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曼爾睜了睜微微粼閃的眼眸,自眸底瀲灩出了欣喜。
他倏地掀開被子從牀上坐起,笑意綻放在粉澤脣角,如鮮嫩的花兒一般,“那殿下快去快回,諾曼爾等你。”
看着笑逐顏開的男孩兒,白卿的瑰眸淺爍出柔和,“乖。”
語完這一字,她便轉身快步離開。
走出宮門的一剎那,白卿險些與趕來的格瑞茵撞到一起。
素指搭上了她的手臂,格瑞茵快語道“格瑞拉去找了母親,你趕快想個辦法保護波雅。”
白卿聞言輕挑了下眉,把格瑞茵拉進了宮殿裡,笑語道“格瑞茵這是決定好要與我合力攻敵了?”
“別明知故問那些沒用的了。”格瑞茵顯然認爲她的“閒話”是在浪費時間,“若是母親出手將波雅除去,你以後再想對付格瑞拉可就難了。”
“你不用這麼擔心。”白卿撫下她的手,微微一笑道“我早跟母親打過招呼,格瑞拉的計謀不會得逞。”
瞧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樣,格瑞茵輕眨了下眼,微微轉動出思慮的眼眸突然一滯,她豁然大悟出了白卿話中的另一層含義。
“你…你的意思是母親她也想除掉格瑞拉?”
“當然。”白卿嘴角勾出的笑意又深了些許,“格瑞拉多活一天,就多威脅母親的生命一天,你認爲母親會不想殺她嗎?”
話頓,她又陡轉了話題。
“這一個月你對我做的事視若無睹,今天卻讓埃德來給我提醒,讓格瑞拉的計劃沒得逞不說,你還三言兩語的就讓她關了禁閉。”
笑意染上白卿狹長的眼角,“格瑞茵。”她輕聲問道“你怎麼就突然幫我了?”
“因爲埃德。”格瑞茵單刀直入,“這一個月我在觀察,觀察你的所做所爲是想要利用我的手將你的威脅剷除,還是真如你當初暗示我的原因。”
白卿舔了下脣角,含笑的眉眼間蘊上幾分懶意,“我沒興趣做血族的國王,但我也要在離開皇宮之前把一切阻礙都處理乾淨。”
格瑞茵看了看她,對說放下就放下的說辭感到好奇,“你難道……一點都沒想過做血族的國王嗎?”
“諾曼爾的父母就是被血族人殺死的。”沉重取代了懶意的神情,白卿的嗓音也低色的些,“他留在血族不會開心的,所以等事情都結束後,我要帶他走。”
格瑞茵能理解白卿對格波奇的感情。
如果埃德與諾曼爾有同樣經歷的話,格瑞茵也一定不會帶着他留在血族。
“格波奇。”她赤眸定定的看着白卿,“你想從皇宮離開很難。”
“我自然是有我的辦法。”白卿言語淡淡“這一天將很快到來,希望倒時候你別太過驚訝。”
“母親。”格瑞拉半跪在王后膝下,很是爲她抱不平道“父親因爲一個血奴就把我關了一年禁閉,他把您當成什麼了,您怎麼能嚥下這口氣。”
王后笑了笑,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一個人類而已,我犯不上爲她自降身段,等你父親的新鮮感過了,她的下場自然不會好。”
“母親!”波雅對王后的不動容感到不解,“可是父親這麼寵着一個血奴,也是丟皇室血族的臉啊。”
王后低眸睨去,嘴角勾出的笑意略顯幾分冷硬,“看來你父親這一年禁閉罰的有些短。”
格瑞拉心底微微一沉,面對她睨過來的目光有過剎那間的恍惚。
母親不是最忌憚父親過於寵愛他的情人嗎?
她怎麼會對此事毫無感覺呢?
格瑞拉百思不得其解,但心中又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王后見她的眸色像是在思忖什麼地沉凝起來,立刻道“讓人發現你偷跑到我這裡來,可就真不是隻關一年禁閉那麼簡單,趕緊回去。”
格瑞拉閃了閃眸色,倒也沒說什麼地快速離開了王后所在的書房。
待她走後,王后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宛若暴風雨來臨之前,天空突然密佈起來的黑壓烏雲。
她怎麼不想殺了波雅?
獨守了半個月空房的王后,煎熬的她快要發瘋。
可這人,她卻不能動。
波雅是安插在國王身邊的眼線,用來扳倒格瑞拉最關鍵的人。
她吹的枕邊風,比任何人諫言都要有效果。
格瑞拉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不安。
王后不可能因爲這點妒忌與憎怨就把自己推向絕境。
她必須要忍。
反正也不差這五年。
等五年後,新王上位之際。
王后自然不會放過波雅。
回到寢宮後的格瑞拉,越想王后的反常越不對勁。
她結合今天在舞宴上看透的一切,心中隱隱猜測的真相,逐漸浮出水面。
格瑞拉握了握指尖,緊繃起來的身軀如同木棍一般僵硬。
她此刻的神情是茫然無措的。
當諾曼爾以女裝出現在“格波奇”身邊時,她就應該想到母親默許了白卿對那血奴的庇護不說,肯定也在暗中助她隱瞞血族的真實性別。
母親既然默許,肯定是被什麼原因給說服了。
思來想去唯有這一個理由直接殺了她這個知情人。
格瑞拉輕顫起了指尖,本就冰涼的體溫在此刻,似置身在冰窖般更爲冷寒。
她千算萬算沒算到。
母親她,居然真會犧牲自己。
格瑞拉血眸涌動着,神情好似難過又似噙滿了濃濃的自嘲。
無論怎麼樣,她都是母親的孩子。
母親……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她?
格瑞拉緩緩閉上了雙眼,僵硬了許久的身軀在她躺倒牀上的那一刻,像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徹底軟陷進牀裡。
幾秒鐘的視線,格瑞拉的心境仿若被濤濤白浪拍打的礁石,明知前者來勢洶洶卻也無法阻擋。
現在……真是孤立無援。
格瑞拉痛苦地皺起眉頭,展在身體兩側的雙臂不停地抖動着,像是被分析出來的真相,打擊不輕的模樣。
所有人、所有人都想讓她死。
她將自己的身軀在牀上慢慢地縮在了一起,額頭抵在膝蓋上,顫抖着的雙臂輕輕環住了自己肩膀。
她只不過想把錯誤糾正。
這有什麼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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