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肯望私情饒逆子 只因大義責同門

宋金剛大喜道:“首級既然在此,便請取出讓我們一看。”風火龍道:“請大都三位香主出來,一同參加辨認。”大都(今北京)是當時金國的首都,丐幫在那裡立有香堂,設有正香主一人,副香主二人。完顏亮在大都做了十四年皇帝,也曾出巡過許多次,故此這三個香主都是認得完顏亮的。

朱丹鶴待到那三位香主到了臺前,參加辨認的一衆英雄也都圍攏了來,他這才取出那顆首級,朗聲說道:“請各位看清楚些,這是不是完顏亮的腦袋?”

衆人凝神觀看,從盲級上隱約看得出完顏亮的影子,但面部乾枯,凹凸不平,肌肉雖未完全化掉,已有幾分似骷髏模樣。

和完顏亮生前的滷目當然也就相差頗遠,只能說是有三分相似。

在這樣情形之下,就只能憑參加辨認之人來作判斷了,你可以說是完顏亮的首級,也可以說不是完顏亮的首級。

武林中本來有防止屍體腐爛的藥料,也有制煉首級的方法。但此時距離完顏亮之死,已有四個多月,宋金剛等人心裡想道:“或許是風火龍、朱丹鶴二人保存得不好,忘記時時加上防腐的藥料,以致首級變形,也是有的。”

宋金剛等人明知完顏亮是武士敦殺的,他們也都是懷着給武士敦作證的目的而來,因此在看了首級之後,異口同聲他說道:“不錯,這是完顏亮的腦袋。”他們一心一意要助武士敦,倉猝間卻想不到朱、風二人會玩弄什麼手段。

武士敦本人卻是有懷疑的,這顆首級曾經他用本幫秘傳的藥方浸煉過,按說不會這樣快便變成半個骷髏。武士敦動了疑心,跟着想到一件他最不願見到,連想也不敢一想的可怕之事,不由得面色“唰”的一下變得灰白。他動了一動嘴脣,要想說些什麼,但終於還是忍着不說。要知道這顆首級當時是風火龍接了過去,後未交給朱丹鶴保管的。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師兄,一個是他的師叔,倘若他說出可疑之處,萬一並不是如他所想,那就要使得丐幫發生最嚴重的分裂了。何況現在宋金剛等人又都說了這顆首級是真,他更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橫生枝節。

“且看看他們等下如何?”武士敦心想。

此時,未金剛等人已退了一步,風亨蓬萊魔女與丐幫的那三位香主還在臺前,將那顆首級反覆觀看。蓬萊魔女懷疑不定,看了一會,忍不着說道:“這首級恐怕有點不對!”

此言一出,宋金剛等人相顧失色,心中俱是想道:“柳盟主要我們來作證明,怎的她卻叵而說這首級是假?這豈不是幫了武士敦的倒忙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那三個香主跟着便道:“不錯,柳女俠也看出了麼?這顆首級是假的!”

丐幫這三個香主爲人正直,素有俠義聲名,幫外幫內,人所同欽,所以大家都相信他們絕不會亂說假話,他們的話不假,這顆首級就當然是假的了。

羣丐議論紛紛,比較忠厚的人說道:“武士敦果然殺錯了人,他殺的只是完顏亮的替身。”有等刻薄的人則遷直說道:“只怕未必是無心之失,你怎知道武土敦不是爲了想做幫主,遂明知其假,也要當作爲真?”言之下意,竟然懷疑武士敦是胡亂找一個相貌與完顏亮相似的人殺了,拿來欺騙本幫。

風火龍站上石臺說道:“好,不論武士敦是否有意欺騙本幫,總之,他這顆首級是假的了。公孫奇,你說你殺了完顏亮,你有沒有證據?”

公孫奇應聲說道:“我也有一顆完顏亮的首級!”

風火龍說道:“你也有首級這就最好也不過了,拿出來請衆位英雄也認一認是真是假!”

公孫奇得意洋洋地在草囊裡又拿出一顆首級,說道:“備位請看,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羣雄相顧愕然,這顆首級保存得很好,神情栩栩如生,的確是如假包換的完顏亮的首級。

丐幫那三個香主旨先說道:“一點不錯,這顆首級纔是真的!”羣雄默不作聲,首級傳到了蓬萊魔女手中,蓬萊魔女擺了擺手,緩緩說道:“不必看了,是真的!”

武士敦面色鐵青,心中痛如刀割,他不但是傷心自己受到冤枉,更傷心的是自己一向敬愛的師叔、師兄竟然與公孫奇狼狽爲奸。

這兩顆人頭,真假調了包,如此離奇之事,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風、朱二人與公孫奇申通,把武士敦那顆真的掉換了。

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做呢?也只能有一個解釋,他們已經與公孫奇走上同一條路;私通金人,陰謀篡奪丐幫權位!

武士敦最初被逐出幫的時候,只以爲師兄是要排擠他,自爲幫主;到了他們要推戴公孫奇做幫主的時候,他也還以爲師叔師兄只是受了公孫奇的欺騙,卻還未敢猜疑他們是串通了的。

但如今掉換首級的事情發生,那就再也沒有懷疑了,朱丹鶴、風火龍已經不是他的師叔師兄,而是他的敵人了!

這也正就是武士敦剛纔最最害怕,最最擔心的事情!

但問題的焦點在於,他們掉換首級之事,只有武土敦一人心知肚明,說出來丐幫的弟子怎能相信?他有什麼辦法可以指證他們的奸謀?沒有確切的證據,只是各執一辭的爭論,即使蓬萊魔女請來了天下英雄,只怕也幫不上他的忙。

朱丹鶴哈哈笑道:“現在是水落石出,無可爭辯了吧””

公孫隱老懷彌慰,心中想道:“阿奇畢竟還是我的兒子。他過往縱有千般不是,只憑他殺了完顏亮的這一件功勞,已是足以將功贖罪了。”

就在朱丹鶴的洋洋得意與公孫隱的無聲竊喜之中,風火龍在臺上緩緩說道:“如今既已水落石出,遵奉老幫主的遺命與一衆同門的公意,理該請公孫師弟接任本幫……”“幫主”二字尚未出口,蓬萊魔女忽地叫道:“且慢!”風火龍愕然道:“柳女俠有何話說?”

蓬萊魔女道:“公孫奇那顆曾級不假,但只怕這件事情有假!”蓬萊魔女想到若任由公孫奇當上丐幫幫主,後患無窮,遂毅然把一切顧慮拋開,出頭干預。

朱、風二人都是變了面色,風火龍避開了蓬萊魔女的目光,聲音微帶顫抖說道:“柳女俠,你這是什麼意思?”

蓬萊魔女道:“當日我不但看得清清楚楚完顏亮並無替身,而且在完顏亮被殺之前,公孫奇早已逃了。”

朱丹鶴冷笑道:“亂軍之中,你就看得這麼清楚?依你說完顏亮被殺之時,公孫奇並不在場,然則他那顆首級又從何而來?”

蓬萊魔女冷冷說道:“這個正是我要向你們兩位提出的問題。”

朱丹鶴面色鐵青,瞪着蓬萊魔女道:“柳清瑤,你說話清楚一點!”蓬萊魔女道:“朱長老,你還嫌我說得不夠明白麼?公孫奇是你弟子,武士敦所殺的完顏亮那顆首級又是由你帶來,那麼,何以真的變了假,假的變了真?不請你朱長老解答還有何人能夠解答?”

朱丹鶴惱羞成怒,大聲說道:“豈有此理!你說這話,難道是我將這兩顆首級掉換不成?”

蓬萊魔女冷冷說道:”這也恐怕只有你朱長老知道。”

此言一出,羣丐大譁。要知蓬萊魔女雖然也是他們所佩服的人,但朱丹鶴畢竟是他們的長老,沒有確切的證據,他們又怎能相信他們的長老會做出掉換首級的這樣卑污之事?風火龍道:“柳清瑤,你以綠林盟主的身份到來,我們尊敬你。但你倘要含血噴人,丐幫可就不能再把你當作客人了。”

朱丹鶴見形勢有利於己,遂收起怒容,反而裝出寬宏大量的氣度說道:“柳清瑤,我看在你師父、師兄的份上,你這無中生有的污言,我不與你計較。但我也要間你們一個問題。”說至此處,面向武士敦道:“士敦,雲紫煙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子?”

雲紫煙是江湖上著名的女俠,她的父親雲仲玉生前又與丐幫都有深厚的交情,所以丐幫弟於識得她的人很是不少,但卻不知她就是武士敦的未婚妻子。朱丹鶴說了出來,羣丐都是頗感興趣,卻又不解何以他們的長老節外生枝,敘此題外的話。

武士敦也是有點詫異,當下說道:“不錯,雲姑娘與弟子是有婚姻之約,而且這還是恩師當年在弟子奉派人大都之前,替弟子作主定下的婚事。不知有何不對?”

朱丹鶴道:“我並非說你不對,我只是要問清楚這件事實。”

說罷又轉身向蓬萊魔女道:“柳盟主,聽說你和雲紫煙是義結主蘭的姐妹,是麼?”

蓬萊魔女聽他改了稱呼,不稱“女俠”,而稱“盟主”,已知他心懷叵測,有意挑撥是非,卻也不但,立即回答道:“結拜的儀式是沒有的,但我與雲女俠的確是情如姐妹。你要說我們是金蘭好友,那也可以。”

朱丹鶴點點頭道:“這就對了。各位都已聽得清楚,來龍去脈既已分明,我也就不必再問了!柳盟主,綠林中唯你馬首是瞻,我們丐幫的事情,我們自己卻會處理。請你也不必管了。”

朱丹鶴的說話非常陰毒,言下之意,人人都可以領會得到,那是指蓬萊魔女乃是爲了私情,故而們袒武士敦,甚或企圖要通過武士敦來控制丐幫,把丐幫變作綠林的附庸。但最陰毒的是他沒有明說出來,教蓬萊魔女無從分辨。

蓬萊魔女氣上心頭,心道:“事到如今,他們是迫得我非把公孫奇通敵的罪惡全都揭發不可了!”但心念方動,眼光瞥處,見她師父公孫隱面色灰白似是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正在等她說話,蓬萊魔女又覺於心不忍。

其實公孫隱大義凜然,他是決不會包庇兒子的,但父子骨肉之親,在這是非未決之際,他當然也就不能不特別緊張,以至激動的心情在他面部表露無遺了。從蓬萊魔女站出來指證公孫奇的時候開始,他已隱隱感到兒子與風、朱二人定右見不得天日之事,風、朱二人所說的一切好話,只怕都是替他兒子文過飾非的。

蓬萊魔女尚自躊躇未決,羣丐受了長老的挑撥,已是譁然叫嚷:“不錯,不錯,丐幫之事,我們自己會管。柳清瑤,你還是回去管你的綠林吧。”“不管完顏亮是誰殺的都好,我們的幫主必須是全心全意爲了本幫,決不能讓一個倚仗外人勢力的人,來做本幫幫主!”蓬萊魔女一咬牙根,正要說出。忽聽得一聲長嘯,將羣丐的喧譁壓了下去。羣丐擡頭看時,只見又來了一批客人,爲首的竟是四霸犬之首的東海龍。東海龍的武功也許還不能算是頂尖兒的角色,但他的輩份高,名望大,與丐幫的老幫主又是知交,身份遠在宋金剛等人之上。羣丐見他到來,當然不能不恭恭敬敬地迎接。

蓬萊魔女暗暗歡喜,心裡想道:“東海龍不屬於中原武林的任何一派,但與各大門派以及綠林丐幫又都有交情,尤以和丐幫的淵源最深。像他這樣超然的身份,由他忠告丐幫,那是最合適不過的了。我不方便說的話,都可以讓他來說。”

東海龍在海外稱雄,足跡雖然也常履中原,但卻從未到過黃河以北。朱丹鶴見他突如其來,心中暗暗嘀咕,但卻不得不裝出笑容與東海龍招呼,說道:“東園兄,是甚麼風把你吹來了?同來的還有這許多朋友,真是令敝幫增光不少。”

東海龍打了個哈哈,說道:“朱長老,你嫌我們來得人多麼?我們來的不過一小半而已,還有一大半的人未曾進山呢!”

風火龍、朱丹鶴二人都是吃了一驚,心想:“東海龍出名的愛管閒事,他大舉而來,難道是知道了什麼秘密,要來興師問罪?”

朱丹鶴不覺面色一沉,立即說道:“敝幫今日之會只是爲了推定繼任的幫主,不敢驚動幫外的朋友,所以未曾遍發請帖邀請武林同道。但朋友們既然來了,我們也自當稍盡地主之誼,不知東園兄的那許多貴友,爲什麼不肯進山?可是嫌我們禮儀不周了?”

東海龍道:“我們知道這是貴幫幫內之會,我們不請自來,先自失禮。但我們甘冒失禮之嫌,卻是爲了一件緊要的事情來的。有些朋友未曾進山,也和此事相關。”

朱丹鶴道:“什麼事情,請東園先生明告!”由稱“兄”而改稱“先生”,兩人的說話已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朱丹鶴的面色也越來越是難看。

東海龍朗聲說道:“我是來給貴幫報個信兒的。不知各位知道沒有,在大足峽之中,埋伏有金國的數百武士,武士的首領就是金國的皇叔、前御林軍統領完顏長之!”

大足峽是首陽山對面的一個山峽,離他們開會之處,約是三十多裡山路,可以封鎖首陽山的出口,羣丐聽得大足峽有金國伏兵,登時全場騷動。

東海龍道:“但各位不必驚慌,大足峽的伏兵已有我的二弟西岐鳳和另外許多朋友監視着他們了。他們監視你們,我們又在暗中監視他們,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們的人先就與他幹上。大足峽離此三十多裡,即使我們的人敵不過他們,最少也得一個時辰之後才能來到。目前最緊要的事情,恐怕還是要把混進貴幫的奸細先揪出來!”

此言一出,羣丐大譁,都道:“什麼?我們幫中有敵人的奸細?”朱丹鶴板起面孔,沉聲說道:“東園先生,你何所見面出然?”

武士敦忽地站出來說道:“我可以證明本幫定有奸細!”

朱丹鶴板起鐵青的面孔斥道:“武士敦,你離開本幫十年有多,你知道什麼?你能作什麼證明?哼,哼,你弄來了假首級冒功之事,我還沒有治你以應得之罪呢,你又想在幫中興風作浪、挑撥是非麼?”

可是因爲東海龍帶來的消息實在驚人,全場震動,羣情洶涌,已非朱丹鶴的“長老”威嚴所能鎮壓。在武士敦說了那句話後,羣丐紛紛嚷道:“是誰?是誰?”“快把奸細指出來!”朱丹鶴對武士敦的斥責,亦已淹沒在聲音的海洋之中了。

風火龍見這情形,不讓武士敦說話已是不行,只好示意叫他上臺。武士敦跳上了臺,擺了擺手,羣丐的嘈聲這才平靜。

公孫奇心裡捏了一把汗,想道:“倘若他敢公然指摘我是奸細,我就一掌將他打死,至多拼着與他同歸於盡。”繼而又想:“但我身爲郡馬之事,我已‘辯白’了。除此之外,我並沒把柄捏在他的手裡?怕他何來?且看他說的什麼,要是我辯得過他,我也不必與他同歸於盡。”

公孫奇正自患得患失,惴惴不安,武士敦已經開始說話了。

只見武士敦的目光從未丹鶴,風火龍兩人面上掃過,最後落在公孫奇的身上,緩緩說道:“潛伏在幫中的奸細是誰,我還未知得十分清楚。但各位想想,咱們來到這樣偏僻的地方舉行大會,這樣秘密的消息,身爲金國皇叔的完顏長之怎能得知?不是本幫有奸細與他私通,他會恰恰選擇了今日的日期,來到大足峽埋伏嗎?就憑這一件事情,便可以證明本幫定有奸細!”

其實武士敦業已懷疑朱、風二人是奸細,但因爲尚未抓到確實的把柄,礙於朱丹鶴的“長老”身份,不便立即指出。不過,他說的這一段話,亦已暗示了這消息是本幫的重要人物泄漏出去的。

羣丐都道:“有理!有理!”“是呀,咱們在這裡開會,金狗怎能知道,一定要把奸細揪出來!”有的並且向武士敦要求:“武士敦師兄,你說你還未知得十分清楚,那麼總是知道幾分的了。你猜疑是誰?”大家爭着發言,嘈成一片。

武士敦尚未答話,公孫奇忽道:“這事不難查個水落石出,清瑤師妹,我間你一句話。”

公孫奇的矛頭突然移轉來指向蓬萊魔女,蓬萊魔女十分憤怒,心道:“你要惡人先告狀,那我也沒辦法,只能揭發你了。”

公孫奇道:“清瑤師妹,你又何以知道丐幫今日在此開會的?”

蓬萊魔女按下怒氣說道:“是武土敦告訴我的。我是爲了替他辯白冤情而來。東園望前輩與宋莊主等衆位英雄,也是我發了英雄帖邀請來的。怎麼樣?”

公孫奇淡淡說道:“沒怎麼樣。我不過是要想知道這消息是如何泄漏的而已。”

風火龍道:“武士敦,當時你不在本幫,這消息又是誰告訴你的?”

一個六袋弟子站出來,說道:“是我在路上碰見武師兄,告訴他的。當時我並不知道他被逐出幫。好在他現在亦已重回本幫了。香主若要怪責,可怪責我。”

蓬萊魔女道:“一衆英雄是我邀請來的,可都是自己人!他們絕不至於把消息泄漏給敵人知道!”言下之意已是指出潛伏在丐幫中的奸細另有其人,這條線索不應該糾纏在武士敦身上。

公孫奇道:“當然,當然。我怎能懷疑列位英雄?可是據我所知,卻有一個不是‘自己人’的金國貝子就在此山之中,此人名叫檀羽衝,外號武林天驕,聽說柳師妹和他交情很好,是也不是?”

武林天驕是反抗本國暴君的志士,此事一衆英雄是知道的。

但丐幫的弟子知道的卻非常之少,哪些不知道武林天驕底細的人,一聽說他是金國“貝子”都是不禁譁然。

蓬萊魔女氣得變了面色,正想瓣明是非,但羣丐譁聲未已,一時竟不容她開口說話。

公孫隱忽地大喝一聲“住口!”指着兒子道:“檀羽衝是我請來的客人,住在我的家裡。與你的師妹無關,你有話只管問我!”

蓬萊魔女鬆了口氣,有了師父出頭說話,這可比她開口好得多了。

羣丐相顧愕然,公孫隱決不會私通金人,這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相信無疑的。所以他一出來說話,就等於給武林天驕作了最有力的保證。

公孫奇面上一陣青,一陣紅,表情尷尬之極,訥訥說道:“爹爹息怒,孩兒並、並不知道!”

公孫隱道:“哦,你是當真不知道麼?那我就告訴你吧,武林天驕是金國志士,和完顏亮一直是作對的。所以雖然是金國貝子的身份,卻也算得是咱們的自己人。”公孫隱尚未能斷定兒於是真的不知仰或假的不知,故此他雖然心有懷疑,面有怒色,一時尚未發作。

宋金剛也道:“採石礬之戰,武林天驕幫了義軍許多忙,我們都可以作證的。”風火龍打圓場道:“公孫師弟不知此人底細,既然有公孫前輩和列位保證他,那也就不必追究了!”

蓬萊魔女接聲說道:“此時此地,就有一個金國的鷹犬,這卻是必須追究的!”

此言一出,全場又是鬨然,羣丐紛紛叫道:“是誰,是誰,快揪出來!”

蓬萊魔女道:“就是剛纔暗算我的那個人!他一定是改裝換服混在你們之中,但他是個駝子,並不難於發現。你們看看,有駝子在你們身邊沒有?”

蓬萊魔女從她所受的玄陰指力,早已知道剛纔暗算她的那個人是神駝太乙。

場中的丐幫弟子不約而同地都看了看身邊的人,卻是準也沒有發現蓬萊魔女所說的那個駝子。

丐幫遍佈天下,參加此會的諸弟子從各地而來,地北天南,湊在一起。有許多還是互不相識的。陌生者互相注視,見對方不是駝子,便放了心,在這緊張忙亂之際,卻是不容他們仔細盤問對方了。相識的互相注視,則都忍不住感到滑稽,大笑起來。

朱丹鶴面色一沉,說道:“鬧得不成話啦!哪來的駝子?哼。

捕風捉影之言,也信得的?”這話表面聽來是禁止弟子胡鬧,其實卻是責備蓬萊魔女。尤其那“捕風捉影”四字,更是十分明顯地指斥蓬萊魔女說的乃是無稽之談,無理取鬧。

風火龍道:“既然沒有發現什麼金國的奸細,咱們辦正經事要緊。金國的武士在大足峽埋夥,爲的是對付咱們丐幫,咱們丐幫可不能情靠外人抵禦,弟子們都到大足峽去,殺退金兵吧!”

蓬萊魔女一聽這話,就知風火龍是想轉移目標,好讓神駝太乙在混亂之中溜走。可是這話聽來“光明正大”,丐幫弟子卻給風火龍的話煽動起來,認爲他說的有理,於是紛紛應道:“不錯,不錯。先殺退敵人,再追查奸細。倘若是有奸細的話。”

蓬萊魔女怎容他們的奸謀得逞,立即用上乘內功,將羣丐嘈聲壓下,叫道:“不能讓奸細溜走。我負責抱這奸細找出來。”

朱丹鶴道:“哼,你是什麼人?本幫弟於豈能容你一個個查間?綠林中可以任你施爲,丐幫的事還輪不到你管!”

朱丹鶴以長老的身份,公然與蓬萊魔女撕破了臉,事情鬧得更僵,有些丐幫弟子已開始離場。有些較識大體的弟子,不願與綠林盟主鬧翩,他們也想揪出奸細,以除後患,這些人仍然站在原地不動。

正在鬧得不可開支,忽聽得有一個響亮的聲音道:“請丐幫衆位豪傑且慢離揚。”聲音遠遠傳來,人還未見。丐幫中不乏武學行家,一聽就知道這人是個內家高手,“傳音入密”的功夫比公孫奇剛纔所顯露的還要深厚得多。

衆人俱是一怔,心道:“這人是誰?”心念未已,只聽得“叮叮”之聲,有如暴風驟雨,轉瞬間,已見着了兩個人的身形到了山上了。這兩個人一老一少,老者一足微跛,用一根鐵杖輔助;跟在他後面的少年,手中拿着一管玉策。有若干認得這少年的丐幫弟子吃了一驚,失聲叫道:“咦,這少年不就是武林天驕麼?”

這些人話聲未了,忽見本幫中七袋以上的弟子與風火龍、朱丹鶴二人都恭恭敬敬地起立,個個都是又驚又喜的神氣說道:“來的可是柳英雄麼?”要知柳元宗是三十年前名震天下的英雄,丐幫中老一輩的人,很多是認識他的。柳元宗中年遁世,除了一足微肢之外,相貌並無多大改變。

丐幫內外,一衆英雄,對柳元宗不論是識與不識,至少都知道他的名字,聽過他的故事,對他十分佩服的。是以一聽說來的這個趾足老者是柳元宗,全場都是又驚又喜,一齊肅立,表示敬意。

柳元宗緩緩說道:“不錯,難得各位丐幫就舊友還記得故人。

柳某僥倖逃過了金虜爪牙,又苟活了二十年。今日特來拜訪貴幫幫主!”

柳元宗與武林天驕偕來,一個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個是江湖上的傳奇人物,風、朱等人所受的震動可想而知。朱丹鶴強作鎮定,說道:“不敢,不敢。本幫的新幫主尚未推定。”

柳元宗道:“好,那我就拜會風香主也是一樣。”柳元宗與丐幫老幫主尚昆陽交情極深,當年風火龍以尚昆陽大弟子的身份,和柳元宗也曾經見過不少次的。風火龍惴惴不安,說道:“老叔說到‘拜會’二字,小侄如何擔當得起?”連忙上前迎接。

柳元宗哈哈一笑,說道:“你這‘老叔’二字,我也是擔當不起,但你既然還記得我與尊師的交情,那我也就不枉此行了。”

話中有話,風火龍更是吃驚,訥訥說道:“不知柳老前輩今日到來,有何指教?”

柳元宗抓看風火龍的手,搖了一搖,這是武林中通行的平輩見面禮節,旁人只道柳元宗是爲了表示客氣,把風火龍當作平輩看待。以柳元宗這樣高的身份,即使是心懷鬼胎的朱丹鶴,也決不會以爲柳元宗是要藉着握手的禮節來暗算風火龍的。

兩人手掌一握,風火龍卻覺得一股熱力從掌心透入,突然間只覺得精神一爽,怔了一怔,隨即恍然大悟,原來柳元宗不是暗算他,而是給他治病。

柳元宗說道:“指教不敢,但尊師逝世,老朽趕不上吊喪,有幾句話卻是想與風香主說說。”朱丹鶴驚疑不定,豎起耳朵要聽柳元宗和風火龍說些什麼,但只見柳元宗嘴脣微微開合,朱丹鶴那麼尖的耳朵也是一個字也聽不見。

朱丹鶴是個武學大行家,當然知道柳元宗是用最上乘的“傳音入密”功夫,對風火龍說話。“這老頭兒爲什麼不肯讓我聽見?”朱丹鶴是越發驚疑了。他心中忽地想到一個“逃”字,但眼光一瞥,只見自己身旁,一左一右,兩旁站立的是武士敦與武林天驕二人,武士敦的功夫他已試過,雖是他的師侄,本領卻勝於他,武林天驕名震江湖,料想只有比武士敦更爲厲害。

朱丹鶴一驚之下,不敢輕舉妄動。

羣丐根本就不知道柳元宗曾用了“傳音入密”的內功,正自心想:“他有什麼話要和我們的風香主說呢?卻又爲何遲遲不說?”心念未已,只見鳳火龍面上倏然變色,似是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忽地又上了石臺。柳元宗未曾開口,風火龍卻要當衆說話了。

衆人都覺有異,場中肅靜無譁。只聽得風火龍緩緩他說道:“有兩件事情,我必須告訴各位。第一件:那顆真的完顏亮首級,本來是武士敦交來的,老幫主歸天之後,由我保管,是我以假換真,把真的給了公孫奇,卻把公孫奇交來的假人頭當作是武士敦‘冒功’的‘罪證’。武士敦並無欺騙本幫,犯了欺師滅租的大罪的是我!但我是被朱長老脅迫的,主謀是朱長老!”

此事早在蓬萊魔女、笑傲乾坤等人意料之中,但對於丐幫弟於來說,卻是一件作夢也想不到的事情,羣丐都驚得說不出後來。

朱丹鶴面如死灰,強自作態,破口大罵:“風火龍,你、你胡說!”可是聲音已顫抖不堪了。武士敦在他身旁冷冷說道:“風師兄還未說完呢,朱長老,你就安靜點吧!”朱丹鶴身邊,左有武士敦,右有武林天驕,朱丹鶴觸及武士敦憤怒冰冷的目光,嚇得再也不敢說話。

風火龍瞪了朱丹鶴一眼,說道:“朱師叔,事到如今,我是不能不說真話了。否則我的罪孽更重,死了也無面目見我恩師。

“第二件,這會場中的確是有一個奸細混在其間。他是公孫奇帶進來的。剛纔暗算柳女俠的是他,半個月前,用玄陰指力傷了我的也是他。我不知道他是漢人或是金人,也不知道他是否金國的奸細,但要使公孫奇篡奪本幫幫主的陰謀,則是朱長老和這個人迫我和他們同謀的。

“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什麼來歷?他們想把持丐幫,存的什麼心腸?這幾個問題,我不能代爲回答,只有請朱長老和大家說個明白了!”羣丐從驚愕之中清醒過來,驀地爆出如雷的吼聲:“朱丹鶴,你說!你說!”羣丐盛怒之下,早已不管他什麼長老不長老,而直呼其名了。

風火龍何以會忍受朱丹鶴的脅迫呢?原來他最初是自己想當幫主的,爲了這一念之私,遂一口咬定武士敦交來的人頭是假,並把武士敦驅逐出幫。同時要把他師父所留的遺書搜出來燒燬。

朱丹鶴知道了他這個隱秘,有一日就邀他到密室談話,用他這個陰私作爲要挾,迫他讓位給公孫奇,否則就揭露他,叫他做不得人,風火龍並不知道公孫奇通番叛國的事實,但公孫奇行事邪惡,並非正派中人,他則是知道的。初時他還堅持不允,不料朱丹鶴在密室中早佈下了埋伏,正當爭論未決之際,公孫奇與神駝太乙突然從複壁之中跳出,風火龍稗不及防,受了神駝太乙的玄陰指所傷。

受了玄陰指之傷,倘無他本門解藥,必將身受極大痛苦而亡。在這利害關頭,依從了他們,則可以保全性命、顏面,否則死了也還是身敗名裂。風火龍一時把持不定,竟然投降屈服,從此任由他們的指使了。

風火龍本來不是奸惡之徒,在丐幫中也一向得人敬重,此次只因一念之私,想當幫主,做了虧心之事,反而落入了朱丹鶴的圈套、叫他在罪惡的泥沼中越陷越深,一步錯步步皆錯。風火龍每當清夜自思,亦是睡難安枕。但他還未知道朱長老與公孫奇是通番賣國之人,也即是說,對於這件罪惡的嚴重性,他尚未曾完全認識。

到了今日的丐幫大會,宋金剛、武士敦、蓬萊魔女、東海龍等人相繼出來指控,公孫奇雖然百般狡賴,蓬萊魔女也還沒有徹底剝開他的畫皮,但風火龍從蓬萊魔女、武士敦等人所揭發出來的事實,已經呵以斷定公孫奇是金國奸細,甚至朱長老也是通番賣國之人了。

風火龍越聽越心驚,也越來越感愧梅。他要想說出真相,但因利害攸關,一時之間,依然疇躇未決。後來,直到柳元宗來了,用“傳音入密”的功大,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他才下了決心。

柳元宗說的是什麼呢?第一句是:“我可以治你內傷,保你性命。”第二句是,“人獸關頭,從速抉擇;如今悔過,尚未爲晚!”

這兩句話從一個前輩英雄口中說出,旁人雖然聽不見,風火龍卻如受了當頭棒喝,噴面是感到老前輩的“與人爲善”的菩薩心腸,一方面是更感到自己的罪孽深重,愧悔難當。終於正義戰勝了邪惡,他還未盡混的良心,迫他說出了實話。

且說風火龍說出了實話之後,羣丐紛紛起鬨,包圍了朱丹鶴要他招供。就在此際,在朱丹鶴身旁,監視着他的武士敦與武林天驕二人突然受到了暗襲!

武士敦所受的是公孫奇的襲擊,武士敦十分機警,一覺腥風撲鼻,立即閃開,人未轉身,便是反手一掌。武士敦的功力與公孫奇在伯仲之間,但因公孫奇的毒功在上次與他交手之後的這一個月來,又加深了一重,故此武士敦雖然解開了他的“化血刀”,卻無力“保護”朱丹鶴,朱丹鶴年老氣衰,吸了毒氣,搖搖欲墜。同時周圍的丐幫弟子,也有好幾個人因受了公孫奇的掌力而震倒。

暗算武林天驕那人則根本沒有露面,這人的功力比公孫奇更高,武林天驕只覺一股冷風如箭射來,饒是武林天驕這麼本領高強的人也不禁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顫,給他迫得閃開正面。

公孫奇與這個人是同時發難的,朱丹鶴剛剛中毒,立即又受了那人的暗算,登時一聲厲呼,“卜通”倒地,暈過去了。

武林天驕叫道:“兇手是神駝太乙!”蓬萊魔女喝道:“奸細往哪裡走!”拔劍便追太乙,笑傲乾坤眼睛望着公孫奇,但心中隨即想道:“這人不需我去懲治他。”腳步隨着心念而轉,於是跟着蓬萊魔女,也去追趕神駝太乙。

公孫奇正要逃跑,忽聽得一聲喝:“畜生,氣死我也!”聲音中充滿了氣怒悲苦之情,追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父親公孫隱。

原來一衆英雄都知道公孫隱大義凜然,決不會包庇兒子,故此大家都是不約而同地把公孫奇留給他的父親懲治,對他的監視也就不免疏忽了些。公孫奇之所以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偷襲得手,以及蓬萊魔女、笑傲乾坤等人都只是去追神駝太乙而放過他,也都是爲了這個緣故。

公孫奇嚇得魂飛魄散,心道:“我命休矣!”說時遲,那時快,公孫隱已追到他的背後,長鬚抖動,顫聲喝道:“畜生,還不給我跪下?你要我親自動手麼?”

公孫奇給他一喝,心膽俱裂,他知道落在父親手裡,必死無疑,意圖僥倖,竟然回手招架,同時連忙叫道:“爹爹,看在媽的份上,饒了我吧!”

公孫隱妻子旱死,生前對這唯一的兒子是疼如寶貝的,臨死時還再三叮囑丈夫,說是自己不能再照料兒子,要公孫隱早日續絃,把兒子撫養成人。公孫隱聽了她一半的話,沒有續絃,父兼母職,把兒子養大。公孫隱就是因爲妻子死得早,每因念及亡妻,不忍將公孫奇責打,以致小時候嬌慣了他。

此際公孫奇在性命關頭,搬出死去的母親作爲“護符”,正要擊中公孫隱感情的要害。但公孫奇怕父親一掌把他打死,所以必須招架一下,纔有說話的機會。他知道父親的內功深湛之極,當世高人,堪與他父親比肩的恐怕也只有柳元宗一人。所以他這一下招架,倒是沒有傷害父親之意。

公孫隱本來就已是傷心到了極點,聽了兒子一句“看在媽的份上”,再也忍受不住,陡然間“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兩父子雙掌一交,“咔嚓”聲響,公孫奇一臂脫臼,公孫隱卻倒了下去。他不是給兒子擊倒的,而是給自己的感情擊倒的!可憐他早已是心碎神傷了!

可是他雖然不是給兒子擊倒,但心碎神傷倒下之後,還哪有精神運氣抗毒?公孫奇的毒掌也終於還是傷了他的父親。公孫隱一口鮮血狂噴出來、人也就昏迷過去了。

倘若沒有公孫奇那句話激動他的感情,他那一掌全力打下。

公孫奇必然斃命無疑。如今公孫奇一臂折斷,卻幸而保全了性命。公孫奇逃命要緊,不管他父親是死是活,忙即衝出人羣,他單掌狂揮,仍是十分厲害,丐幫弟子如何能夠阻攔?就在公孫隱追上兒子那時,蓬萊魔女與笑傲乾坤也追上了神駝太乙,但奇怪得很,這神駝太乙卻似變了一個人的,背部並不佝僂,只是顯得比常人臃腫一些,面貌也不像他往常模樣。

正是:揭破畫皮分涇渭,要存正氣在人間。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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