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用了三天時間,才收拾好陰山大營的殘局。
對於阿史德烏默啜舊部的叛逃,頡利都已經不放在心上了。一個阿史德烏默啜,不到一千的人馬,比起此戰中損失的人馬來說,也實在不足一提了。
不過,頡利對於阿史德烏默啜的仇恨,卻更深了。這是因爲義成公主告訴頡利,她和蕭氏被阿史德烏默啜劫持,帶出過大營。阿史德烏默啜貪戀蕭氏的美貌,欲行不軌,蕭氏羞憤之下自殺而亡。可就是這樣,阿史德烏默啜還不放過蕭氏,把她的屍體也一併帶走了。
義成公主編出這個謊言,到底是出於什麼心理,那就不足爲外人所知了。
得知蕭氏的死訊,頡利很悲傷。可他也僅僅是悲傷了大半日,就化悲痛爲力量,安心處理政務了。
趙德言指揮作戰不力,被頡利狠狠訓斥了一頓。執失思力營救義成公主有功,頡利給了他一些賞賜。其餘將士,頡利也或處罰或封賞,很是忙活了一番。
之後,頡利便向朔方派出信使,請溫彥博再來陰山,重啓談判。同時,也告訴溫彥博,趙雲澤帶着使團的人離開了陰山,至今不知行蹤。爲此,頡利在心中還很有誠意的大爲道歉,說他沒有照顧好使團。
可是,溫彥博的回信卻讓頡利氣的直跳腳。溫彥博的回信,差不多是這麼個意思:你們突厥太不安全了,動不動就打仗,老夫好怕怕。所以,談判的事情還是再緩緩吧,老夫要先回長安了。
到了這會兒,頡利也在思考,他是不是被大唐給耍了
又過一日,鹿珂部的人傳來消息,說前兩天蕭可敦經過他們部落,要走了四百多奴隸。
鹿珂部的首領帶人返回部落後,聽那些長老說起此事,便知道上當了。這個時候,頡利可汗怎麼可能會派蕭氏去安撫薛延陀部再說了,陰山大營那邊都在風傳,說蕭可敦已經死了。可蕭可敦前幾天還來過本部落,這裡面顯然有事兒。於是,鹿珂部的首領便派人告訴了頡利事情的經過。
頡利聽說蕭氏還沒死,先是一喜,而後就疑惑不已了。他又忙去問義成公主,可義成公主卻咬死了說她親眼見到蕭氏自殺的。最後,頡利也只能猜測,蕭氏當時沒死成,後來又活了過來。
可一想到蕭氏如今跟阿史德烏默啜在一起,頡利的心裡就滴血。他恨不得立刻弄死阿史德烏默啜,搶回蕭氏來。可事情都已經過去兩三天了,阿史德烏默啜早就跑遠了,他去哪裡尋人家
到這時,頡利依然不知道趙雲澤下落。
二十多天過後,頡利聽聞大唐使團出現在了薛延陀部,大唐皇帝李世民封夷男爲“真珠毗伽可汗”的消息之後,他才徹底明白過來。從頭到尾,自己都被大唐給耍了。連突利那個笨蛋,也讓大唐給耍了。
“李世民,溫彥博,趙雲澤,本汗與你們不共戴天”頡利站在陰山之巔,仰天大吼。
其時,北風呼嘯,雪花飛舞,頡利差點沒被大風颳落山頭摔死。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頡利的心肝脾肺胃都在滴血之時,朔方那邊的一個消息傳來,頡利直接氣暈過去了。
臘月十八,眼看就要過年了,朔方城、以及下屬各縣城、鄉村之內,突然出現了樑國朝廷的佈告。
佈告是以樑國國主樑康的名義發佈的。其內容,是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前隋煬帝無德,致生靈塗炭。各地義軍紛起,樑康的父親樑師都也順應時勢,爲民請命,率義軍反抗大隋的殘暴統治,爲一方百姓謀福。然而,前隋已亡十年有餘,如今天下歸唐,樑康自感能力薄弱,不能帶給樑國百姓福祉,所以,他決定擁護大唐,自去帝號,只願爲大唐治下一百姓。朔方全境,也併入大唐治下。
這是一份改旗易幟的詔書。這份詔書,從頭到尾沒提突厥一字,似乎樑國從來就跟突厥沒有關係。
這份詔書自然不是樑康的意思。而是樑洛仁在昨日的早朝上,突然提出要樑康退位的。樑國的所有文武官員,也都附和樑洛仁的意見,一致要求樑康退位。並且,樑洛仁還當庭拿出了一份早已寫好的詔書,要求樑康認可。
樑康那孩子無奈之下,也只有接受命運的安排了。
朔方的改旗易幟之事,樑洛仁已經醞釀了一個多月了。樑國的文武官員,也都被樑洛仁統一了思想。唯一不知道這件事的,就是樑國的國主樑康了。
直到臘月十五這天,樑洛仁收到了李績派使傳來的密信,要求樑洛仁在臘月十八這天改旗易幟。
這個日期,其實是李世民定下的。
溫彥博隨頡利來到朔方,頡利返回之後,李績也拔營回幷州,溫彥博帶着大唐使團的人,跟隨李績一起去了幷州。
李績和溫彥博也沒回太原,而是依然紮營於幷州與朔方的交界處,觀望突厥那邊的動向。
在等候消息期間,李績和溫彥博也給李世民發去了奏摺,稟報這邊的一切。當聽說趙雲澤已經到達薛延陀,順利完成了封賜夷男的任務後,溫彥博和李績認爲讓朔方改旗易幟的時刻到了。
突利剛跟頡利打了一仗,頡利此時也還未緩過勁來,他不敢幹涉朔方的事情。
再說,已進臘月,快要過年了,薛延陀接受了大唐的封賞,脫離東突厥正式自立,這時再讓朔方改旗易幟,這兩件事接踵而至,也是爲貞觀二年結個好尾。
於是,李績和溫彥博又聯名給李世民發去了奏摺,說明了這邊的情況。李世民便決定,臘月十八這天,讓朔方正式改旗易幟。
樑康的退位詔書頒佈了,溫彥博又以欽差大臣的身份進入了朔方城。對朔方的“君臣”宣讀李世民的封賞詔書。
朔方改名爲夏州,樑洛仁任夏州都督,總領夏州文武事,加雲麾將軍銜,封開國夏州候爵位。樑洛仁以下官員,也各有封賞。
李世民並沒有另派官員來夏州。朔方除了改“國”爲“州”,官員們的身份官銜變了以下之外,其餘諸事,並沒有多大變動。至於以後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大的變動,也就是少了樑康這個“國主”了。樑康被李世民封爲開國夏州郡公。李世民特在長安賜他宅院一座,讓樑康隨欽差趕赴長安,去國子監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