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勤人員,更多是軍統收的一些重慶地面上的地痞無賴,這些人是沒有任何底線可言的,他們爲了錢,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這些年來這些外勤,披着軍統身份的外衣,在重慶各地沒少幹缺德事,可是在軍統的維護下,卻無人敢對他們怎麼樣。
指望這些人忠誠,不如指望一條狗忠誠,方漢民可以說是把這些軍統的人給看透了,一旦他要是祭出以他的人頭買命的話,這些人爲了保命,他們說不定真的有人敢對他下狠手,取了他的人頭去換一條生路。
“他們敢?”姚維明色厲內荏的咬牙說道,但是這會兒卻明顯的有些底氣不足了,因爲他真的沒法信任這些人,更何況山上這會兒,還有一二十個潰兵和軍警,這幫人同樣也是威脅,更不要指望他們能對他姚維明忠誠了,一旦方漢民要他們用他姚維明的人頭換命的話,這些人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砍下他的腦袋。
“對了主任,卑職還有一件事要告訴您!那個白有強還有曹友德,根本沒有死!他們也壓根就沒有留下給我們斷後,掩護我們撤退!他們甩了我們,自己跑了!”楚慶明接着對姚維明說道。
姚維明猛地一扭頭,對楚慶明說道:“放屁!誰說的?”
“真的!姓方的剛開始還提出一個條件,說要姓白的和姓曹的人頭,我告訴他們,姓白的和姓曹的在路上留下來阻擋他們了,可是姓方的說他壓根沒見姓白的!
後來我們才知道,姓白的和姓曹的留下之後,故意空放了一通槍,扔了兩個手榴彈之後,便自己溜了!他們根本就沒有阻擊姓方的!”楚慶明咬牙對姚維明說道。
姚維明聽罷了之後,氣的臉都青了,他怎麼也沒想到,白有強在關鍵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騙過他,把他甩了自己溜之大吉了,還枉費了他爲白有強和曹友德心傷了一陣,敢情這兩個混蛋,認定他逃不過方漢民的手心,乾脆就背叛了他自己先逃了。
怒不可遏的姚維明真的是氣暈了,伸手抓起石桌上一個茶碗,用盡力氣摔在了洞壁上,把茶碗摔得是粉身碎骨。
“主任,連姓白的都靠不住,我們能指望其他那些人嗎?您可要想清楚了!還是留得青山在重要呀!至於回去之後的事情,只能回去後再說了!”楚慶明對姚維明再次勸道。
姚維明跟受了刺激的困獸一般,在山洞裡來回亂轉,半晌都不說話。
而這個時候,山洞裡面的光線開始越來越暗,夕陽西下,這時候已經開始緩緩的沉到了地平線下,黑暗馬上就要籠罩在這片大地上了。
楚慶明看了看手錶,這時候距離方漢民留給他們的時間,僅僅只剩下了幾分鐘了,於是楚慶明的冷汗又一次冒了出來。
“主任!您還是要快拿主意呀!預定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楚慶明實在是忍不住,對姚維明說道。
姚維明這個時候,腦門上也都是冷汗,臉色一陣紅一陣青一陣白,跟川劇變臉一般各種的變幻不定,可見他內心之中的煎熬和掙扎。
這個時候,他在衡量各種選擇的利弊,可是不管哪條路,都能把他給逼到絕路上去,如果他拒絕的話,他絕對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指望外面這些手下們忠誠於他,死守住這個山寨等待援兵到來。
甚至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這些人會爲了他們的小命,選擇幹掉自己,然後拿着他的人頭去換一條出山的生路。
但是如果他選擇服輸,寫下悔過書的話,那麼這封信只要一被方漢民送出去,送到重慶的幾家大報社,將他所犯的罪行公之於衆,那麼他同樣也是死定了。
軍統上峰,絕對饒不過他,恐怕戴老闆盛怒之下,絕對會做出清理門戶的事情,把他給拉出去斃了!
現在橫在他面前的兩條路,可以說都是死路,只不過是先死後死的問題罷了。
還有一條路,那就是他乾脆直接選擇自殺拉倒,掏出槍給自己來一槍,來個一了百了拉倒。
可是他卻下不了這個狠心,他真的不想死,他也捨不得死,他現在還不到四十歲,正值壯年,他的孩子也還小,家裡面還有錢沒有花完,他怎麼能死呢?就算他死了,難道就能保住他的名聲了嗎?
不能!就算他吞槍自盡,他照樣還是軍統的笑柄和恥辱,帶着這麼多兵出來進剿一幫只有一二十人的敵人,自己卻被人家打崩了,最後還被逼到山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最終選擇了吞槍自盡,照樣他還是個笑話。
所以這才讓姚維明左右爲難,不知道該做出哪種選擇,一時間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當聽到楚慶明的話之後,他一轉身盯着楚慶明,這個時候洞中還沒有點燈,已經黑乎乎的了,他在黑暗中死死盯着楚慶明,冷聲對楚慶明問道:“你怎麼打算!”
楚慶明這個時候一橫心一咬牙,對姚維明說道:“好死不如賴活着,大不了回去不幹了,只要能活命就行!長官,咱們有家有口,孩子還小,不能沒了咱們呀!官可以不當,但是命不能不要呀!”
姚維明聽罷之後,不禁長嘆了一聲,楚慶明的話,擊中了他的要害,他們有家有室,有老有少,可以說都憑着他們撐着呢!他們現在死了倒是乾淨利索了,可是他們的家人呢?
這個時候,他終於想到了他的家人,不禁閉上眼睛,眼淚流了出來。
山洞之中靜悄悄的,姚維明和楚慶明兩個人面對面站着,誰都不再說話,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洞口外有人對他們叫到:“報告長官!山下的人說,時間馬上到了!問長官作何打算!”
姚維明最後不禁長嘆了一聲,像是抽掉了骨頭一樣,一屁股癱坐在了一個石凳上面,搖了搖頭道:“你去告訴他們,我答應他們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