠狠地盯着欒文化的,這種心靈溝通是帶着仇恨的,可是畢竟也溝通了。這三個苛刻的條件,正好都符合了替身的要求,冥冥之中,是天意還是巧合,那誰也說不清楚。
卻說那個糊塗的鬼差揹着空空的鐵鏈,大搖大擺地來到了奈何橋,看到奈何橋茶館,便進去要喝一杯,老闆迎了出來,很客氣地招呼糊塗鬼。一般來說,鬼差的油水最多了,出手最大方,所以老闆對鬼差是很客氣的。
因爲剛死的人,親人燒的紙錢最多了,就是活着的時候對活人不好,天天白眼相對,可是一死,就不一樣了,哭天喊地的,裝出一副孝順的樣子,平常買一點好吃的東西給活人吃是捨不得的,可是死了,買再多的紙錢卻是心甘情願的,所以,剛死的人,都是富翁。有錢了,什麼都大方,給鬼差的小費肯定也多。
陽間的有錢人喜歡捐款,陰間的也一樣,不過剛死的人,一般都捐給鬼差,雖然鬼差不窮,可是他們有一點權力,誰願意將錢捐給窮鬼呢?那樣捐了等於把錢扔大海里,連聲音都聽不到,可是捐給鬼差,最少有一點回報,因爲一路上多少會照顧一點的。
糊塗鬼對老闆說:“今天帶了一個窮鬼,一家人都死光了,所以今天喝茶賒賬。”
老闆笑了,說:“糊塗鬼,你又糊塗了,你一個鬼來的,哪裡帶什麼鬼呢?”
糊塗鬼聞言,回頭一看,見鐵鏈後面空空的,不禁叫苦連天,說:“壞了,怎麼沒有把那個鬼鎖上呢?
糊塗鬼轉身剛想出門,就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嘆氣鬼正好進門,兩鬼差一點就碰一起了。糊塗鬼見嘆氣鬼也是一個人鬼進來的,笑了,說:“都說我糊塗,我看你這個嘆氣鬼也糊塗了,你帶的鬼呢?”
嘆氣鬼嘆了一口氣說:“現在還早呢,先進去喝一杯茶再說。”
糊塗鬼一拍腦袋說:“看我真是糊塗了,我來茶館肯定是爲了喝茶的,可爲什麼要走呢?”他又把帶欒文化這檔事給忘了,又跟嘆息鬼重新進了茶館。
欒文化糊里糊塗地上了小潘的身,小潘是很不情願的,欒文化卻不管小潘願不願意,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安身之處,就賴着不走了,只要小潘的身體一有排斥,他就用小潘的拳頭狠狠地教訓一通,也不管小潘的死活,打到那裡就那裡,常常把小潘打得鼻青臉腫,死去活來。精神病醫院裡的醫生不知道情況,還以爲小潘的神經病越來越嚴重了,醫生也常常能看到有病人自己打自己的,可是下手絕對不會這麼狠的,把自己往死裡打的,還第一次看到。一開始,醫生看到小潘自己打自己時還過去想摁住他,可是那個小潘力氣大得很,怎麼也阻止不了,也把他用鐵鏈綁起來過,可是不知道那個小潘怎麼一搞,就從鐵鏈中掙脫出來了,根本鎖不住他。
這一次,小潘自己打自己,打到最後,小潘自己嘴巴里喊道:“奶奶的,還服不服?服了,我服了。”於是就停了手,小潘癱坐在地上,摸着傷口,嗚嗚的哭泣,這時,一個醫生拿着藥走了過來,哄小潘吃藥,小潘一下子將藥打翻在地,擦了一下鼻涕,惡狠狠地說:“我又不是神經病,吃個屁藥?”醫生耐心地說:“你來了一兩天了,可是從來不肯吃藥,你看病不是越來越嚴重了?還是乖乖的吃藥吧,吃了藥就不會自己打自己了。”
小潘氣得七竅生煙,一骨碌跳了起來,吼道:“你神經病啊,誰自己打自己了?你看不到是人家在打我嗎?我自己打自己,會打得這麼重嗎?我神經病啊!”
醫生嚇得讓到一邊,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人家打你?哪有鬼打你啊?真是神經病。”
小潘眼睛一白,說:“還是看到了,是不是?就是鬼打我。”
醫生搖着頭走了,這種病人,醫生也無能爲力,說他瘋吧,他肯定是瘋的,可是還偏偏不認賬,醫生還偏偏拿他沒辦法,捆又捆不住,打又打不過,哄還哄不好,那就只能冷處理,所謂的冷處理,就是將他關在象鳥籠一樣的鐵房子裡,不聞不顧,等他平靜了一些再說。
小潘被欒文化打服了以後,欒文化才感覺這裡怎麼跟監獄差不多,他用小潘的嘴問:“你個死小偷,是不是吃官司了?這裡怎麼都是鐵柵欄,是不是就是監獄?”
小潘說:“這裡是神經病醫院,比監獄更可怕,還不是你搞出來的?還假惺惺的問。”
欒文化莫名其妙地叫道:“你個死小偷,什麼時候得神經病了?”
小潘氣道:“還不是你害的,明知故問。”
欒文化不明白,怎麼是他害的呢?他自己覺得沒有幹過什麼,不過不管這麼樣,先要離開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