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盼想了想,認真回答,“謝謝簡姨關心,之前爸爸的確是離開了c市,不過外面傳言他已經去世的消息,不是真的。”
簡莉瑤多日來,始終都懸着的那顆心,終於是悄然落下。
雖已經是多年不見的一個人,可簡莉瑤知道,黎展明對於自己而言,就是一個最大的恩人,如果沒有他的話,現在美盼,也不會長得這麼好,而且……她對他而言,是有所虧欠的。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話是由衷而發的,簡莉瑤看着美盼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只想着,她應該是要問自己一點什麼,可她目前所想到的,當然不是相片,而是榮驚。
人在心虛的時候,心裡是最沒底的,任何一句話,都容易觸動到她的心虛的那一個弱點上,因爲面對的人是美盼,所以她更怕是連撒謊都不會,到了最後潰不成軍,所有的一切,都會付之東流。
這絕對不是她所期望的結果。
可榮驚把美盼送到自己的面前,到底是爲了什麼?這事……晉庭知道麼?
簡莉瑤想到了這個,馬上又問:“盼盼,你來這裡,晉庭知道麼?”
“他人不在c市。”
“去哪了?”
“……國外,有工作要忙。”美盼說到這裡,語氣已是勉強,她不喜歡撒謊,當然更不喜歡被人欺騙,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好,她現在完全可以肯定,蘇晉庭就是不在美國,在緬甸。但是現在在簡姨面前,她自然不可能說到那些。
只是一想到之前在手機的對話之中,她一陣見血的話,換來的並不是他的解釋,而是一句“等我回家再說”。美盼心裡還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
失落歸失落,要是一個人不願意被人欺騙,自然更是不願意被人禁錮。
美盼看向簡莉瑤,“簡姨,您有手機麼?我的手機被那個榮驚沒收了,我想打電話給蘇晉庭。”
“沒有。”簡姨搖頭,其實絲毫不擔心榮驚會對美盼怎麼樣,她的人生安全肯定不會有問題,榮驚這人,哪怕是冷血無情,也不會傷害自己的親生骨肉,只是他會不會把真相說出來,那就另當別論了。
她沉了沉氣,伸手扶着美盼的肩膀,眼睛卻是往右上方的一個牆角邊上掃了一下,很快就說:“盼盼,別害怕,這裡有簡姨在,簡姨不會讓別人欺負你。晉庭他知道了,會來找你的。”
美盼腦袋靈活的很,這個時候似乎是聽出了點什麼,“爲什麼我覺得簡姨您好像是,很忌憚榮驚,您不是他的朋友麼?”
簡莉瑤心頭一沉,臉上的表情更是僵硬勉強,“……是朋友。”
“簡姨,有件事,其實我真的真的很想要問問您,只是從進這個房間見到您開始,我就一直都在躊躇着,我到底應該如何開口,您又會給我一個怎麼樣的回答。”
美盼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這句話已經脫口而出。
她忍下了嘆息的慾望,心頭竟是隱隱感覺到了,如釋重負,因爲那個疑惑,壓抑在自己心頭太久,她兜兜轉轉想要問林梅,可現在能夠給予自己最正確答案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何必再去勉強別人?
她不是藏得住問號的人。
簡莉瑤心中有警鈴大作,卻不得不硬着頭皮問:“盼盼想問我什麼?”
“一張照片的事。”
“……照片?什麼照片?”
美盼其實一直都把那張照片夾在一本畫冊中,然後又把畫冊放在自己的包裡,這樣她才能夠確保蘇晉庭不會發現,但是那個包,她並沒有帶過來,因爲之前下車的時候,她直接放在了車子裡,過來的時候,那司機都暈在了引擎蓋上,包就更不得而知了。
可那照片是她自己,她完全可以形容出來。
“這張照片是我之前在a市陰錯陽差的情況之下發現的。”美盼終於是徹底講這個話題給打開了,她看着簡莉瑤,那有些憔悴蒼白的面容,知道她身體不好,可現在,她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想要得知答案的急躁心情,讓她一旦開了口,就關不主,“簡姨,那是您在a市醫院病牀的枕頭下放着的照片,而那張照片上的人,是我,背後還寫着4個字,我相信簡姨您肯定是知道的,對嗎?”
簡莉瑤的臉色,瞬息萬變,終於那種心虛的感覺,被一擊即中,她本是捏着美盼肩膀的雙手,忍不住也跟着抖了抖,一時卻只是顫抖着脣,不知應該如何接話。
她這樣明顯的表情,美盼要還是看不出點什麼,那就證明她眼睛有問題了,心中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着想要呼嘯而出,可還是被體內的慌亂給強行壓住,美盼等了半響也等不到簡莉瑤的回答,那種急躁的感覺,越發濃烈――
爲什麼不回答?
有什麼事,是可以讓她難以啓齒的?
吾愛寶貝到底是什麼意思?真的是她寫的麼?爲什麼要寫在她照片的背後?
………
她這麼一想,更多的疑惑撲面而來,一個接着一個,簡直讓她沒有辦法喘息——
比如說榮驚爲什麼要帶自己來見她?
因爲她身體不好,現在長時間需要養病治療,之前蘇晉庭也和自己說過,她時日不多,可這些,怎麼會和自己牽扯上了?
“……簡姨,您爲什麼不回答我?”美盼急了,等不到她的回答,又問:“那照片後面的字,是您寫的麼?您以前就認識我,還是因爲我……”
“不是。”簡莉瑤終於出聲,直接打斷了美盼的話,僵硬卻又無比堅定重複,“不是。”
“………”
“盼盼,不是你想的那樣,照片是我從晉庭那邊要來的,晉庭喜歡你,我把晉庭當成兒子一樣,一開始我也挺懷疑你們是否可以在一起,畢竟你還小,不過和你接觸過之後,我就很喜歡你。照片是我自己留着的,說實話,我這一輩子……都把晉庭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當母親的,看到自己的孩子有了喜歡的女人,大心眼裡也是喜歡的,至於那幾個字……不是我寫的。”
她否認了。
簡莉瑤的心,在說到“不是我寫的”那5個字的時候,簡直如同是被凌厲的刀子給劃過一樣,抽搐地疼着。
她不配,她這一輩子都不配得到諒解,更不可能擁有面前的這個孩子。
所以她一定要把這個秘密帶着到了棺材裡。
簡莉瑤的視線,再度對上了那右上角的牆角上,正好紅色一點,忽然閃爍了一下,她垂下眼簾,繼續說:“盼盼,簡姨時間不多了,可能晉庭也和你說過,胃癌復發,能夠治好的機率是0,所有的醫生都說我最多不過幾個月的壽命,其實我也沒有其他的心願,這幾年我過得還算是不錯,年輕的時候,也許也對不起人過,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無力去償還太多,只是希望活着的人,知道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麼。比如說晉庭,他知道她需要的是你,所以簡姨走了之後,你要好好的和他在一起,我也希望你開心幸福。”
美盼動了動脣,卻是忽然不知應該說什麼好。
好像她的解釋,也是合情合理的,可美盼心裡非常的清楚,這樣的解釋,壓根就不能說服自己。
因爲她見過蘇晉庭的筆記,自己可能不算是什麼專家,能夠一眼分辨出來筆記,可幾個字的娟秀程度,她還是可以區分出來的,那4個字,怎麼着都不像是蘇晉庭寫的。
………
***
榮慎宇拿着手機,從飯桌上下來,走遠了一些,才接起來。
“……說結果。”
手機那邊的人不知是說了點什麼,榮慎宇面容一沉,語氣越發凌厲,“我養着一羣飯桶是麼?她現在人在哪裡?……你說什麼?榮驚?”
………
掛了電話,榮慎宇重新走進了房間裡,裡面坐着的三個老頭子,年紀大概都已經有50歲以上,正中間的那個,滿頭的白髮,手中夾着一根雪茄,見到榮慎宇進來,他放下捏着的紙張,手中點了點文件的一角,看了眼坐在自己身邊的另外兩個人,然後低聲說:“我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這麼長時間來,你私下接觸過我們的次數比起你父親都要多。說實話,誰都不喜歡叛徒,今天你背叛你父親,明天也許你會背叛白家。你父親擁有的一切都是白家給的,但是不能否認的是,沒有他,也不會有白家今天,他和白家是息息相關的,他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也是理所當然,你呢?你能給我們什麼,要讓我們推翻他,支持你上位?”
榮慎宇講手機翻身,放在了手邊,他坐下來,篤定一笑,“白老爺子,我榮慎宇也是靠着榮驚纔有的今天,但是我比他更年輕,我比他更有野心,當然……我也比他更清醒。”
“哦?”邊上白家老二挑高略略有些泛白的眉宇,“你這話的意思就是說,榮驚不夠清醒?”
榮慎宇這纔拿出了手機來,翻到了一段視頻,然後開了一個軟件,分享給了在座的三位,等到其他的三個人都看到的視頻的內容,他輕笑一聲,“誰都不知道,我父親這人,竟還能夠優柔寡斷到這種地步吧?你們難道就不擔心?那麼多年前出賣過他的女人,如今卻依舊是被他保護的好好的,誰知道那個女人這一次,是不是奔着白家來的?真打算留着這麼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白老爺子,我相信您是最明白孰輕孰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