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雲夜VS荀澈(求首訂)

將那碗茶一飲而盡,雲夜也震驚了。

他緊盯着手裡的茶碗,眸眼都未眨一下,直直盯了好幾秒鐘。

剛纔,他幹什麼了?他竟然用別人喝過的茶碗倒了水喝,雖然他失憶了,但是像嘗人口水這樣的事情,他還是覺得噁心,接受不了的。

雲沫兩道目光緊鎖在雲夜的身上,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竟然……用我的茶碗?”

“嗯。”雲夜微微點頭,對於這件事情,他有些尷尬。

方纔,他進屋就見雲沫陪着荀澈在聊天,兩人聊得眉飛色舞,見此情景,他沒來由覺得心情煩悶,便鬼使神差的拿了雲沫的茶碗倒水喝。

“方纔,一時眼花,不慎拿錯了。”他隱藏了臉上的尷尬之色,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雲沫。

雲沫狐疑的盯着他。

是拿錯了嗎?她可不相信,雲夜是一個輕易會眼花的人。

“走吧,去燒午飯,我餓了。”雲夜見雲沫一臉狐疑之色,生怕她追根究底的問,趕緊將話題給岔開。

“咱們一起做飯,我幫你燒火。”說完,他起身,隨手將雲沫也拉了起來。

礙於雲沫是個女子,男女有別,他只拽了雲沫的袖子,這樣的舉動,也不會褻瀆了雲沫,毀壞她的名聲,令她遭人非議。

雲沫被雲夜拽着起身,瞪了他一眼,“雲夜,你是餓死鬼投的胎嗎?”

雲夜被她罵,一點沒生氣,繼續拽着她的袖子往外走,“你說是就是了,反正我餓了,你得趕緊去做飯。”

他說這話,有點撒嬌的成分,就像那種丈夫對妻子撒嬌的感覺,說完,在雲沫視線不及的角度,淡淡的瞥了荀澈一眼,這一眼神裡,又夾帶了示威跟挑戰的成分。

雲沫被雲夜方纔的話累得裡焦外嫩。

雲夜這是抽瘋了不成?她發覺,荀澈每次來陽雀村,他都要弄出些幺蛾子,十分不待見荀澈,可是,荀澈也沒得罪他啊,他爲何不待見荀澈?

原諒她前世沒談過戀愛,在男女感情這方面,神經比較大條,完全沒弄明白雲夜是在抽什麼瘋。

“阿澈,實在不好意思,你先在這裡喝喝茶,歇一會兒,我去做午飯,暫時不能陪你。”雲沫一邊隨着雲夜的步伐走,一邊扭過頭來,衝着荀澈笑了笑。

荀澈見她笑,也勾了勾脣角,溫聲道:“沫兒,你去忙吧,不用在意我。”

雲夜聽到那句“阿澈”眸子微沉,覺得那兩個字聽着實在刺耳,令他十分不爽,便加快了腳步,拽着雲沫的袖子往外走。

“喂喂,你慢點,袖子都被你拽斷了。”雲沫怒嗔,“拽斷了你賠啊。

雲夜依舊不鬆手,只顧拽着她繼續走。

這個時辰,秋月她們已經做好了觀音豆腐離開,竈房已經空了出來。

兩人到了竈房,雲沫去取瓢瓜淘米,轉過身來,當真看見雲夜蹲在竈膛前燒火。

“你會燒火?”她驚詫的問。

她從未見過雲夜燒火,還以爲,他只是隨便說着玩的。

“不會。”雲夜認真的拿着火石點火,聽到雲沫問話,連頭都沒擡一下,“我不會,但是我可以學。”

他說要幫雲沫燒火,並不只是單純爲了氣荀澈,他是真的想幫雲沫燒火,這大熱的天,蹲在竈膛前燒火是一件極爲痛苦的事情,每次做飯,見雲沫一邊忙着切菜,炒菜,一邊忙着往竈膛裡添柴,累得滿頭大汗,實在是辛苦,偶爾,雲曉童跑來幫忙,那小子再懂事,畢竟年紀小,也熱得滿臉通紅。

雲沫將煮飯的水倒進鍋裡,卻見火還沒燒起來,雲夜打燃了點火石,此刻,正趴在竈門前哈呼哈呼的往竈膛裡送風,那火還沒燒起勢,只有一點火星子,燃了幾下就滅了,然後又被他給吹起來,搞得滿竈房烏煙瘴氣。

“咳咳……”雲沫被嗆得咳嗽,“雲夜,你能行嗎?”

“你等一下,馬上就好。”雲夜繼續埋頭用嘴往竈膛裡送空氣,頭也沒擡一下,皺着眉頭,十分專注。

片刻之後,隨着“轟”一聲輕響,竈膛裡架着的柴火終於燒了起來。

“這不就好了。”火舌從竈膛裡躥出來,雲夜趕緊將身子退回來,然後起身,眸子一揚,一臉成就感的將雲沫盯着。

雲沫見雲夜站起身來,兩道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的臉上,旋即,她便噗嗤一聲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見雲沫突然發笑,還笑得如此誇張,連牙齒都露出來了,雲夜一臉不解的將她盯着。

這女人又發什麼神經?

“沒笑什麼。”雲沫笑了半天,憋了又憋,好不容易纔憋住笑,“我剛纔看見了一隻大花貓,超級大花貓。”她說話時,視線依舊停留在雲夜的臉上,眸子裡的笑意更是明顯。

被雲沫這樣緊盯着,雲夜總算是意識到,雲沫所說的大花貓正是指的他。

“我臉上有竈灰?”他淡淡的問。

雲沫將米下鍋,用鍋鏟翻攪了幾下,才道:“你自己去打盆水照照不就知道了。”

雲夜一愣,當真走到土竈後打了盆清水來照臉,“咳咳……”當看清自己此時的模樣後,他捂住嘴角,輕輕咳了兩聲。

雲沫聽見他的輕咳聲,再次勾起脣角笑,“怎麼樣,是不是一隻大花貓。”

只見雲夜半張臉纏着藥紗布,另外半張臉橫七豎八的沾染了不少黑色的竈灰,連那白色的藥紗布也燻黑了,就連鼻翼下,都染了兩道黑灰,真正像極了兩道鬍鬚,那模樣着實有些滑稽。

雲沫打趣的話落,雲夜並沒有做聲,只靜靜的洗了臉,然後回到竈膛前繼續燒火。

竈房這邊,雲沫,雲夜忙着燒午飯。

房間裡,雲曉童接了他孃的任務,正在陪着荀澈說話。

荀澈容顏絕世,溫潤如玉,很是得小豆丁喜歡。

“荀叔叔,你說你是孃親的朋友,那你是什麼時候認識孃親的?除了賀阿婆,秋月姑姑,秋實叔叔,以前,都沒人和孃親說話,村裡的人都不喜歡孃親,都罵孃親,孃親好可憐。”

聽雲曉童說起雲沫以前的遭遇,荀澈心裡劃過一絲憐惜。

“童童,那你爹爹呢?你孃親吃了那麼多苦,他爲什麼不守在你孃親身邊?”荀澈伸出手,骨節分明,瓷玉般的五指輕輕撫摸上雲曉童的頭,嘴角噙着溫笑,揉了揉他的髮絲。

聽到爹爹兩個字,雲曉童旋即沉着一張小臉,十分不高興。

“荀叔叔,我沒有爹爹,我是我孃親生的,也是我孃親養大的,我沒有爹爹,也不需要爹爹。”

荀澈見他小臉激動,趕緊道:“荀叔叔說錯話了。”語氣頓了頓,視線緊鎖在雲曉童稚嫩的臉龐上,“童童,你能原諒荀叔叔嗎?”

上次來陽雀村,他誤以爲雲夜是雲沫的夫婿,而那猜測,當時就被雲沫給否認了。

既然不是雲夜,而茅屋裡又不見其他男子,雲沫獨生帶着孩子,此刻,再聽到雲曉童這些話,他大抵猜到了,雲沫可能是未婚生子。

“荀叔叔,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會怪你。”雲曉童揚着眸子道,“不過,你千萬別在孃親面前提起爹爹,孃親聽到了會傷心。”

上次,他就是因爲問爹爹去哪裡了,才惹了孃親不高興。

“好,我答應你。”荀澈微笑着點頭,旋即,他眸眼一轉,視線落在牆面上,盯着牆上的畫看了好一會兒,才道:“童童,你很喜歡作畫嗎?”

牆上那畫正是雲曉童畫的,小傢伙臨摹了那幅蒼松圖,雖然畫得不是很像,但是好歹能看出是棵松樹,雲沫爲了鼓勵他,便將那畫釘在了牆上。

“嗯。”雲曉童重重點頭,“我喜歡作畫,我也喜歡寫字,孃親說,男子漢當能文能武。”

“那麼,童童想要一個師傅嗎?”荀澈將視線收回來,溫玉般的眸光重新緊鎖在雲曉童那張稚嫩的臉上。

雲曉童聽得眸子一亮,毫不遲疑的點頭,“我想要一個師傅,荀叔叔,你願意當我的師傅,教我作畫,寫字嗎?”

見雲曉童眼睛一閃一閃的,兩顆黑曜石般的眸子晶亮,雖然小傢伙穿着破舊了些,但是絲毫掩蓋不了那眸子裡透出的睿智。

荀書伺候在一旁,都對他高看了幾分。

這小傢伙真聰明,竟知道揣摩大人的心思了。

“童童想學,荀叔叔自然願意教。”荀澈見雲曉童閃着一雙大眼,一臉期盼,模樣實在是可愛得緊,便不由自主的勾了勾脣,“不過,這事還得問問你孃親,若是你孃親同意,我便教你作畫識字。”

“嗯。”雲曉童高興得咧嘴笑,“我待會兒就問問孃親。”

竈房裡,雲沫燒好飯,便與雲夜一道將飯菜都端進屋,準備開午飯。

上次,荀澈沒吃好,這次,雲沫又特意蒸了豬糯米腸跟血腸子,只不過,這次的豬糯米腸,血腸子是用香柏枝薰過的,因爲天氣熱,煙燻一下,能放久一些,而且,用香柏枝薰過的豬糯米腸,血腸子吃起來另有一番風味。

“童童,趕緊去洗手,馬上開飯了。”雲沫端着做好的菜進屋,雲夜也端着盤子跟在她身後。

見雲沫將菜擱在桌上,雲曉童一心惦記着跟荀澈學習的事情,哪裡顧得上去洗手,見他幾步走到雲沫的身邊,伸手將雲沫的袖子拽住,仰着頭道:“孃親,我想跟荀叔叔學字,學畫,我想認荀叔叔做師傅。”

“童童,你想認荀叔叔做師傅,荀叔叔答應了嗎?這事可不是孃親說了能算數的,要荀叔叔答應才行。”雲沫一邊擺弄着桌上的碗,一邊側着臉,溫着嗓子與雲曉童說話。

“荀叔叔說,只要孃親答應,就教我作畫,寫字。”雲曉童繼續道。

小豆丁已經到了該發矇的年紀,雲沫本來就打算將他送去學堂唸書,荀澈願意教他,她自然一百個樂意。

前世,她與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從荀澈的言行,品味來看,普通私塾的教學夫子根本不及他一二,小豆丁能得他教導一二,那是天大的好事。

雲沫在琢磨事情,一時忘了回答雲曉童。

雲曉童見自己的孃親半天不說話,急得小臉通紅,趕緊拽着孃親的袖子,撒嬌道:“孃親,孃親,你就答應嘛,答應嘛。”雖然覺得撒嬌是小女孩行徑,但是爲了拜師,他也無所謂了,因爲只有長了學識,長了本事,將來,他才能保護好孃親。

雲沫見他瞪着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眼神期盼又無辜的盯着自己,心立即就軟了。

“童童,荀叔叔願意教你,孃親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答應呢。”

“太好了,太好了,荀叔叔,孃親同意了。”得了雲沫的許可,雲曉童高興得手舞足蹈,咧着嘴笑,“謝謝孃親。”

荀澈被眼下愉悅的氣氛感染,也輕輕勾了勾脣角,笑得如沐春風,那笑容打從心底而起,顯露於容顏之上,在這樣溫笑的襯托下,更是令他絕美得不似凡塵之人,更像一位絕塵脫俗的遠古神祇。

雲夜將手裡的盤擱在桌上,他擺好菜,轉過眸子,正見雲曉童高興得手舞足蹈,樂得虎牙都露出來了,他眸子閃了閃,旋即,眼神晦暗了幾分。

不就是拜個師傅嗎?這小子竟然這般高興,記得,上次,他給這小子做小椅子的時候,也不曾見這小子高興成這般啊,如此一對比,雲夜的眼神又沉了幾分,覺得自己心裡莫名的失落,那種失落感令他十分不爽,就像自己的親生兒子被別人搶了一般。

雖然心裡極爲不爽,但是雲夜也沒出言阻擾,雖然他十分不爽荀澈這個人,但是,他知道荀澈確實有些能耐,小豆丁跟着荀澈學,當是一件好事。

“雲子軒拜見師傅。”雲曉童樂了片刻,根本不用雲沫提醒,自己走到荀澈面前,自覺行了拜師之禮,“師傅,我的大名叫雲子軒,是孃親取的,孃親說,這個名字唸書時用。”

荀澈見雲曉童跪在自己腳邊,揚着一張小臉,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樣,趕緊伸出白玉般的手將他扶起來,溫聲如玉道:“童童,你叫我荀叔叔便可,無需叫師傅,我覺得叔叔這個稱呼更爲親切。”

“嗯,荀叔叔師傅。”雲曉童點頭,樂呵呵站起來。

雲沫扶了扶額。

荀叔叔師傅,這稱呼......

荀澈笑了笑,並未在意,左右一個稱呼而已,便由着雲曉童這樣叫了。

“荀叔叔師傅,你餓了嗎?咱們吃飯吧,孃親用香柏枝薰的豬腸子很香,很好吃的。”見雲沫擺好了菜,他殷勤的邀荀澈去吃飯。

“好。”荀澈輕輕說好,溫玉一般的話音聽着十分舒服,“叔叔正餓了。”

夙月趕緊將他推到飯桌前,荀書在一旁伺候,雲曉童挪了自己的小椅子,就挨着荀澈坐下。

以往,吃飯的時候,他都是挨着雲沫坐的。

“荀叔叔師傅,你嚐嚐這個。”

“荀叔叔師傅,你嚐嚐那個,那個也好吃。”

雲沫坐在雲曉童對面,瞧見自個兒子給荀澈不斷的夾菜,殷勤得不得了,頓時心裡覺得,這臭小子有了師傅就不要孃親了。

雲夜坐在雲沫的身旁,他心裡也是一陣陣的失落,見雲曉童對荀澈如此殷勤,他有種陣地失守的感覺,看來,他也得做點什麼,來討臭小子的歡心,不然臭小子的心就被荀澈搶走了。

荀澈已經教臭小子作畫寫字,這方面,已經不需要他了,那麼,他教點別的如何?教臭小子武術……

一頓飯下來,雲夜都在琢磨這些事情,就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爲何會這般在乎雲沫母子倆,爲何雲曉童與荀澈親近,他心裡就極爲不舒服,雲沫關心荀澈一些,他心裡就悶,甚至是嫉妒。

難道,他是有些喜歡眼前這個女人了,所以纔不願見到他們母子倆跟別的男人親近?

這個想法劃過腦子,他深邃的眸子一閃,心裡一驚,猛擡起頭來,兩道目光緊鎖在雲沫的臉上。

夏日午後,容易中暑,吃過午飯,雲沫便在家中歇息,荀澈沒有離開,她便泡了一壺薄荷茶,用井水冰鎮了,陪着他在屋裡一邊喝茶一邊聊天,雲夜見荀澈沒離開,也沒有要起身去歇息的意思,最後,三人就這麼靜坐在桌前,氣氛有些詭異。

“雲夜,你盯着我幹什麼?”雲沫覺察到雲夜緊鎖的目光,微微側臉也將他盯着。

雲夜正在想事情,被雲沫這突然一問,攪亂了思緒,想到自己可能有些喜歡雲沫,他眸子閃了閃,趕緊將方纔的情緒都隱藏在眸底,然後隨意一笑,伸出手,“別動,你頭上有個東西。”

雲沫沒太在意雲夜的動作。

她頭上有東西嘛,讓雲夜幫忙取下來,很正常。

雲夜伸手,將雲沫頭上的一小絲松針取了下來,那松針很細很小,夾在頭髮裡,幾乎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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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雲夜將松針取下來,對着雲沫淡淡道。

他說話的語氣淡淡,卻不失溫和,與雲沫說話的同時,眼角餘光卻瞥向了荀澈,見荀澈眸子暗淡了稍許,他微微勾起脣角,古井般深邃的眸底浮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

荀澈見雲沫低着頭,讓雲夜幫她取頭上的松針,絲毫不排斥雲夜,是覺得有些刺眼。

從他的角度看,兩人動作親暱,好似夫妻,雲沫身材纖瘦,將頭低下,就像是靠在雲夜的肩膀上一樣。

“咳咳……”荀澈失落了片刻,旋即收起暗淡的眼神,眸眼輕揚,回贈了雲夜一個挑釁的眼神,然後掩袖咳嗽了兩聲,打斷兩人的對話。

經過幾次相處,他大約瞭解了雲沫的爲人,知道雲沫不是一個拘泥於禮節之人,讓雲夜幫忙取頭上的松針,多半隻是隨意之舉,並無它意,如此一想,他的心情頓時赫然開朗。

“沫兒,你用香柏枝薰過的糯米腸,血腸真是別有風味,味道很特別。”

“阿澈喜歡?”荀澈溫淡的話音響起,雲沫將頭擡起來,視線落在他的臉上,“若是阿澈喜歡,離開的時候,帶有些走,正好,我這裡還有一些。”

“沫兒做的東西,我自然喜歡。”荀澈始終一副公子無雙,出塵絕世的模樣,連說話都給認一種飄渺如遠古神祇的感覺。

“不過,我已經嘗過了沫兒的手藝,就無需再帶走了。”他語氣頓了頓,又道:“沫兒,我是有事情想要給你商議。”

“何事?”雲沫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荀澈略一琢磨,又接着方纔的話道:“沫兒熏製的糯米腸,血腸如此美味,單做了自家吃,未免錯失了一個賺錢的好機會。”

說到賺錢,雲沫瞪大眼,眸子微閃,剪水般的眸子裡似有精光。

本來,她做這些豬糯米腸,血腸子就是爲了賺錢的,原先,他是想通過荀澈將這些豬糯米腸,血腸推銷出去,畢竟在這個時代,豬下水,豬雜碎被定爲骯髒下賤的東西,她想利用這些東西賺錢,必須得有一個有身份的人推薦,纔有望被世人接受,但是後來,荀澈親自登門,她又與荀澈成了好友,便不好再利用他來打開銷路,她雲沫雖然愛錢,但是有自己做人原則,她的原則是,對親人不欺騙,要信任,對朋友,不利用,要真誠,既然荀澈是她的朋友,她便不能利用荀澈賺錢,不過,此刻,荀澈自己主動將這件事提出來,她心裡還是高興的。

“如何將這些豬糯米腸,血腸子推銷出去,阿澈,你且說說看。”涉及賺錢的事情,雲沫聊得十分投入,眸中屬於商人的精明計算之色盡顯無疑。

雲夜知道她在談正事,便靜靜的坐在一旁喝茶,沒有出言打攪。

雖然他很不爽荀澈,不希望雲沫與荀澈太過親近,可是,他知道雲沫很在乎生意上的事情,雲沫這般辛苦,就是爲了多賺錢,給雲曉童一個富足的生活,幸福的未來,就算再不爽兩人親近,可是爲了雲沫的生財大計,他也能忍受。

荀澈將她眸中的精明計算之色看在眼裡,勾起脣角,微微笑了笑,他並不覺得這樣的雲沫令人不喜,反而覺得她將這些商人的精明計算全顯露在臉上,實爲真誠,實爲可愛,不似那種陰損之人。

“我們荀家在汴都有幾十家商號,其中就有十幾家專做食品生意的商號,若是沫兒願意,只管將糯米腸,血腸熏製好,然後交予我,我再命人將東西快馬送到汴都去。”

雖然雲沫早就知道荀家家底殷實,不可能只有聞香樓一間酒樓,但是,此刻,聽荀澈自己說出荀家有幾十家商號在汴都,她還是有些驚訝的。

汴都是大燕的國都,寸土寸金,在汴能有幾十家商號,這樣殷實的家底,起碼及得上一戶三品官門。

“我自然願意。”雲沫趕緊點頭,“阿澈,你給我一些時間,我儘快再做一批豬糯米腸,血腸出來,熏製好了,你快馬送到汴都去,放在商號裡,免費贈送光顧的客人。”

“嗯,依你。”荀澈點頭,望着雲沫,眼神裡透出讚賞。

他自然知道雲沫這樣做的用意,她這是舍小取大。

豬血,豬腸被那些富貴人家視爲下賤之物,就算有他們荀家的商號作保,想要成功將其推銷出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雲沫這一舍小取大,免費贈送之舉,倒是解決了這個難題,是人,都有貪圖便宜及好奇之心,荀家商號免費贈送新吃食,想必有不少人會抱着好奇之心嘗試,只要那些人品嚐了豬糯米腸,血腸的美味,瞭解這兩種吃食並非污穢的下賤吃食,再想將東西推銷出去,那就容易多了。

見荀澈點頭同意,雲沫眉眼一彎,嘴角笑意浮出,“謝謝你,阿澈。”對於荀澈的鼎力相助,她是打從心底裡感激。

雖然,她前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商人,經商理財之道甚爲精通,但是,穿越到這個時代,她前世那些經商理財的本事幾乎沒啥大作用,猶如龍游淺水,根本施展不開手腳。

在這個時代,若是沒有荀澈的幫助,她的謀劃哪裡能這麼順利實施,能得荀澈這個一個朋友,簡直是老天對她的厚待。

“阿澈,賺到的錢,咱們五五分,你意下如何?”雲沫笑了笑,豪言道。

五五分,她自認爲自己很大方了。

荀澈理了理自己的袖子,輕笑一番,微微搖頭。

雲沫愕然,“不滿意嗎?那咱們四六分,你六,我四。”她對朋友,可是很大方的,阿澈這般幫她,就算四六分也很公道。

荀澈見她愕然的模樣,心中好笑。

“不是不滿意,沫兒能這般待我,我很滿意。”他頓了頓,視線掃過房內簡陋的陳色,“沫兒,我並不缺錢,這麼做,只是單純想幫你,至於分成,你不必給我。”

荀澈不要一分錢,這令雲沫難免有些過意不去。

“你不必覺得過意不去。”荀澈一眼就看出了她內心的想法,“我幫你忙,也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雲沫淡淡道,“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應。”

荀澈見雲沫一臉真誠,心中劃過一絲愉悅,“沫兒,我能經常上陽雀村來看你嗎?”

“當然能。”雲沫毫不猶豫的點頭。

荀澈嘴角的幅度加大,之前笑得如沐春風,此刻,笑得陽光明媚,“這就成了。”

“阿澈,這就是你的……條件。”雲沫愕然的問。

“嗯。”荀澈溫聲點頭,“能經常品嚐沫兒的手藝,且不比賺錢快樂。”

“……”雲沫一頭黑線,這算什麼條件。

夙月,荀書伺候在一旁,兩人見自家公子臉上的笑容燦爛,心裡也跟着高興。

自打認識了雲姑娘,公子臉上就多了許多笑容,胃口也好了很多,身子骨也比之前硬朗了,看來,此番,陪公子來陽雀村散心,是對的。

夙月淡淡的瞥了雲沫一眼,雖然眸子裡深藏了一絲嫉妒,但是更多的是羨慕。

荀澈笑得如沐春風,一旁,雲夜卻沉着眸眼,看得出,他內心不是很愉悅。

“談完生意了,咱們該去給菜園澆水了。”見雲沫聊完正事,他拽了她的袖子,將她起來。

雲沫被他拽得站起來,鬱悶道:“雲夜,你抽瘋了嗎?菜園子不是昨天才澆過嗎?”有客在,她本來想給這廝留些面子,但是這廝最近抽瘋得有些嚴重,令她不忍直視。

“你就當我抽瘋了。”哪知,雲夜根本不在乎她罵人的話,拽着她的袖子不放,“時下天氣炎熱,昨天澆了水,今天再澆並不妨事。”

雲沫被他拽着走了幾步,才扭過頭來,笑對着荀澈,“阿澈,失陪一下。”

“好,你去忙你的,我在坐一會兒,便回帳篷去歇息。”荀澈點頭,目送着雲沫離開。

雲夜將雲沫拽出了房間,才鬆開她的袖子。

雲沫理了理,被雲夜拽得皺巴的袖口,再瞪了他一眼,道:“雲夜,你看看人家阿澈,多麼溫文爾雅,多麼出塵脫俗,多麼善解人意,多麼……”

她一口氣說了一大篇讚美荀澈的話,其實,她並不樂於將兩個性格不同人放在一堆做比較,就像小時候,隔壁鄰居家總有一個小明比她強,但是,誰讓雲夜老給她添堵,她就要打擊打擊他,省得他大爺沒事就拽她的袖子。

雲夜耐心的聽她說完,旋即,眸子閃了閃,道:“因爲他叫荀澈,我叫雲夜,我不是他。”

“額。”雲沫“額”了一聲,這可真是個好理由。

兩人忙去後,荀澈在茅屋小坐了一會兒,手邊的茶碗見底後,便吩咐夙月推着他回帳篷,雲曉童從來沒住過帳篷,與雲沫打了聲招呼,也跟了去,小傢伙還帶了筆墨,想去帳篷跟着荀澈學寫字作畫。

接下來的兩三日,雲曉童只要有空,就往荀澈的帳篷裡鑽,荀澈瞧他機靈可愛,心下對他喜歡得緊,教他寫字作畫異常負責。

有荀澈這麼一個良師教導,短短兩三日的時間,雲曉童寫字,作畫的水平簡直是飛途猛進,前兩日,那蒼松圖還畫得不成樣,如今,再臨摹那蒼松圖,已經能瞧出蒼松的剛勁之風。

“阿澈,謝謝你。”

這幾日,荀澈都是在雲沫這邊用飯,吃過早飯,雲夜去屋後給樹苗翻土,雲沫難得有空,就去檢查雲曉童這幾日的課業,當她拿着雲曉童這兩日練的字,作的畫稿後,不由得一陣驚訝。

果然有句古話說得不錯,得一良師,終生受益,這才兩三日的功夫,小豆丁的進步竟如此神速。

“沫兒,不必謝我。”荀澈輕撫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淡淡道:“童童天資聰穎,我這個老師也只是略微指導。”

簡單道了聲謝,雲沫便沒再多說什麼,感激的話說多了,反而顯得虛假,她對荀澈的感激,放在心裡就好了。

“沫兒,可有考慮送童童去私塾?”想到雲曉童如此好學,荀澈撩眼,看了雲沫一眼,隨口問道。

雲沫點點頭,“自然考慮過,只是這些時日比較較忙,還沒顧得上這事兒,還有就是,沒找到合適的私塾。”

附近村的私塾,她有打聽過,所教的不過是一些千字文,三字經,這些死記硬背的東西,對雲曉童並沒什麼用處,所以,她並不打算將雲曉童送去附近村的私塾唸書。

沒找到合適的私塾?

雲曉童天資聰穎,並非一般的兒童能比,想來,雲沫是想給他找一所好一點的私塾。

荀澈微垂着下顎,略微琢磨,再揚起眸子望着雲沫,“若是沫兒沒意見,我願意修書一封將童童舉薦到縣學去,我與縣學的夫子衛東陽相識多年,若我修書一封,想必他能破格見童童一面。”

去縣學?

雖然雲沫是魂穿人士,但是古代的縣學,她還是瞭解一二的。

古代的縣學可不是一般兒童能上的,縣學顧名思義就是一個縣裡最好的學堂,能入縣學者,要麼是家底殷實,有權有勢,拉關係進去,要麼便是學子已有童生以上頭銜,憑本事進去,像童童這樣的幼稚兒童,人家根本不收。

“我自然沒意見,童童能去縣學,那是天大的好事,我做爲孃親,怎可能有意見。”雲沫道。

而且,她還聽說,縣學的衛夫子衛東陽,原本是國子監的授學夫子,因辭官回鄉後,覺得日子無聊,這才主動到縣學授課打發時間。

荀澈見雲沫沒意見,繼續道:“我雖與衛東陽相識多年,但是他此人要求嚴苛,我的書信只能起推薦作用,想要入他門下,必須得到他的認可,童童與他見面時,可能會有一番嚴苛的考試。”

“考試沒問題。”雲沫對自己的兒子信心滿滿。

小豆丁的天賦,不是一般兒童能比的,雖然小傢伙還沒真正去過學堂,但是,她敢拍着胸口說大話,就算是縣學那些童生,也不見得比小豆丁強。

“孃親,什麼考試?”

兩人正在聊縣學的事情,雲曉童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童童,你來的正好。”雲沫對他招了招手,笑道:“童童,荀叔叔有意將你舉薦去縣學,但是去縣學要經過一番考試,你害怕嗎?若是害怕,不想去,咱們就不去了。”

雲沫語氣溫和的徵求着雲曉童的意見,雖然,她也有望子成龍之心,但是卻不會逼迫小豆丁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就算那縣學再好,衛東陽再有學問,只要小豆丁說不喜歡,她是斷然不會勉強他的。

方纔,之所以一口答應荀澈,那是因爲她瞭解自個兒子,知道小傢伙一定會同意赴縣學唸書的事情。

“荀叔叔師傅,我能去縣學唸書嗎?”果然,聽說可以去縣學,雲曉童眼神一亮,一雙眸子比那黑曜石還耀眼。

荀澈微微點頭,聲線溫暖如玉,“只要童童通過了考試,就能去縣學唸書,而且是跟着縣學裡最好的夫子學習。”

“童童,你有信心通過那考試嗎?”

“我有信心。”雲曉童點頭,眼神篤定,目光如炬,人雖小,但是一身驕傲之氣盡顯無疑,這種驕傲之氣與身俱來,雖衣着簡陋,但是骨子裡卻透着貴族纔有的高貴。

“放心吧,荀叔叔師傅,我不會給你丟臉的。”

爲了長本事,爲了將來能保護好孃親,再困難的考試,他雲曉童也會努力通過。

“孃親,我不害怕,我想去縣學。”

“好。”雲沫笑着同意,伸手揉了揉他頭頂的髮絲,然後轉眸,將視線移到荀澈的身上,道:“阿澈,那就麻煩你給縣學的衛夫子修書一封。”

“好,我馬上去修書一封,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擬定了雲曉童去縣學的計劃,荀澈回去後,也給衛東陽修了書信,便只需等待縣學那邊的迴應了。

笠日,雲沫,雲夜正在給茅屋後的樹苗修剪枝條,就聽莫青山的喊聲從門口傳來。

“雲夜,你繼續剪枝,莫家兄弟喊我,想必又送豬雜碎來了。”她交待了雲夜一句,手裡的剪刀都沒放下,便急急朝院門走去。

雲夜聽出是莫青山的聲音,眸眼都未擡一下,淡淡道:“去吧,若是忙不過來,就不必回來幫忙了,這裡有我就行。”

除了不喜雲沫跟荀澈親近,雲沫跟其他男子親近,他毫無意見,因爲,他只從荀澈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熾熱。

雖然他不是很懂男女間的感情,但是,也看得出,那種熾熱的眼神,只有男子在看見自己心儀的女子時纔有。

“童童娘,在修枝吶。”莫青山瞧雲沫握着剪刀急急走來,那剪刀口上還掛着一片葉子,便靦腆的打了聲招呼。

雲沫點點頭,隨口道:“屋後的樹苗長得太快,將頂枝剪掉,側枝才能發出來。”

她種香椿苗,木槿苗,目的就是摘取椿芽和木槿花,香椿樹側枝越多,發出的椿芽就越多,木槿花也是一樣的,側枝多,開花纔多,若是頂枝長得過快,降住了側枝,產量就會降低,爲了產量,不管那頂枝長得多好,都必須剪掉。

兩人隨便閒聊了幾句,莫青山就將滿滿一籮筐豬雜碎扛進了雲沫家的小廚房,“童童娘,昨兒個,我爹去隔壁村殺了幾頭豬,想到你要收豬雜碎,他就給全買回來了。”

雲沫正愁莫家上次送來的豬雜碎太少,灌不了多少糯米腸,血腸,她本想着,抽時間去縣城的肉攤再買一些添着,這下可好了,莫青山送這麼多來,正好全灌了,用香柏枝熏製好,讓荀澈的人送到汴都去試探行情。

“青山兄弟,你這些豬雜碎送來得真是時候。”雲沫將手裡的剪刀擱下,走到籮筐邊瞧了幾眼,裡面的東西清洗得很乾淨,跟上次送來的沒兩樣,沒有因爲分量多而馬虎一點,“這些豬雜碎我全要了,替我向莫大叔,嬸子說聲謝。”

“謝啥,童童娘,你太客氣了。”莫青山一邊說話,一邊將豬雜碎過秤,最後將豬雜碎都騰出來,裝在雲沫家的大竹籃,大木盆裡,“我家賣東西給你,你付了錢的,又不是白送,要謝啥。”

雲沫笑了笑,沒再多說客套話,見莫青山熱得滿頭大汗,便倒了一碗剛打的深井水遞給他。

莫青山嘿嘿一笑,從雲沫手中接過陶碗,咕咚幾口喝下了肚,最後一抹嘴道:“我正口渴着吶,剛從地裡回家,我娘就吩咐我送豬雜碎。”

“辛苦你了,青山兄弟。”雲沫接過他手中的空碗放下,然後算好賬,將銀錢遞給他,“這是買豬雜碎的錢,你數數。”

莫青山大約數了一遍,是對數的,便向雲沫打了聲招呼,提着木秤跟籮筐離開。

接下來的一日,雲沫將修枝的事情全權交給了雲夜,自己就負責燒飯跟灌腸子的活兒,雲夜給茅屋後的樹苗剪完枝,之後便上霧峰山給雲沫砍香柏枝。

雲沫花了一日將腸子灌好,再花半日時間,將那些灌好的豬糯米腸,血腸上鍋蒸熟,之後,又花了五日時間熏製,到第六日的時候,那些新灌的豬糯米腸,血腸子已經被薰出了一股柏香味,腸衣色澤油潤好看。

“這木箱,你看合不合適裝東西。”雲夜將一隻大木箱提到雲沫的面前,“如果合適裝東西,你就用,如果不合適,你就劈了當柴火燒。”他將大木箱丟在雲沫的面前,自顧自的說了幾句話,沒等雲沫接話,就轉身回去驢棚打坐了。

他是見那些豬糯米腸,血腸子都熏製好了,所以特地爲雲沫釘了這隻大木箱,秭歸縣去汴都長途漫漫,有隻結實的木箱將那些豬糯米腸,血腸子裝好,路上纔不會有所損失。

雲沫盯着面前的大木箱,眸子閃了閃,陷入沉思。

雖然這隻大木箱外觀做得很粗糙,但是卻釘得很結實,每一個接口都封得死死的,她提了提,箱子很重,箱壁很厚,應該是青崗木所制,青崗木結實耐砸,不易損壞,適合長途跋涉時,裝運物品。

“謝謝,這箱子很好,我很喜歡。”雲沫沉思了片刻,衝着雲夜的背影大喊。

她自然知道,雲夜這般做的用意,他定是擔心那些上京途中,那些豬糯米腸,血腸子會有所損失,所以才專程釘了這麼一隻結實耐用的箱子。

雖然這人孤高,冷傲,偶爾嘴還會犯賤,但是人卻很不錯,至少,對她,對童童是極好的。

雲沫的話從背後傳來,雲夜腳步未停,繼續朝驢棚走去,不過,他嘴角卻是向上勾了勾,一抹淺笑染上深邃的眸子。

雲沫將熏製好的豬糯米腸,血腸子從炕爐裡取出來,裝進雲夜才釘的木箱中,再用麻繩將箱蓋綁好,做好這一切,她纔去帳篷那邊找荀澈商量事情。

“雲姑娘來了。”荀書正在帳篷邊上撒滅蚊驅蟲的藥粉,見雲沫朝帳篷走來,他趕緊停下來,朝着雲沫走去。

“嗯。”雲沫隨意點了頭,問道:“你家公子在做什麼,我找他有些事情。”

荀書笑道:“我家公子剛午睡醒來,這會子,夙月正陪着他下棋呢。”

“那我待會兒再過來。”雲沫朝帳篷裡望了一眼,準備轉身離開。

荀澈在下棋,她着實不好進去打攪。

“荀書,請雲姑娘進來。”雲沫正欲轉身,就聽荀澈溫玉般的話音從帳篷裡傳了出來。

“是,公子。”荀書伸手將帳篷的門簾撩開,對雲沫道:“雲姑娘,請進。”

雲沫走進帳篷,見夙月正在收拾棋盤上的棋子,荀澈一身白衣靜坐在那裡,見她進來,嘴角噙着一抹暖暖的笑容。

“沫兒,來了。”說話間,他對雲沫招了招手,又道:“到這邊坐。”

雲沫走到他身旁坐下,荀書泡了一戶碧螺春端進來。

荀澈親自斟了一杯茶,含笑遞到雲沫手中,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沫兒,找我可是有事商量。”他瓷玉般的手握着精美的青花茶盞,一手托杯,一手扶蓋,輕輕撩了撩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再優雅的輕飲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他來陽雀村數日了,每日都是他主動上茅草屋找雲沫,而云沫今日是第一次來他的帳篷,這令他感到有少許的失落,不過,知道雲沫是個大忙人,他僅失落了片刻,便調整好了心態。雲沫也快速飲了一口茶,放下茶盞道:“阿澈,那豬糯米腸,血腸子我已經熏製好了。”

“好,我馬上吩咐荀書,讓他安排馬車過來取,明日便快馬送去汴都。”荀澈道。

“多謝。”雲沫見他一口答應,而且還這般着急自己的事情,心裡十分感激。

荀澈轉了轉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揚起眸子,目光和煦的盯着雲沫,“沫兒,你我之間還需要說這個謝字嗎。”話語落,他眸色有些暗淡。

她始終不能像對待雲夜那般,隨性的對待自己嗎?

“阿澈,正因爲我拿你當朋友,真心感激你對我的幫助,所以才說這個謝字。”雲沫將手放在面前的案几上,隨意把玩着桌上的青花茶盞,“你如此真心實意的幫我,若我連一個謝字都不說,心裡會過意不去的。”

聽完雲沫的話,荀澈心裡好受了些許,揚了揚眸子,眸色恢復正常。

原來,沫兒對他說謝,並非客套,疏離於他,而是真心實意感激他。

“沫兒不必覺得過意不去,你我是朋友,幫你做一些小事,不必記掛於心。”

“阿澈,你真好。”

荀澈所做,或許只是舉手之勞,但是對雲沫來說,卻是很重要的幫助。

笠日,趙小福上陽雀村拿觀音豆腐的時候,順帶將雲沫熏製的豬糯米腸,血腸子一同帶去了聞香樓。

荀書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這批豬糯米腸,血腸到了聞香樓,立即會有人快馬送去汴都荀家的食品商號。

荀澈幫了這麼大一個忙,雲沫爲了表示感激,當天下午,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飯,讓雲曉童去帳篷請他來吃。

“孃親,你將飯菜擺上桌,我馬上去帳篷請荀叔叔過來。”

這些時日,雲曉童跟着荀澈學字,作畫,兩人的感情日漸的好,見雲沫做了不少好吃的款待荀澈,他高興得撒丫子跑出茅草屋,朝着荀澈的帳篷奔去。

雲夜正幫着雲沫上菜,見雲曉童興奮的奔去帳篷,眸子微沉,心裡五味雜陳。

不行,他得儘快想個招,不然臭小子就被荀澈那小白臉給搶去了。

“荀叔叔,吃飯了,孃親做了你愛吃的薄荷葉豬血湯,筍尖燉肚絲。”雲曉童一口氣奔出茅屋,荀澈的帳篷離茅草屋只有五六十米,他邊跑邊喊。

“娘,你說說,雲沫那賤蹄子的運氣咋那樣好。”雲珍珠親眼見着雲曉童奔向荀澈的帳篷,過了幾分鐘後,荀澈出了帳篷,與他一道進了茅草屋。

“她是不是學了啥狐媚男人的本事。”自打夙月推着荀澈走出帳篷,雲珍珠的兩道視線就緊鎖在了荀澈的身上,目光隨着荀澈移動,一臉花癡,“這麼俊俏,有錢的公子都被她給勾搭上了。”她說話的語氣裡充滿了嫉妒,恨意,若不是害怕雲沫收拾人的手段,她早就越過面前的矮牆,去茅屋那邊仔細瞧瞧了。

這麼俊俏的公子,她還是頭一次見着。

“珠兒,你說得對,雲沫那賤蹄子定是學了狐媚男人的本事,不然這麼俊俏,有錢的公子會看上她。”周香玉說了一堆酸溜溜的話,然後扭頭對着茅屋那邊啐了一口濃痰。

“再會哄男人,也是人穿過的破鞋。”她啐完一口濃痰,繼續罵罵叨叨,“珠兒咱們瞧着,那公子只是圖一時新鮮,等玩膩了,自然沒雲沫什麼事兒了。”

聽周香玉說到此處,雲珍珠眼睛一亮,心中頓時大喜。

等那公子玩膩了雲沫,沒雲沫什麼事兒了,那麼,她不是有機會了嗎?她雲珍珠可是陽雀村的一枝花,定不比雲沫那賤蹄子差。

“娘,你說得對,雲沫那賤蹄子偷過男人,還生了野種,沒有人願意娶她。”想到雲沫已是殘破不潔之身,而她還是黃花大閨女,雲珍珠就覺得自己比雲沫高人一等,只有她這樣乾淨的身子才配伺候眼前這位絕世無雙的公子。

秭歸縣……

“小姐,你穿這身藍湖輕紗柳絲裙真好看,美得像凌波仙子一樣。”慧珍一邊誇讚,一邊替袁金鈴整理拽地的裙襬。

上次被拒之門外,袁金鈴心有不甘,今日特地盛裝打扮,準備再上一次荀府,她就不信,荀澈見了今日的她,還能如上次一般拒絕。

“去將我那條水緞織錦披帛拿來。”

慧珍替袁金鈴整理好拽地的裙襬,袁金鈴將手臂微微攤開,原地轉了半個圈,看了看手腕處,覺得少了點飾品,便吩咐慧珍去拿披帛。

“還有,將那條鑲翡翠的宮絛也拿來。”

這套藍湖輕紗柳絲裙搭配上那條水緞織錦披帛,再繫上那條鑲翡翠宮絛,一定令她美豔不可方物,將荀澈迷得神魂顛倒。

袁金鈴心裡做着美夢,兩片櫻花秀脣不由自主的向上勾起,笑容裡充滿了自信。

“小姐,宮絛繫好了。”慧珍將那條鑲藍翡的宮絛仔細系在袁金鈴的腰間,幫她紮了一個別致的鴛鴦結。

袁金鈴將水緞織錦披帛套在手腕上,再瞟了一眼慧珍系的宮絛,覺得滿意後,才吩咐她提上食盒,主僕二人這纔出了縣衙府,朝荀府而去。

兩人很快到了荀府,慧珍前去敲門,很快,一個荀府的小廝將大門打開。

慧珍見不是荀書前來開門,微微有些失望,“這位小哥,請問荀公子在嗎?我們是縣衙府的,我家小姐找荀公子有些事情。”她趕緊將心裡的失望收斂起來,向那開門的小廝打聽情況。

“我家公子爺不在,請回吧。”那小廝從門縫裡探出一顆頭,隨意回了慧珍的話,便準備關門。

“喂,你慢着關門。”慧珍見那小廝關門,趕緊用手擋住,“你家公子不在,去哪裡了?”

“姑娘,你還是請回吧,我家公子去哪裡了,我不方便透露。”那小廝見慧珍抵着門,有些無奈。

不過荀書吩咐過,不準告訴外人,公子爺的行蹤,他便不敢透露分毫。

“我家小姐又不是外人。”慧珍一手提着食盒,一手將門抵住,就是不肯鬆手。

那小廝有些老實,見慧珍不肯鬆手,急得跺腳,“姑娘,你還是回去吧,我真的不能說。”

袁金鈴坐在馬車裡,透過車窗將外面發生的事情瞧得一清二楚。

見慧珍與那小廝胡扯了半天,也沒問出結果,她柳眉怒沉,心中十分氣憤,撩開車簾,自己下了馬車,走到荀府大門前。

“小姐,這小廝說荀公子不在。”

袁金鈴沒有搭理慧珍,視線越過她,直接落在那小廝的身上。

“大膽狗奴才,竟然敢對本小姐隱瞞荀公子的去向,你可知,本小姐與荀公子是多年的好友,今日,本小姐來找荀公子,是有大事相商,你若執意不說出荀公子的去向,誤了荀公子的大事,可吃罪得起?”

袁金鈴長在深宅大院,身邊缺不了下人伺候,經常與下人打交道,她自然有一套對付下人的手腕。

“小……小姐,公……公子爺去……去了陽雀村。”

那小廝是荀府的下等奴才,沒機會近身伺候主子,更沒見過啥大世面,袁金鈴幾句話就將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立馬將荀澈的行蹤說了出來。

去陽雀村了?去那窮鄉僻壤做甚?

聽說荀澈去了陽雀村,袁金鈴轉身就離開,不過,她滿腹疑問,想不明白,荀澈去那窮鄉僻壤之地做甚。

慧珍趕緊跟上去,伺候袁金鈴上馬車。

“小姐,姓雲的村姑就住在陽雀村,荀公子此番去陽雀村,您說是不是去找姓雲的村姑?”車廂裡,慧珍小心翼翼的觀察着袁金鈴的臉色,斟酌着開口。

“姓雲的村姑也住在陽雀村,此事當真?”袁金鈴確認道。

這件事,她還是頭一次聽說,難怪,難怪荀澈好端端的會去那種窮鄉僻壤之地。

慧珍肯定的點頭,“小姐,自然是真的,上次,您讓人調查姓雲的底細,就查出了她是陽雀村人士。”

聽了慧珍的話,袁金鈴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可不認爲,荀澈有那份閒心,爲了點吃食,竟然親自跑去陽雀村,難道,難道荀澈看上姓雲的那村姑了?

難怪姓雲的不願意上縣衙府做廚娘。

“慧珍,回去準備一下,咱們明日也去陽雀村。”袁金鈴被自己的猜測驚了一下,想到荀澈可能看上了雲沫,她心裡又氣,又急。

荀澈是她看上的,一個醜陋低賤的村姑憑什麼和她爭。

袁金鈴憋着一肚子怒火,吩咐馬車速速回府,馬車到了縣衙府,她下車,沉着一張桃花秀顏,貝齒輕咬着下脣,滿腹怒氣的朝縣府後院走去。

“金鈴,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你不是去荀府了嗎?”她疾步穿過花園時,被衛香萍喚住。

衛香萍是秭歸縣縣太爺袁無庸的原配夫人,只見她穿了一件大牡丹織錦鑲邊百褶裙,身上披着水籮輕紗,頭上釵環佩戴,風韻猶存,領着兩個丫鬟坐在柳樹下欣賞亭下的游魚。

瞧袁金鈴怒氣衝衝打花園走過,慧珍垂頭跟在後面,大氣不敢出一聲,她趕緊將袁金鈴喚住。

“娘,你快別說了,真是氣死我了。”

袁金鈴走到樹蔭下,衛香萍拉着她的手坐下來。

“你這般生氣,是爲何?”衛香萍關懷道。

“你們都退下。”她剪水眸犀利一轉,將身旁的丫鬟全數屏退,纔對衛香萍道:“娘,荀公子去陽雀村了?”

“他去陽雀村做甚?”衛香萍一臉疑惑的盯着袁金鈴,“那窮鄉僻壤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有啥好去的。”

袁金鈴氣得狠狠咬了咬脣,“那姓雲的村姑就住在陽雀村,說不定,荀公子此番去陽雀村是去找她的。”語氣頓了頓,“娘,你說,荀公子是不是看上那村姑了?”

衛香萍琢磨着袁金鈴的話,半響後,才道:“金鈴,且不可自亂陣腳,這些年娘是怎麼教導你的,遇事要冷靜,就算荀公子看上了那村姑,也可能只是一時好新鮮,男子,哪有長久鍾情於某個女子的,只要這新鮮勁兒一過,你還是有機會的。”

袁金鈴水眸閃了閃,覺得衛香萍分析得很對。

衛香萍拉着她的手,繼續道:“明日,你就去陽雀村。”

“嗯。”袁金鈴點頭,這一點,她和衛香萍不謀而合。

“只不過,金鈴,你得將你大小姐的驕傲收起來,去了陽雀村,千萬不可罪姓雲的村姑,既然荀公子喜歡她,你就想方設法接近她,就算心裡再氣,也暫時將她當朋友,在荀公子面前顯示你的大度。”

“娘,讓我想方設法接近那個下賤的村姑,將她當朋友,我做不到。”袁金鈴一臉怒容。

上次,雲沫拒絕她的邀請,她心中本就有氣,這次,又是因爲雲沫,荀澈纔去了陽雀村,她心中更氣,兩次怒火加起來,令她恨不得將雲沫給千刀萬剮了。

“金鈴,你還想不想嫁進荀府,做荀家的主母?”衛香萍沉眉反問。

“當然想。”袁金鈴毫不遲疑的回答。

荀澈的真實身份,她是知道的,荀家不僅家底殷實,更是王侯之家,若能嫁進荀家,便是一朝飛上枝頭,且能不願意。

“既然想嫁進荀家,就聽孃的勸,就算你再厭惡姓雲的村姑,也得忍着,娘比你瞭解男子,男子都喜歡知書達理,大度寬容的女子,你若不將你大小姐的脾氣收斂些,只會令荀公子厭惡,姓雲的只不過是一個下賤的村姑,你明面上對她好,背地裡想如何收拾她,都成。”

“娘,我聽你的。”袁金鈴覺得衛香萍的分析很有道理,方纔,她是氣糊塗了。

笠日一早,袁金鈴就帶着慧珍,還有兩名促使婆子去了陽雀村。

幾人找不到雲沫家,馬車到了村口,袁金鈴就打發慧珍去問路。

“這位大嬸,請問雲沫雲姑娘家怎麼走?”

“就在前面不遠處,拐個彎就到了。”那農婦有事,隨便指了指路,就急着離開。

慧珍愣了愣,前面三條岔路,到底往哪邊走。

“你們找雲沫有啥事?”

此時,雲珍珠正在自家菜園裡摘菜,她家的菜園就在村口邊上,慧珍打聽雲沫家的方向,她聽得一清二楚,便提着菜籃子走了過來。

“姑娘,你認識雲姑娘嗎?請問雲姑娘家怎麼走?”慧珍正愁找不到人問路,這會子,雲珍珠主動過來搭訕,她一臉笑容的將雲珍珠看着。

“認識,咋不認識。”雲沫那賤蹄子化成灰,她都認識,“你們找雲沫有啥事?”說話間,雲珍珠拿餘光瞧了瞧袁金鈴坐的馬車。

風一吹,從那馬車裡飄出一陣香風,車篷四角的金鈴鐺發出悅耳的鈴聲。

金鈴鐺?秭歸縣的百姓都知道,秭歸縣第一美女袁金鈴喜歡在馬車上懸掛金鈴。

“這位姐姐,旁邊那馬車裡坐的可是咱們秭歸縣第一美女,縣太爺袁大人家的千金,金鈴小姐。”

“正是。”慧珍點頭,“姑娘,你知道我家小姐?”

“知道,知道。”雲珍珠一臉樂呵呵,“金鈴小姐可是咱們秭歸縣的第一美女,長得天仙一般,哪能不知道。”

哼,雲沫那賤蹄子真是命好,竟然讓袁小姐親自來找。

她與慧珍說話時,心裡冷哼,妒恨死了雲沫。

“姑娘,你能否帶我們去雲姑娘家?”慧珍怕雲珍珠走了,又找不到問路的人。

“成啊,我家就住在她家隔壁,你們跟着我就是。”雲珍珠將菜籃子挎在手腕上,走在前面帶路。

慧珍轉身招了招手,示意那車伕駕車跟着,幾人便跟着雲珍珠往雲沫家而去。

走到茅草屋附近時,袁金鈴透過窗簾看見了荀澈的帳篷,便探出頭吩咐婆子去向雲珍珠打聽。

“小姐,那位姑娘說,這帳篷是一位俊俏公子搭的。”那婆子很快來回話。

俊俏公子?這等窮鄉僻壤能有啥俊俏公子,裡面住的一定是荀公子。

“慧珍姐姐,到了,這裡就是雲沫家。”

一路上,雲珍珠與慧珍閒聊,兩人很快知道了對方的名字。

“我家就住在隔壁,若是袁小姐有什麼需要,儘管來找我。”雲珍珠向慧珍指了指自家的方向。

“多謝珍珠妹妹。”慧珍笑道。

她簡單與雲珍珠道了謝,便去伺候袁金鈴下車,“小姐,咱們到了。”

袁金鈴下了馬車,便吩咐一個婆子去叫門。

“請問雲姑娘在家嗎?”袁金鈴交待過,不得無禮,那婆子走到門前,往小院裡瞧了兩眼,不敢造次,客客氣氣的叫門。

因爲是早上,茅屋裡,秋月,賀九娘她們都在。

“沫子姐,又有人找你。”秋月聽到喊聲,提醒道。

她提醒完雲沫,透過牆縫往院子裡瞧了瞧,最近,咋這麼多人上陽雀村找沫子姐?

雲沫正幫着馬芝蓮,桂氏洗腐婢葉,聽到喊聲,她將手裡的葉子丟在盆裡,就着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走出竈房朝院門走去。

“這位大嬸,你找我何事?”雲沫走到院子裡,撩眼一瞧,是一個陌生的婦人,便淡淡問道。

袁金鈴主僕站得靠後一些,她並沒有瞧見。

那婆子見雲沫走過來,趕緊退到一邊去。

“雲姐姐,是我想見你。”

那婆子退到一邊後,袁金鈴蓮步婷婷走上前幾步,一雙杏花剪水般的眸子將雲沫盯着,櫻花秀脣略帶幅度,笑容淡淡。

雲姐姐?

雲沫確定袁金鈴是在叫自己,因爲現在,此處,除了她姓雲,沒第二個姓雲的了,不過,她何時與袁大小姐關係這般親密了,都姐姐長,姐妹短了。

“原來是袁小姐。”雲沫微怔,神色旋即恢復常態,“不知袁小姐找我何事?”

袁金鈴微微笑了笑,道:“我對雲姐姐一見如故,非常想交雲姐姐你這朋友,昨兒,我聽說雲姐姐就住在陽雀村,所以,今早就趕過來了,正巧,我最近身子有些不好,郎中說最好能到鄉下走走,散散心,對康復有好處。”

雲沫細聽袁金鈴將話說完。

這都怎麼了,一個個都擠陽雀村來養病了,當這窮得叮噹響的小山村是療養勝地嗎?

“雲姐姐,我這般冒昧打攪,你不會怪罪我吧?”袁金鈴一邊說話,纖手同時攪着自己的手絹,那蠶絲手絹都被她扭成了麻花,她杏目微垂,秀脣微嘟,膚色如雪,眉眼如畫,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雲沫見她這般,打着哈哈笑道:“袁小姐能光臨寒舍,是我的榮幸,我怎可能會怪罪袁小姐。”

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袁大美人,你做出這般我見猶憐的模樣,我敢怪罪於你嗎?若怪罪於你,恐怕陽雀村的男人一個個都會扛着扁擔找上門來。

“雲姐姐,那你可否請我進去坐坐。”雲沫說完,袁金鈴眨了眨水眸,一臉期待的將雲沫盯着。

反正袁金鈴只是進來坐坐,對她沒什麼影響。

“袁小姐,請進。”雲沫略微琢磨後,將袁金鈴主僕幾人請進了茅草屋。

袁金鈴跟在雲沫的身後,一雙金絲繡鞋踩在黃泥巴地上,鞋底沾了不少塵土,那拽地的藍湖輕紗柳絲裙也弄漲了,她皺了皺眉,心裡很是嫌棄,旋即,她將眉頭舒展開,含笑道:“雲姐姐,你家這茅草屋可真好,山中一間屋,曲徑通幽處,很是清雅呢。”

慧珍跟在袁金鈴的身旁伺候,她瞧着眼前破舊簡陋的茅草屋,撇了撇嘴,眸子裡寫滿了嫌棄,不削之色,就連跟在後面的兩個粗使婆子對雲沫家的茅草屋也是一臉嫌棄。

眼前這間茅草屋,還不如她們家的茅草體面,小姐竟然屈尊來這種地方,不知是怎麼想的。

山中一間屋,曲徑通幽處……

聽到袁金鈴吟的詩,雲沫心中乾笑幾聲。

袁大美人這是安慰她?還是腦子抽了?若是有條件,誰願意住這般簡陋破舊的屋子。

“袁大小姐真不愧是秭歸縣的才女,隨口成詩,令雲沫仰望莫及。”

“雲姐姐謬讚了。”袁金鈴淡淡道。

她談笑說話間,始終保持着大家閨秀該有的儀容。

雲沫將她請進屋,“袁小姐請坐。”

見雲沫將一把做工粗燥的椅子提到袁金鈴的面前,慧珍趕緊上前一步,拿了一塊錦帛墊在上面,“小姐,可以坐了。”

袁金鈴理了理裙子,輕輕坐下,雲沫盯着那錦帛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袁小姐先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去沏壺茶來。”

“有勞雲姐姐了。”

雲沫出了門,走去竈房沏茶。

秋月見她提着茶壺,圍上去,好奇的問,“沫子姐,是誰找你,莫非又是位俊俏公子?”她與雲沫關係好,經常這樣隨口開玩笑。

“小丫頭,學會貧嘴了。”雲沫瞪了她一眼,將自己採的野茶倒一些在壺中,“沒有什麼俊俏公子,找我的是咱們秭歸縣的第一美女。”

“啥?”秋月一臉驚訝,“沫子姐,你說找你的人是袁大小姐。”

“正是。”雲沫點頭,她泡好茶,扭頭瞧秋月一臉震驚的模樣,心裡好笑。

袁金鈴來陽雀村,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如果可以,她還不想接待這位袁大美女呢。

“沫子姐,聽說袁小姐長得跟天仙似的,可是真的?”馬芝蓮也是一臉好奇。

但凡女孩子都愛美,就算自己長得不美,也羨慕那些長得美的,馬芝蓮,秋月就是這樣,聽說袁金鈴來了,兩人都興奮得不得了。

“是長得跟天仙似的。”馬芝蓮形容得沒錯,單論長相,袁金鈴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沏好茶,雲沫就提着去了房間。

“袁小姐,窮鄉僻壤沒有好茶招待,這是我自己採的山茶,請勿見怪。”雲沫一邊說話,一邊提着茶壺給袁金鈴倒茶。

藥黃色的茶水順着茶壺嘴流進陶瓷碗裡,熱氣騰騰的水霧中夾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山茶香,雖沒有西湖龍井,雨前毛尖這些茶來得香醇,但是卻別有風味。

慧珍瞧着那藥黃色的茶水及那粗燥刺手的土陶碗,眉心處擰了擰。

這姓雲的太無禮了,竟然拿這麼低賤的茶水招待小姐。

“小姐,郎中說你脾胃不好,不宜喝茶。”因爲袁金鈴有交待,不準得罪雲沫,她不好指責雲沫的茶水不好,便藉口說袁金鈴脾胃不好,不宜喝茶。

袁金鈴垂目盯着面前刺手的土陶碗,心裡也是嫌棄的,她正覺得那土陶碗看着噁心,不想喝那茶水,慧珍便說了剛纔的話,她便順坡騎驢下。

“雲姐姐這茶極香。”她用手在鼻翼邊輕輕拂了拂,深吸一口氣,做出品香的動作,“可惜我脾胃欠佳,無福享用這樣的好茶。”

雲沫知道袁金鈴是嫌棄她的茶不好,嫌棄她的茶碗粗燥,既然袁大小姐不想喝她的茶,她也不勉強。

“沒關係,身子重要。”雲沫給自己倒了一杯,輕輕吹了吹,慢慢的品嚐。

兩人隨意聊着,雲沫都接連灌了好幾碗茶水,肚子都撐圓了,卻見袁金鈴依舊穩坐如泰山,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屋外,太陽已經升到了正空,陽光透過破舊的竹窗照進來,將屋子照得亮堂堂的,秋月,賀九娘她們做完早工,向雲沫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袁小姐,馬上中午了,不如就留下來吃了午飯再走。”雲沫看了看袁金鈴,隨口邀道。

其實,她內心苦逼得很,她與袁大小姐話不投機,坐着陪聊天,實在有些費神,還不如去竈房燒飯,若是袁大小姐嫌棄她做的粗茶淡飯,拍拍屁股立即走人,那最好了。

雲沫心裡想得美,可是卻事與願違。

袁金鈴衝她莞爾一笑,道:“多謝雲姐姐款待,我肚子正餓了呢。”

“粗茶淡飯,不必客氣。”雲沫隨着她笑,只是笑着笑着,笑容就僵在了嘴角,“袁小姐這在此稍等,我這就去燒飯。”

雲沫起身去竈房,若再與袁金鈴繼續坐下去,她都找不到話說了。

“荀叔叔,孃親一定在燒飯,我們先去房間裡等着。”雲沫剛去竈房,雲曉童的話音就從院子裡傳了進來。

“荀叔叔?小姐,肯定是荀公子。”慧珍聽雲曉童稱呼荀叔叔,趕緊提醒雲珍珠。

雲珍珠也是喜出望外,不自覺整了整儀容,再半垂着眉頭,一副少女懷春的含羞模樣。

院子裡,雲曉童走在前面,夙月推着荀澈,荀書跟在一旁伺候。

“你們怎麼在這裡?”雲曉童走到門檻處,還沒進門,就見袁金鈴坐在屋裡。

“小哥兒,我家小姐是來找你孃親的。”知道雲曉童是雲沫手心裡的寶,慧珍趕緊揚起嘴角,笑眯眯的看着他。

雲曉童沒在說話,只側過頭將荀澈盯着,“荀叔叔,家裡有其他客人,你還要進屋坐嗎?”跟了荀澈這幾日,他知道荀澈喜歡清靜。

“荀公子,原來你也認識雲姐姐。”袁金鈴站起身,蓮步婷婷走到荀澈的面前,“雲姐姐去燒飯了,你不妨進屋坐坐,她燒好飯就過來。”

“嗯。”荀澈面色無波,衝着袁金鈴微微頷首,“夙月,推我進去吧。”他來茅草屋,本來就是爲了吃飯的。

“是,公子。”夙月冷瞥了袁金鈴一眼,小心將荀澈推進屋。

荀書見袁金鈴主僕在,心裡也有些不自在。

袁金鈴打的什麼主意,公子豈能不知,這女人定是去荀府打聽到了公子的下落,所以纔跟到陽雀村來的。

“荀公子,請喝茶。”

見荀澈沒有拒絕自己的邀請,袁金鈴心裡一喜,親自倒了一碗山茶水,柔聲遞到荀澈的面前。

荀澈垂下眸子,盯着面前的茶水看了看,旋即,伸出瓷玉般的手,端起來輕抿了一口,“這茶很香。”

袁金鈴等着他繼續往下說,然而,荀澈只誇了雲沫的茶香,便沒再往下說,半點感謝袁金鈴倒茶的意思都沒有,至始至終,都沒往袁金鈴身上瞟一眼。

“雲姐姐炒的茶,確實不錯,喝過之後脣齒留香。”袁金鈴尷尬的接過話。

荀澈沒搭理她,她心裡其實是惱怒的,想她袁金鈴堂堂秭歸縣第一美女,竟然還比不上雲沫的一杯山茶水了,可惡,實在可惡,她心裡惱恨至極,但是,想到衛香萍的叮囑,男人都喜歡知書達理,寬容大度的女子,她便將胸口的怒氣沉了沉,勉強將笑臉拉出來。

袁金鈴話音落下,荀澈轉了轉眸,淡淡的視線落在她面前的茶碗上。

那茶碗裝得滿滿的,碗邊上乾乾淨淨,沒有沾上半點方澤,而袁金鈴今日的脣色塗得相當豔麗,若那茶,袁金鈴當真喝過,茶碗必然不會如此不沾方澤。

“難得袁小姐金尊玉貴,竟然能喝得慣這種山野粗茶。”荀澈將視線收回來,溫聲道。

雖然他說話的調子依舊很輕,暖如春風,溫如暖玉,但是卻聽不出什麼感情,有的只是客套與疏離。

哼,真是個虛僞的女人。

夙月不着痕跡的往袁金鈴面前瞟了一眼,旋即,心中冷哼。

難怪公子爺不喜歡這個女人,就連她都覺得雲沫比袁金鈴可愛多了,起碼雲沫活得真實,但是這一點,就比袁金鈴強出許多。

袁金鈴聽出荀澈並非真心的讚美自己,但是,還是勾了一下櫻花秀脣,勉強笑了笑,“荀公子說笑了,金鈴並非什麼金尊玉貴,如何喝不得這山野粗茶了。”

荀澈聽她說完,客氣又疏離的笑了笑,然後便沒再多說什麼。

“童童,將你這幾日的課業拿於我瞧瞧。”見雲曉童握了根樹枝蹲在一旁的地上練字,他溫嗓喚了一聲,對着小傢伙招了招手。

雲曉童聽到荀澈喚自己,立馬丟了手裡的樹枝,站起身來,“荀叔叔,你等我一下,我這就去拿。”

“好,慢慢找,不急。”荀澈笑道。

他對雲曉童的笑,是打從內心而發的,溫暖中帶着一絲關愛,就像是父親對自己孩子一般,連眸子裡都充滿了關愛。

袁金鈴見荀澈這般對雲曉童,卻客套疏離的對自己,心中嫉妒得火冒三丈,隱藏在袖下的手拽了又拽,才憋下心中的怒火。

“荀叔叔,這是我這兩日練習的字,這幅畫是我這兩日作的,你瞧瞧,可有進步。”很快,雲曉童就拿了幾張紙,遞到荀澈的手中。

袁金鈴見荀澈冷淡自己,找不到什麼話題,便微微傾了傾俯身子,去瞧雲曉童的字稿,“童童小小年紀,竟寫得這麼一手好字,雲姐姐有福氣,生了這麼一個天才兒子。”

“我可不是天才,是荀叔叔教得好。”對袁金鈴的誇獎,雲曉童可不領情,小傢伙撇着嘴,將臉朝向荀澈。

他可沒忘記,在縣衙府的那日,這位袁大小姐和她的丫鬟十分瞧不起孃親和他,特別是那個兇巴巴的丫鬟,還罵夜叔叔是醜八怪。

“荀叔叔教得好,但是咱們童童也聰明。”荀澈將手裡的字稿放下,擡起瓷玉般的手,輕輕撫摸上雲曉童的頭。

兩人有說有笑,袁金鈴完全插不上話,氣得心中氣血翻騰,可是還不能將怒氣發泄出來,最後,那一張漂亮的美人臉,硬生生給憋成了豬肝色。

雲曉童見袁金鈴臉色發紅,柳眉微沉,於是咧開嘴角,衝她笑得一臉天真無害,“漂亮姑姑,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袁金鈴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臉,生怕在荀澈面前失了儀容,“可能是天氣太熱了。”

“熱啊。”雲曉童眨了眨水樣的眸子,繼續他的天真無邪,“漂亮姑姑,既然你熱,就去外面涼快涼快,孃親做好飯,我再去叫你。”

“外面有風,是涼快些。”荀澈接着雲曉童的話道,“袁小姐若覺得熱,可以去外面的樹蔭下坐坐。”

荀澈都說話了,袁金鈴就不好再厚着臉皮待在屋裡,是她自己說熱,這下人家讓她出去涼快涼快,若是她不出去,反倒是自打嘴巴了。

“嗯。”袁金鈴徐徐起身,“恕金鈴失陪了。”她芳容含笑,向荀澈微微欠了欠身,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領着慧珍走出房門。

雲曉童見主僕二人走遠了,這才趴到荀澈身邊去,靠在他耳邊,輕聲道:“荀叔叔,你不喜歡那位漂亮姑姑吧,其實,我也不喜歡。”

“小機靈鬼。”荀澈伸手點上雲曉童的鼻子,笑得一臉寵溺。

他怎會不知道,雲曉童是故意拿話套袁金鈴,故意攆袁金鈴離開的。

很快,雲沫將午飯做好端進屋來,雲夜也給後屋的樹苗澆完了水。

“你回來得正是時候,趕緊去將手洗了,咱們馬上開飯。”

“嗯。”雲夜輕應一聲,將澆樹的水桶放在一旁,去竈房打了井水洗手。

他將手洗乾淨,走進房間,撩眼一瞧,屋子裡不僅多了荀澈,還多了袁金鈴,而此時,袁金鈴正嬌羞的盯着荀澈,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袁金鈴此番來陽雀村,是衝着荀澈的。

隨意盯了袁金鈴幾眼,他便將視線移到荀澈的身上。

難怪上次在縣衙府,袁金鈴想請雲兒去做廚娘,原來是想利用雲兒來接近荀澈。

想到雲沫差點被人利用,雲夜沉了沉眉,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冷瞥了荀澈一眼,再看袁金鈴時,眼神也冰冷了幾分。

“吃完飯趕緊離開,茅舍簡陋,不適合袁大小姐待。”說這話時,完全一副當家男主人的姿態。

不等袁金鈴做出迴應,雲夜眸眼一轉,再次將荀澈盯着,一身霸道凌厲之氣外泄出來,令周圍的空氣都厚重了幾分。

“荀公子,你若將雲兒當朋友,就別給她添麻煩。”

荀澈知道,雲夜口中的麻煩是指袁金鈴,也確實是因爲他,袁金鈴才追到了陽雀村,袁金鈴不是什麼善類,這一點,他一直知道。

“請雲兄放心,我不會讓人傷害沫兒分毫。”

“最好如此。”雲夜冷冷道,然後提了椅子,在雲沫身旁坐下,“忙了一上午,趕緊吃飯,別餓着。”他坐下之後,徑直往雲沫,雲曉童碗中夾菜,根本無視他人存在。

雲沫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碗,無奈的笑了笑,然後擡眉看向荀澈,袁金鈴,道:“阿澈,袁小姐,趕緊動筷子,菜涼了不好吃了。”

她見袁金鈴此刻微紅着眼眶,一雙剪水眸霧氣染了氤氳之色,一副受了委屈,我見猶憐的模樣,不過安慰美人,不是她的拿手活,雖然雲夜的話說得有些重,有些刻薄,但是也正是她想說的,窮鄉僻壤不適合袁大小姐這樣的人待,袁金鈴若是不走,不知會搞出多少幺蛾子。

袁金鈴垂眸坐着,一雙纖纖玉指掐着竹筷,都快將那竹筷掐斷了。

------題外話------

大肥章,妞們慢慢啃,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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