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敏離開之後,晨明便是立馬趕回了村裡。奶奶的後事晨明身爲人孫,自然需要幫忙,之前因爲顧敏的事,沒能全心全意的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如今顧敏已走,晨明也是該彌補一下了。
不斷的往小賣部跑買各種東西,上墓地收拾周圍的雜草,在家裡幫忙招呼那些來幫忙的人等等。忙碌中的晨明這才只有在深夜空閒時間去想起顧敏,如若不是這樣,晨明真的不知道身邊沒有顧敏的這幾天裡自己該怎麼過。
寂寞不是隻有一個人,而是獨自在想着一個人。晨明想起半年前自己比顧敏早開學半個月,顧敏曾經和自己說過她晚上會一個人蒙在被窩裡哭,說她已經習慣了晨明的隨叫隨到,一下子變成那個樣子她真的很難受。晨明當初會心疼,但卻根本無法想象那種痛苦,如今晨明親身體會,而且還是每天忙碌,再加上之前在一起的時候本來顧敏就很難做到隨叫隨到,那種被減弱了將近一半的痛還是將晨明折磨的很難堅持下去。
整夜的思念,第二天晨明又會像一個沒事人一樣的跑前跑後,心裡的酸楚只有在晨明一個人的時候纔會決堤般的涌上晨明的心頭。當然,晨明從沒有斷過和顧敏之間的短信聯繫,顧敏暈車很厲害,所以從顧敏離開的時候,晨明便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問一下顧敏的情況,一直到顧敏到了學校。之後每天就算再忙,也會每到吃飯、睡覺的時候都和顧敏聯繫,有時候是顧敏先發來短信囑咐晨明要按時吃飯、好好照顧自己等等。
奶奶葬禮那天早上,在晨明家鄉有一種習俗叫“上飯”,所有穿“白褲”、“藍褲”、“黃褲”的親屬都要跪成一圈,將各種貢品通過所有人的手傳遞,最後擺在逝者遺像之前的桌子上。晨明和堂姐沈樺以及親姑姑家的直系表哥、表姐挨着,“上飯”的時候看着堂姐流淚,晨明就像被傳染了似的。
要真的說起來,這幾天晨明哭過不少次,可是大多是因爲爺爺,或者說是因爲爺爺奶奶的感情,與眼看着奶奶遭受病痛折磨相比,如今的事或許晨明會更欣慰一點吧,而這次算是晨明第一次爲了奶奶的去世而流淚吧。凍僵的雙手,跪疼的雙膝都沒能引起晨明的注意,晨明的心裡有着另外一片只有他一個人的空間。
上午,晨明便是和堂哥交替在靈前跪着,雖說依舊有事情做,可是隻是單純的跪着,卻再也無法佔據晨明的思緒。思念瘋狂的席捲,“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在做什麼?上課?吃飯?還是…”
不知道爲什麼,晨明突然想起了當初剛剛軍訓完開課沒多久,一天晚上晨明正在上自習,卻突然接到了顧敏的電話。班級自習是死規定,否則晨明也不會去,而上自習是不允許接打電話、玩手機的。所以晨明沒有接,只是發了條短信回去說明自己的情況顧敏卻沒有回,只是一味的打電話。着急了的晨明打電話回去,接起電話的顧敏卻是隻哭,不管晨明怎麼問她都不說一句話,哭的撕心裂肺,這讓晨明不禁更加着急,要知道,晨明是個急性子,顧敏只是哭卻怎麼都不說話,晨明的腦子裡各種不詳的預感。之後才知道只是顧敏在寢室受了點委屈…
“你怎麼樣了?還好嗎?不能陪在你的身邊,真的很對不起…你現在還會像以前那樣受委屈嗎?不知道爲什麼突然的想起你,想起你的事,你有想起我嗎?我們將來一定會出入同一個家門,老了之後我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讓我們的兒孫們辦一次喪事就好,你說,好嗎?…”
中午的時候晨明只是匆匆的吃了點東西,下午要下葬的,去的時候所有的親屬都要一起拉着靈車,晨明也不例外,回來的時候晨明要負責端着靈位,晨明的堂哥端着遺像,下葬的時候晨明還要兼任“炮手”的職務。
等到晨明一行人從墓地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招呼所有人吃完晚飯,奶奶的喪事這纔算是徹底的辦完。當人羣漸漸散去,只剩下晨明自己家裡的人的時候,爺爺卻是第一次大聲的哭了出來。
整個葬禮即使再累,晨明也只是機械般的跟着所有人走流程,這些註定不會在晨明的記憶中存在多長的時間。晨明會一生記得的,或許就是爺爺的哭了吧,晨明可是知道,一直以來都只是靜靜的握着奶奶的手不出聲的爺爺纔是最傷心的人,奶奶下葬前的最後一個晚上,整夜難眠的晨明便是聽到爺爺坐在奶奶的棺槨前偷偷的哭過。
“你說你怎麼那麼狠心?說走就走了呢?我知道你生病很難受,你癱瘓了不能動,大小便一直都是孩子們和我照顧着,我知道你心裡過意不去,感覺拖累了孩子們,拖累了我,所以我也很少用孩子們,儘量我多照顧你,跟我你也要這麼見外嗎?我寧願受累照顧你,我也不願意你離開我你知道嗎?爲什麼你還是要離開我?你走之前的最後幾天里根本就不吃飯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可是我也沒敢說你什麼,現在我問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啊!…”
聽着爺爺的哭訴,晨明的心不知道爲什麼在狠狠的顫抖着,每一句話,都深深的烙印在晨明的腦海裡,他也才真正明白相愛到老需要的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