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暮雲飛雁幾輪秋

公元549年,武定七年,是東魏王朝的最後一個整年。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並不奇怪,甚至對於某些人來講,這個所謂的東“魏”其實根本就沒存在過——它不過是借了北“魏”王朝的名,而實際卻爲爲外姓家臣所操縱的傀儡而已。

除卻後世追認的先祖和代王不說,北魏自從拓跋珪建國,再經由其20幾代子孫各顯其能的守業與創業,這個由鮮卑族建立的帝國竟然能在中華大地上雄踞了將近150載春秋。一個半世紀的歷史,對於南北朝這樣的時代,是其他王朝絕對難以企及的高壽。然而,南北朝就是這樣一個時代,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先說南方佳麗地,金粉六朝,除卻三國的孫吳、南渡的東晉不算,宋、齊、樑、陳四個朝代,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各以自己短暫的存在爲時間的空白草草充數;再說北三朝,原本以爲憑北魏的雄姿完全可以爲分裂和戰亂畫一個斬釘截鐵的休止符。誰知,終於捱到了盛世的開頭,它最終還是重複了前人的老路:公元534年,北魏最後一任皇帝孝武帝元修被權臣高歡逼得出逃洛陽,西走關中,然時隔一年便爲關西的宇文泰所殺,而另一位元氏男子元寶炬被立,白送給宇文泰一頂“正統”的帽子;爲了延續政權的正統性,高歡另立北魏宗室元善見爲帝,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遷都鄴城,國號依然稱“魏”。因爲宇文泰與高歡的爭鬥,北方一時間出現了兩個“魏”國。兩雄對峙,後世爲了區分,對關西地方、受宇文家族所操控的魏國成稱爲“西魏”;對位於東方、由高歡家族所把持的魏國稱爲“東魏”。

東魏如今已經時過境遷,玉璧一戰高歡飲恨而終,世子高澄子承父業,繼續對東魏的實際統治。東魏是個傀儡政權,在君臣維持一段表面上的把酒言歡之後,矛盾終於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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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含章堂內,鶯歌燕舞,管絃齊作。舞姬們新妝麗容,頻舒廣袖。殿外爽朗清澈的陽光穿過鮫綃帷簾,讓這殿堂多了幾分陶陶然的迷醉幻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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縷縷悠揚簫聲,絲絲繞繞地傳入人們的耳畔。這是元氏宗親元寶明家的公子元宗雲正在大殿中央奏簫娛賓。

似乎每一個人都陶醉在元宗雲的簫聲裡,可高長恭的心思卻難以被歌舞吸引。他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八叔叔高淯。高淯是父親高澄一母同胞的第四個弟弟,祖父高歡的第八個兒子。清癯羸弱的外貌使他顯出一種溫文的風度,他身後的兩名身手不凡的侍衛——名爲高遠、高澤的兄弟兩個,也陶醉在簫聲中,流露出少見的放鬆神情。八叔叔此刻雖然也被元宗雲吸引了目光,可是高長恭感到他一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叔侄兩個心有靈犀,琢磨着大殿中的每一個人的心思。

他的目光掃過六叔叔高演,自己父親一母同胞的三弟,祖父高歡的第六個兒子(即北齊建立後的常山王、中興之主孝昭帝),一如既往地自斟自飲,喜怒不形於色,彷彿一切都與他不相干。

自己的九叔叔高湛,父親一母同胞的五弟,祖父高歡的第九個兒子(北齊建立之後的長廣王,也是高演駕崩後兄終弟及的武成帝),現在正以手敲打着几案,饒有興味地看着歌舞,身邊緊挨他坐着的是與他年歲相仿的侄子——自己同父異母的大哥高孝瑜。高孝瑜與高湛因爲同長於祖母婁昭君膝下,同年而相愛,因此名爲叔侄,卻情同兄弟。九叔叔的快樂就是高孝瑜自己的快樂,於是高孝瑜也表現出對歌舞極大的興致。而兩人的身後,則是一向巧言令色的和士開持着酒壺殷勤地爲高湛斟滿金盃。

宮娥們輕盈的舞袖翩若雲霞,透過眼前宮娥慵懶繾綣的舞姿,高長恭的目光落在元宗雲的父親元寶明身上。元寶明端坐在宴席上,靜靜聆聽着簫曲的每一個音符,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

然而,在元寶明的平靜之下,必然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古怪。因爲不久前,也是在一次宴會上,長恭無意間留意到了一件令人費解的事情。

那次八叔叔跟蹤元宗雲離開宴會,長恭也悄悄地跟出了殿外。輾轉假山之後,只見元宗雲正在吹奏自己那曲《暮雲飛雁》,長身玉立於清之中,顯得丰神俊朗,氣度不凡。長恭於八叔叔兩個男子都看得如癡如醉。而後,在幽幽簫聲中,一位低眸垂首的宮娥來到他身邊,行了個禮,元宗雲於她躲進山洞,似是竊竊私語着什麼。

儘管他們十分小心翼翼,但是這一切還是落在了他們眼中。

元宗雲也知道宮中人多眼雜,匆匆結束了交談。

他轉身回席,身後當然已經消失了高淯的身影,連高長恭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

那一幕深深地印在了高長恭的腦海中,而高淯對此事的印象更加深刻。

大殿中,簫聲在隱隱約約的餘韻中漸漸歇止,賓客們紛紛擊節稱讚。

“元宗雲以簫曲《暮雲飛燕》恭賀陛下千秋萬壽,長樂無極。”元宗雲道。

“元寶明!”孝靜帝元善見道。

“臣在。”元寶明出列。

孝靜帝元善見道:“好哇!今日令郎演奏的這首《暮雲飛雁》,似乎比以往更加韻味悠長,令人聞之忘俗,百聽不厭。愛卿不愧爲孝文皇帝的子孫,我們元氏宗族中的英傑!”

“陛下謬讚了,這曲《暮雲飛雁》經過了微臣的改良,以簫曲爲主調,由犬子編成;以琴、琵琶、箜篌等做和聲,是微臣的拙作。能有幸得到陛下的清賞,是微臣與犬子莫大的榮幸。”元寶明道。

“此刻說到《暮雲飛雁》這個名字,朕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元善見玩味着簫曲的名字,隨後他站起身來,盯着元寶明,聲音中透出一絲逼問的語調:“不久前,關西宇文泰又立了新君,而這位天子恰恰是愛卿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元寶炬。現在朕居鄴城,在東方,令兄居長安,爲西向。同爲元氏血脈所在,不知元兄這隻元家的雁子打算往何處棲身吶!?”

作爲元家血脈的元寶明,遇到這樣尖銳的問題,可真是一種刁難了。正當所有人都替他捏把汗時,元寶明卻舉重若輕地答道:“陛下說笑了。雁爲候鳥,也只是冬夏南北往返,怎麼會有東西之擇呢。暮雲之暮乃指臣的亡妻慕容氏;暮雲之雲乃是犬子元宗雲;飛雁乃指小女,只不過小女閨名爲‘燕燕于飛’之燕。“暮雲飛雁”四字,象徵着微臣一直期盼的闔家之歡。臣的妻室已故,所以臣的一雙小兒女就是臣的歸宿了。”

“那愛卿打算將小兒女往何處安置吶?”元善見又問道。

“陛下文韜武略,世人皆嘆有孝文之風,是名副其實的天選之子。天下人自然都會迷戀鄴城風物。”元寶明道。

“愛卿既然心向我朝,那朕今天向愛卿討要《暮雲飛雁》的曲譜,不知愛卿是否捨得?”

“《暮雲飛雁》的曲調極難譜成,所以臣難免敝帚自珍。”元宗雲道。

“鄉野俗曲,下里巴人,只恐有辱陛下清聽。”元寶明道。

“我朝幾經戰亂,雅樂不作,如果愛卿願意將此曲呈獻給太樂署,以供郊廟燕射之禮用,那定當能爲鄴下雅音再增添一抹風流。身爲元氏宗族,愛卿還要再推辭嗎?”

元宗雲與元寶明不由得對視一眼,兩人臉上均露出些許不情願。不過,元寶明卻沉得住氣,道:“王者制禮作樂,爲大業將興之兆。此曲能得到陛下青睞,也是它的造化。臣自當儘快謄寫好這曲子的曲譜,不日就將其獻於太樂署,以備陛下時時清賞。”

“甚好。愛卿獻樂,必會爲翰墨青史傳爲佳話。那朕明日就等着愛卿的曲譜。”元善見道。

“臣領旨。”元寶明道。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大業將興,好一段青史佳話。”大將軍高澄的聲音突然響徹在大殿中,引來了衆人的注目,“之前一直敝帚自珍,現在知道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在關西登基,進退兩難之際,又即刻慷慨進呈。元寶明這份忠心表得真是時候!”

高澄大搖大擺地進殿,也不向孝靜帝行禮,路過高洋,說道:

“二弟爲了恭賀陛下千秋,難得把臉洗得光滑如鏡。不是二弟妹的功勞吧?”高澄盯着高洋的臉,開口便是一句嘲笑。

高洋時高澄一母同胞的二弟,其貌不揚,身形臃腫,面色黝黑,五官粗糙,木訥寡言。

單看形貌,誰都不敢相信他與眼前形容俊雅、意氣風發,一身風采卓然的高澄是一母所生。然而,此刻的沉寂不過是隱而不發,因爲時隔多年以後,人們不得不感到折服,因爲他集中了高氏血脈中最醜陋最狠毒同時也是最富才智的精華————儘管此刻,他是個除了有位貌比天仙的妻子之外、其餘事事都毫無奇特之處的高歡家的二公子。

高洋呆呆地坐着,耷拉着腦袋,一如既往的木訥寡言。

想到自己美麗的妻子,高洋心中還是柔軟的。那位美麗的妻子名叫李祖娥,美得令人女人嫉妒,令男人眼紅。看到高澄又提起自己的妻子,高洋眼下又想起自己這無法無天、流連花叢的大哥曾經肆意調笑自己的愛妻,而自己卻也只能袖手旁觀、隱而不發的情形,心頭頓時如怒濤起伏。然而高洋就是高洋,他究竟忍下了這口怒氣,連同將高澄的張揚、他的跋扈,他的放肆,暫時全都埋入了心底。

自感事業蒸蒸日上的高澄當然也不知道高洋心中的恨意,又道:“既要爲人妻,還要爲人母,嫁給你,二弟妹也真是前世不修!”

高洋低垂着腦袋,臉色依然看不出一絲波瀾。

高澄繼續說道:“不過這也無法可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哈哈哈哈哈!”

已經說不清父親第幾次笑了,高淯身邊的小公子望向父親高澄,眼中充滿隱憂。小長恭的父親雖說是東魏的大丞相、驃騎大將軍、祖父高歡引以爲傲的接班人,但不知怎的,每當聽到父親大笑的聲音他總是感到很怕,因爲他感到這笑聲中夾雜着太多的狂傲,而這狂傲是不祥的甚至是致命的,隨着年齡的增長,他的這種隱憂也越來越強烈。

“大哥,天子面前,還是不要放肆得好!”高洋道。

孝靜帝元善見坐在龍椅上,冷冷地看着這一切。

“天子!哼!”高澄冷笑一聲,瞥過孝靜帝,走到元寶明身邊,開口道:“若說大業將興,那時因爲家父高王在世時居功至偉。元兄可願將此等佳曲也贈與本將軍,爲本將軍的家廟增添一分神威呢?”

這個要求,令元寶明夾在孝靜帝和高澄之間進退兩難,然而元寶明卻很快地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拋了出去,起身作揖客套着,“承蒙將軍厚愛,現在曲譜已歸陛下所有,臣不敢私自做主了。”

“不知陛下能否割愛?”高澄轉向元善見,眸中是止不住的輕視。

“高澄!早就知道大將軍恨不得將天下之美盡歸於己,今日果然又領教了。臣子家廟祭祀怎能配皇家宗廟用樂,你僭越禮法,無視君威,真是枉爲人臣!”

君臣之間的不滿與矛盾,似乎終要爆發了。

大殿中鴉雀無聲,衆人都能感到山雨欲來的緊張與壓抑。

“微臣雖喜愛天下美物,但卻捨得對人割愛。”高澄望向孝靜帝,面對孝靜帝的怒火,他似乎並不以爲意,“不幾日前,臣得到一份驚喜,正要與陛下同樂。請陛下賞光。”說罷向殿外大手一揮,“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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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侍衛便將三個五花大綁的人帶入殿中

三人皆首如飛蓬,污血披面,衣衫襤褸處有累累傷痕。然而不難辨認出,這三人正是元瑾、常侍侍講荀濟和華山王元大器——孝靜帝瞬間臉色變得灰白。

因爲高歡高澄父子把持朝政,挾天子以令諸侯,終於逼得孝靜帝忍無可忍。一天,他在宮內長吟道:“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本自江海人,忠義感君子。”

那時恰逢常侍侍講荀濟、華山王元大器、元瑾三人在側,難得他們三人體察君心,願意竭誠盡忠。荀濟道:“陛下慎言。這宮內具是高澄耳目,陛下只有逃出宮去,才能召集天下兵馬,以圖來日!”

“逃出宮去,談何容易!”孝靜帝嘆道。

“微臣已有良策在胸,此事儘管交給微臣來辦!”元大器、元謹道。

而眼前的一幕,顯然標誌着他們的計劃失敗了。

“陛下!這幾個人膽子不小,竟敢以在宮內造假山爲由挖掘密道,如果不是挖到千秋門時地下有響動,那皇宮就要給他們挖了個底朝天了。”高澄帶着嘲諷向孝靜帝道。

荀濟、元大器、元瑾被抓之時就已經決定“臨危一死報君王”,此刻面無懼色,向高澄喝道:“此事與陛下無關,你要殺便殺,少來廢話!”

高澄知道事情的分寸,原本也不想戳穿孝靜帝,只是想籍此事給他一頓敲打,於是道:“我何時說過此事與陛下有關,況且宮中便是陛下的家,哪有在自家挖地道還需向他人隱瞞的皇帝呢!”說着,看着孝靜帝,又發出嘲諷的笑聲。

孝靜帝只氣得說的不出話來,道:“高澄,你不要欺人太甚!”

高澄不管三七二十一,道:“荀濟、元大器、元瑾三人,意圖謀逆,罪無可恕,拉下去,即刻處以湯蠖之刑!”

荀濟、元大器、元瑾三人自知再無生還之可能,只大叫道:“高澄,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侍衛將三人拉出殿外,殿中人人靜默。

高澄取過金樽,假意安慰孝靜帝道:“陛下,您受驚了,臣敬您一杯酒!”

孝靜帝不接酒杯,一雙激憤的眼睛瞪着高澄,“自古沒有不亡國的君主,朕就是死,也不願再受你們高家挾制!”

從來都是孝靜帝做小伏低,如今卻說出這等話來,高澄那受過這等閒氣,“嘭”的一聲,將金樽摔在地上,酒漿被潑成了迸射的水花,高澄掐着孝靜帝的脖子,道:“朕!什麼朕!在我面前你也配稱朕!”說罷,手一鬆將孝靜帝扔在地上,望向身邊的崔季舒,“崔季舒,來呀,打他三拳,讓他醒醒酒!”

殿外的宮娥渾身一個激靈:殿內傳來掀翻桌子的聲音,男人廝打的聲音,宮娥驚叫的呼聲,還有人們勸架的聲音。最後一片狼藉過後,高澄滿眼血紅,指着孝靜帝道:“如果沒有我們高家,你哪來的這些年江山可坐!好好擺清楚你的位置吧!”

孝靜帝捂着半邊被打痛的臉,滿眼仇視的望着高澄。

說罷,高澄撇下滿殿狼藉與相顧無言的衆人,拂袖而去。

臣子打皇帝,這荒誕的一幕在中國歷史上也算僅此一件了。

這是政治力量強弱的體現,也意味着新的政治格局的展開。在東魏短暫的歷史中,孝靜帝已經是毫無爭議的失敗者,至於誰會笑道最後,歷史告訴我們,似乎不是勢頭正猛的高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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