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教學樓以前不是個女生宿舍嗎?當時這個煞就住在了一樓。
有一年夏天特別熱,滿學校的女孩兒當然都露着又長又白的大腿,有一個保安本來就是在家鄉劣跡斑斑,才進了城幹這一行的,看到之後按耐不住,監守自盜的動了邪念。
因爲對環境很熟悉,知道哪棟樓不嚴格,晚上偷偷的挨窗戶摸,還真摸到一個防盜窗壞掉的寢室,就從這個寢室給鑽進去了。
當然了,煞活着的時候,就住的那間寢室。
大晚上摸進來了男人,這四個女孩兒驚醒了之後,都嚇的魂不附體,那個保安就威脅他們,他只要一個女人就夠,其他三個完全可以平安,如果鬧起來,他就把四個全弄死,問這幾個女孩兒誰自願跟他睡一覺。
這事兒誰能自願?可她們膽子小,不敢抗爭。
唯獨煞不服這口氣,一邊掙扎一邊說四個人一起上,不會打不過這一個男人的,號召大家快喊人,別讓這個壞人得逞。
結果槍打出頭鳥,保安就摁住了煞說,我就要她,跟你們三個沒關係,你們別吱聲,不會對你們怎麼樣。
那剩下的三個女生就抱着僥倖心理,誰也沒動沒吭聲,眼睜睜的聽着煞被保安給糟蹋了。還感覺自己運氣好,幸虧沒抗爭,要不倒黴的就是自己了。
結果那個保安說話不算數,瞅準了剩下的幾個姑娘也都是軟柿子,挨個猥褻。
結果趁着這個功夫,被凌辱完的煞跳窗出去喊了人,保安被其他的保安堵在了屋裡抓住,才把剩下的那三個姑娘給救回來。
煞算是捨己爲人,做了個好事兒對不對?
可偏偏剩下的那三個姑娘不這麼想,她們是這麼想的,覺得這事兒是吃了個啞巴虧,本來家醜不可外揚,不好聲張,哪怕打碎牙齒肚裡咽也行,別被別人笑話了,可煞這麼虎,搞得全學院都知道她們宿舍被保安給佔便宜了,那自己的名聲怎麼辦?
可笑是可笑,可這是前些年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人們把名聲看得比什麼都重。
果然,有倆女生已經有男朋友了,男朋友也因爲這事兒心裡有芥蒂,嫌女朋友不乾淨了,分了手,剩下的一個更別提了,本來也是有追求者的,這下作鳥獸散,沒人敢跟她靠近。
不僅這樣,學院裡面議論紛紛,不少人見到了她們都得竊竊私語:“看,就是這個寢室的,被那個保安給佔便宜了,還能有人要嘛?”
“不過你說,保安爲啥不去別的寢室,去他們寢室?我看,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個巴掌拍不響。”
“沒錯,腳上的泡都是自己磨出來的,活該。”
自古以來,人言可畏,何況臉皮這麼薄,年紀這麼敏感的女大學生了。
這三個女生一合計,咬牙切齒,沒怪保安,倒是怪這個煞多事。
因爲煞一個人,說句流氓點的他也沒法全把四個女生給那啥了,總有能運氣好,保全清白的,可這事兒一鬧起來,別人能怎麼看?你沒被糟蹋,也算是被糟蹋了。
這三個姑娘越想越生氣,就三個人想出了個法子,說煞不是不要名聲嗎?那就把事情全推到了她頭上算了。
於是這三個女生就開始暗地裡跟外面爆料,說本來就是煞自己不檢點,跟保安談了戀愛,保安纔會夜裡找她,不要臉的當着他們在寢室那啥,本來就很尷尬。
後來倆人不知爲啥吵起來了,煞才跑出去說保安耍流氓,搞得保安才被抓,歸根結底,都是煞翻臉不認人,跟她們三個是沒關係的。
這事兒從“當事人”嘴裡傳出來,沒人能不信,滿學院都是這個傳言,這三個女生的名聲纔算是給保住了。
而煞當然就爲此倒了黴。
本來煞長得漂亮,品學兼優,還是學生會的主席,導員的助理,前途一片光明,但這事兒一喘,有鼻子有眼的,誰不說她不檢點?
哪怕男老師就工作學習的事情跟她多說幾句話,都得被人嚼舌頭:“你看,xx老師八成也是被她勾引了,倆人有點啥吧?”
“難怪獎學金給她呢,都是這種髒交易!不要臉!”
“xx老師本來是個好人,也有老婆啊!都是被這個不要臉的女生搞得,師孃也太可憐了,不行,我得告訴師孃去!”
後來,師孃來撒潑,男老師一氣之下辭職,謠言越來越大,每個跟煞靠近的人都會被捲進去,整個學院雞飛狗跳,沒有哪個男的敢再跟煞多說一句話,他們都怕惹禍上身。
時間長了,別人都不跟煞靠近,甚至連煞的名字都沒有人叫,只管她叫“髒東西”。
接着,因爲風紀問題,先是丟了一切本來靠自己努力得到的榮譽,然後,被學校以作風問題開除了。
那個年頭,因爲男女關係被開除,檔案上是去不掉的污點,尤其還是個未婚少女,這輩子算是完了。
甚至還有男生按耐不住,偷偷找她給錢——聽說你出來賣,能賣我一晚上嗎?
煞自己父母雙亡,本來是叔叔嬸嬸含辛茹苦養大的,就指着草窩飛出金鳳凰,煞這麼努力,也是想報答他們。
可是一切全完了,叔叔嬸嬸得到了學校的通知,也恨她不學好不要臉,跟她斷絕了關係。
誰也不知道煞是怎麼熬下去的,可能煞自己都說不出。
最後,煞打算最後回一次寢室,把自己的東西都給搬出去,結果她的牀被宿舍樓裡一些對她的事蹟義憤填膺的女孩兒潑了尿,衣服全被扔進了廁所,茶杯飯盒裡,被塞上了用過的衛生棉。
“你這麼髒,我們就幫你打扮打扮。”
“髒東西當然只能用髒東西了,跟你正相配。”
“快收拾了你的髒東西滾出學院,別禍害好端端的男人了。”
“髒東西,髒死了,你怎麼不去死?”
“呸!”
有痰的跟她頭上吐痰,有口水的吐口水。她想反抗,可是一個人面對整個學院的女生,怎麼反抗?
煞沒說什麼,趁着夜深人靜,去學生會的倉庫抱來了大桶的汽油。
火光撩亮了整個宿舍樓,她聽着女孩兒們發出來的尖叫,也沒有哭,也沒有笑,只是安安靜靜的閉上眼睛。
這是你們欠我的,你們得還。
一切全變成了灰,數不清的女孩兒靈魂四處飄蕩,她們都在害怕。
“就是她,她就是那個兇手!”
“可怕……可怕……快走吧,別耽誤了輪迴……”
煞想着,你們想走,就可以走嗎?
怨恨讓她比她們都強,殺孽也讓她註定是個厲鬼。
她吃掉那些靈魂,成了一個真正的煞。
學校是流動性最大的地方,除了留校工作的,沒有學生會在這裡過一輩子,新來的學弟學妹沒有對不起她,她再暴戾也還是明白的。
可是她不想離開這裡,除了這裡,她還能上哪裡去?
因爲她在,學院裡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孤魂野鬼,倒是她自己,經常混在了教室裡,假冒某個學姐:“誒,你們聽說過嗎?逸夫樓裡鬧鬼呢!”
她也想有朋友,也想跟衆人混在一起,這些人乾乾淨淨,沒人知道她的過往。
不知道是不是心存期盼,她想從人們口中,聽到某個學姐,在逸夫樓的舊址上被冤枉過。
可惜她一直等到了今年,也沒人提過這件事情,她跟每一個被自己吃掉的女生一樣,被活人忘記了。
看着那把傘,我們全明白她的不甘心。
但是轉念一想:“既然你沒打算坑活人,小江的陽氣是怎麼回事?不就是你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