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一個人很容易,但是要忘記一個人卻很難。
白璇璣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背叛了全族,背叛了天帝的女子說這句話的時候的模樣。她天之驕子一樣的姐姐,被父親母親視爲全族驕傲的姐姐。
爲了一種感情,背叛了整個世界。
她至今都不敢相信,她也難以去理解。爲什麼她要背叛,即使是現在,被關押在妖界的禁地牢房裡。
白玉珩一言不發,事實上從她被關進來之後就沒有再說話了。白璇璣來看過幾次,她都是沉默着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她有好幾次想要問爲什麼,想要強迫她告訴她答案。可是看着那個驕傲的女子頹敗的樣子,她竟然不知如何開口。那是她唯一的姐姐,她從小就仰望的存在,是她的信仰。只是白玉珩親手毀滅了那一切,只剩下恨。
——你爲什麼要做這種事?
她曾經聲嘶力竭的問她,只可惜那時白玉珩只給了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是璇璣嗎?”正在她發怔的時候,很久沒有開口的白玉珩突然說道。
也許是因爲好幾天都沒有說話,她的聲音有些嘶啞。
白璇璣走出陰影,隔着牢門看着她。說:“是我。”
白玉珩擡起頭,慘淡的臉上竟然有淡淡的笑容。她問:“他還好嗎?”
“你在問誰?”白璇璣聲音淡漠,面無表情。
牢房內的女子沉默了半晌,苦笑着說:“陛下還好嗎?”
“你有什麼資格再過問陛下的事情?白玉珩,你實在是太自私了。爲了你自己,背棄一切,到現在一無所有……你開心了嗎?”白璇璣冷笑了起來,眼中毫不掩飾的譏諷。
“世間最苦不過如此,我只不過是不認命而已。有什麼錯?”白玉珩的回答一如往昔毫無改變。
白璇璣卻說:“是呀你不認命,所以你現在的這般下場不過是你咎由自取。你連唯一能保留的,站在他身後仰望的資格都失去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白玉珩霍地擡起頭,黑白分明的眼中帶着滔天的恨意,她說:“如果不是因爲他們太過無用,我早就達到目的了!我只是求我想要的,其他的都無所謂!”
她仍舊是一意孤行的白玉珩,絲毫沒有改變過。
白璇璣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了,加固了封印同時又在她身下附着下隱秘的封禁後打算離開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陛下好不好……”白玉珩輕聲說,有些恍惚。
剛剛要離開的身影頓了一下,白璇璣只覺得喉頭哽住了一樣,有一種悲哀的情緒不斷的蔓延着。白玉珩何其悲哀,求不得又不得求,如此瘋狂到最後還是什麼都得不到。她剛想回答白玉珩,空氣中的風突然凌亂了起來,帶着冷厲的氣息漸漸在牢內肆虐開。某種神威伴隨着四散的風漸漸清晰起來,白璇璣手指微微一僵。她後退了幾步躬下了身,流水一般的長髮顯現冰藍色澤緩慢垂落。
“恭迎青龍大人。”她說着。
白玉珩將自己瑟縮在角落裡,有些恐懼的顫抖着。
憑空出現的男子有着高大而瘦削的身形,背影看上去筆挺而優雅。安靜的垂落在身後的及腰長髮是一種非常漂亮的銀色,在牢火陰暗的監牢內都能依稀看到散發的微微銀色光澤。線條優美的臉部輪廓是白玉珩熟悉又恐慌的,那張銀色面具覆蓋的容貌即使是她在被關押在第九重獄,在折磨中偶爾入睡都會被驚醒的噩夢。
男子修長漂亮的不可思議的手垂在身側,左手的拇指上帶着一枚分辨不清材質的黑色扳指。扳指上隱約可以看看某些奇異的紋路,神秘莫測。
“好久不見了,白玉珩。”青龍的聲音低沉而好聽,只是此時語氣中帶着一抹鋒銳的殺氣,讓原本就有些顫抖的白玉珩更加恐懼起來。
她抖着嘴脣,顫巍巍的說:“青龍……大人。”
“呵……”青龍薄脣輕抿喉間響起一聲淺笑,“你似乎很驚訝我會出現在這裡?”
白璇璣見青龍已然動了殺氣,忍不住說:“青龍大人……”
青龍擡起左手,白色的衣袖隨着他的動作滑落一截。勁瘦有利的手臂上,一條還沒有癒合的傷口觸目驚心。
白璇璣啞然失聲。
“你……”白玉珩倒吸了口冷氣,那條傷口她再熟悉不過了。
青龍的目光掠過手臂上的傷口,他說:“怎麼?看到你自己造成的傷口,這麼難以接受嗎?”
那場叛亂之戰,她是被青龍一掌打傷然後才被捉住的。青龍的那一掌打的極重,雖然她不知道青龍究竟用了幾分力,但是受了那一掌她在重獄之中上千年都沒有恢復過來。只是她也知道,打傷了她,青龍是留手了的。不然,在她的身上應該也會像青龍手臂上的那條傷口一樣,沒有辦法癒合。
四方鎮守,天帝的得力助手。原本四神之間的神力就是互相制約相輔相成的,所以如果將神力灌注對方即刻會留下永久的傷痕無法痊癒,除非施術者將神力吸收回去。她的身上沒有留下傷痕,也就是說青龍並沒有使用青龍神力來攻擊她。
而他身上的傷口,分明散發着白虎的冰之力。
“……爲什麼?”她問。
青龍道:“我只是想記住你給予我的傷罷了。白玉珩,我跟淵一樣,最恨背叛。你是我最得力的屬下,沒想到你背叛的也最徹底。我的七曜在你手上一個也沒活下來……”
那場慘烈的戰爭,四方鎮守付出的代價也最爲可怕。
青龍手下的七曜全軍覆沒,朱雀的七曜也只剩下一個,而玄武因爲那件事他的七曜早就全部失蹤了。白虎的七曜也因爲受到白玉珩反叛的影響,被全數關押直到戰爭結束。不過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四方鎮守之中也只有白虎的七曜完整的存活下來。
“那麼……你是來殺我的嗎?”白玉珩慘笑。
白璇璣猛地擡起眼,看着青龍的背影:“青龍大人……”
“不,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青龍的聲音很輕,他說:“……你的白珩宮,就在我來之前,已經被陛下夷爲平地了。”
——屬下想住在距離陛下
最近的地方。
——爲何?
——在人類看來,這些宮殿不外乎星辰,陛下的宮殿無疑是最耀眼的那一顆。屬下自然是想要距離您最近的地方作爲屬下的宮殿。
——呵呵,你倒是很有意思。也罷,就隨你吧。
只有在距離你最近的地方,我才能仰望着你不那麼遙遠。我只是這諸天星辰中之一,唯有靠近你,纔會發光閃耀。
你是我唯一的光。
在那一瞬,白璇璣彷彿看到白玉珩眼中徹底熄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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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咖啡店
沈卿城推開門的時候,看到羅閻正在擦着吧檯。那張熟悉臉一如往常一樣英俊迷人,可是她明明只有幾日沒有見到,竟然覺得好像是好多年不見一樣。
羅閻自然是發現了沈卿城的到來,他擡了下眼皮說:“來了不進來站在門口是打算作門神還是門童?不過我很窮的,沒有錢僱傭你哦。”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沈卿城說着,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說的如此隨意而自然。
一切都沒有改變過一樣,就好似之前她對他做出的事情都是幻覺一樣。
真的嗎?
“好幾天都沒見到你,還以爲你非禮了我之後不好意思打算找個地方隱居避世了呢。”羅閻放下手中的抹布笑眯眯的說着。
沈卿城握了握拳頭,面不改色的說:“你找死嗎?”
“惱羞成怒啦?”羅閻說着,端出早就做好的小熊蛋糕放在她面前。
看着他熟悉的動作,沈卿城從善如流的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說:“你都不問我爲什麼……”
“咦,這種事情難道不是你自己解釋給我聽嗎?還是說你非禮了我還要我來解釋?你這個負心漢!”羅閻作勢捂着胸一副受打擊的樣子。
沈卿城嘴角一抽,看了一眼一旁渾身散發着‘假裝自己不存在’氣息的破軍,問:“他最近難到在看什麼電視劇嗎?”
“《XXXX》”破軍抖着脣忍笑說着。
“……你是神經病飯了嗎?需要給你一道雷清醒一下嗎!”沈卿城說着,就要開始念言靈咒語。
羅閻咳嗽了幾聲,說:“開個玩笑而已,只許你開我玩笑不能我開開你的玩笑嗎?”
玩笑?
沈卿城怔了一下,難到在羅閻看來那天的那個親吻只是一個玩笑嗎?她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沉默着不說話。
“怪力女?想什麼呢?”羅閻戳了她一下,說。
“……我看你確實是作死呢。”沈卿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破軍看着兩人似乎又恢復了之前的關係,眼中閃動着瞭然的笑意。
果然冥王大人還是打算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就是不知道沈卿城能不能接受冥王大人的這個打算呢。
明明是在乎的,卻偏偏又被禁錮着。
想到朱雀大人的某些惡趣味,破軍簡直忍不住要給英明神武的冥王大人……
默默點一根蠟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