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伸手來搶時，小芹趕緊把手又藏到了身後，嬉嬉地笑道：“你激動什麼呀，又不是給你的！”
鴨子看搶不到，就尷尬地坐到爐子邊烤火。
光頭說：“賈主任你就早點給周書記看看，有了好事就要分享，讓他高興高興嘛！”他說着話，看看水壺（水瓶）裡沒水，就拿起茶吊子（燒水的壺）到外邊水缸邊去添了水來，又給爐子加了碳，就放在上邊燒起來。
小芹就把手從背後拿出來，伸到鴨子的眼前，調皮地道：“拿去看吧，光頭說的對，分享一下！”
鴨子裝着無所謂地邊接過來邊道：“什麼分享呀，又沒寫什麼。。。。。。”
待看清楚了，竟一下子笑了起來：“你這死丫頭！你行啊。。。。。。”
原來小芹獻寶似的要給他看的，是一張郵局的匯款單！你這死丫頭竟拿這個來駭我！
光頭見鴨子笑起來，又罵賈小芹死丫頭，估計也是看到這張匯款單高興壞了。就也高興地道：“m賈主任這一百雙布鞋子賣了整整八百塊大洋呢！乖乖，駭死人了！這南方的人真是又賤又有錢啊！”
鴨子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小芹不是存心在駭自己，是真的獻寶來了。就拉小芹也到爐子邊坐下，誇道：“你這丫頭還真行呀，一炮打響！以後m哭樹莊的這幫婦道人家農閒時就有錢賺了，我替全莊鄉親們在這謝謝你了！”
說着，鴨子還真象那麼回事地朝小芹抱起拳拱了拱。
小芹臉上樂的象開了花，也裝着客氣地道：“是首長領導的好，都是首長的功勞！”
其實，剛纔小芹是明確地感覺到他是把自己的匯款單當成羅倩倩寫給他的那張紙條子了，但她不敢點破，更不敢拿話撩他。如果他懷疑那張紙條子給自己拿去了，自己在他心裡的形象就會一落千丈。。。。。。
鴨子給她逗得又笑了起來，一時忘形，伸出手來就要往她頭上摸溜。小芹趕緊歪過身子躲過：“首長不要有人前沒人後地摸溜人家頭，會影響您的高大形象的！”
鴨子望了眼光頭，見光頭裝着沒看見，就暗地瞪了一眼正捂着嘴笑的小芹，用自我解嘲的腔調道：“不給摸溜就算，首長還怕你頭上有蝨子呢！”
“你。。。。。。”小芹給他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就跳起來“呼刺”踹了他一腳，差點把他從凳子踹到地上去。
光頭趕緊上來扶住鴨子，開玩笑地道：“周書記，看你這首長把手下慣的（寵的），快爬你頭上來了！“
小芹就又來打光頭：“我讓你放！我讓你放！”
三人說笑打鬧了一會，大隊會計和其它的大小隊幹部就陸陸續續地到了。原來是中午時，光頭已奉了大隊會計的差遣騎車都通知了一遍。
人到齊後，大隊會計就先把在公社開會的精神傳達了一遍，以後就請鴨子講話。鴨子認真地說了這次鋪街道的重要性，特別是對哭樹莊將產生的深遠影響和意義。聽的大家對哭樹莊的前景充滿了信心，自然對這次公差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當成了自己大隊的事來對待了。最後，鴨子點名這次事情讓光頭負責，要求他一定保質保量，按期地完工。說完了這些，他就結束了講話，讓光頭和他們自己商量去了。因爲只是一般的出公差，按公社的要求，把任務分解到各小隊，然後讓小隊長再回去具體到那個人頭上就是了。不出工的就出一點錢，或是下次輪到再出勞力也行。這點小事鴨子也是能放手時就放手，事一樣地做了，自己不煩，大家也高興。
各個小隊長都接了任務，回去佈置落實去了。鴨子又和幾個大隊幹部說起了小芹帶領莊上婦道人家弄布鞋子見了回頭子（開始賺錢），大家七嘴八舌地直誇得小芹滿臉通紅。
鴨子又趁機對大家說：“你們靠路邊的人家，要準備過年開春蓋門面房做生意。可能一開始生意差一點，但只要大家都行動了，這邊賣東西的人多了，來買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再說橋東的人能在這邊買到的東西，那個還想費勁往橋西跑呢？”
光頭接嘴道：“要是我認識的走我門口過去上河西買東西看我家的不買，我還不對他一肚意見啊！”
大傢伙就說逗，只要不賣他貴那個也不會得罪這個人的。
這時大隊會計一拍大腿，對鴨子道：“說起要在這邊做生意，我差點忘了，昨天我上公社開會，碰到大王莊酒坊王一缸的兒子王酒海。他說他正要來找你，他的酒坊在鄉下路太孬，一到陰天下雨的人家買酒的進不去，他家送酒的出不來。想來和你商議，看能不能朝街上靠靠，蹲m哭樹莊這邊找個地方，把酒坊搬過來。我說你上縣城去了，讓他今天再來，不知他到這會怎還沒來的。”
鴨子聽了這話立即兩眼放光，高興地道：“這是好事呀！他的酒坊到了m這裡生意好了可以擴大規模，也能讓m莊上的人多個苦錢的地方。今天他要不來明天你就和我就去大王莊找他去，有這樣的好事就是讓我們僱八擡大轎去擡他王酒海也中呀！”
小芹想了想也道：“這是個大事，得好好地找個地方。別明年生意好了，後年就沒地方蓋廠房了。”
大夥又就這事議論了一會，說這酒海比他爺酒缸的頭腦翻（靈活）多了。。。。。。
冬天天短，看看不早了，大傢伙就散了。
大隊會計把膠布裹着腿的眼鏡拿在手裡哈了口氣用衣袖擦了擦重新戴上，提起了黑提包問鴨子：“明天什麼時間去大王莊找王酒海去？”
鴨子想了想就說：“這樣吧，你明天幫着光頭上橋那邊照應一下子，這第一天怕一時有些亂。我去公社點個卯後就跟小芹一塊去吧，反正他王酒海以前和我初中時還同過幾天學，又不是不認得。”
大隊會計就道：“中，那我明天就幫光頭去街上照應一下。我先走了。”
鴨子和小芹最後走，他把放在桌肚子裡的黃挎包拽了出來，拿了兩包煙放到抽屜裡說：“這兩包放在這裡留着招待客人，剩下的留給m爺跟m媽吃。對了，也給兩包給你帶給你老爹吃？”
小芹撇撇嘴，道：“我怕他吃出一頭來沒落告訴呢！”
“那就算了，省得他問你煙是那裡來的，你沒法說。嗯，明天還得裝一包在身上，到了大王莊得巴結人家呢。”
小芹道：“談不上巴結他吧？頂多是互利互惠。要是對他沒利的事，你真的用八擡大轎去擡他，恐怕他也不會來的。”
鴨子道：“我知道，這個傢伙現實的很。念初中時他家的酒坊還沒讓燒，暑假時他就從果園裡販了小梨到街上賣，碰到同學一點也不臉紅，你去買他錢還照收不誤。”
小芹也想起來了：“嗯，後來他就在學校裡出名了，聽說那個暑假他把自己的學費都苦上來了！”
鴨子想了想又道：“小芹，你這段時間把m哭樹莊畫個圖，看看那裡怎麼規劃才能儘可能地合理。因爲過年開春了，會有好多人家蓋房子，到時和人家空嘴說呱話人家不一定聽你的。你把整個莊子的規劃圖畫得讓人一目瞭然了，讓人心悅誠服了，纔會按我們大隊說的來。你把草圖畫好了，我們再一起研究修改，最後拿到支委會上討論確定。”
小芹道：“好的，我明晚就開始。”
鴨子鎖門時小芹伸手幫他把三塊瓦帽子的耳朵放了下來：“這外邊冷的溜耳掐鼻的，明天出來記得把圍巾圍上啊！”
鴨子“噢”了聲，鎖好了門，忽然沒頭沒腦地問小芹：“你說一個小大姐要真的愛你，還會和別的小大哥一起去看電影嗎？”
小芹聽了就笑道：“周大書記是不是也爲情所困了？”
鴨子愣了一下，隨即就哈哈一笑，道：“和你說玩的，這麼複雜的問題瞎估你也說不清。”
只聽小芹幽幽地嘆口氣，道：“男人跟女人之間的事誰能說得清楚呢？是非對錯與愛恨情仇，全看當事人的感覺吧。。。。。。”
鴨子驚奇地看着小芹：“不簡單呀小芹，你是哲學家還是詩人？”
小芹不理他，冷着臉屁股一厥帶頭走了。
鴨子心道：這小芹怎麼也說不高興就不高興呀？
他搖搖頭，就兩手插到褲袋裡跟在她的後邊離開了大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