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110章

如此過了兩年多,在胤禛、胤祥,以及戶部官員的努力下,到了四十七年春天,有三千八百萬兩銀子迴歸國庫,清理國庫虧欠一事,成果喜人,且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最後關頭,卻也是最緊要的關頭。此時,一共尚有一千多萬兩銀子沒追回來,欠債的外官們只剩下二三十人,但其中卻有幾個分量特別足的——魏東亭、武丹和穆子煦三個功高位顯的老臣。他們三個與康熙的感情很不一般,三個老臣又因爲各種原因,暫時還不了國債。剩下拖着債務不還的官員都是在觀望這三人的舉動。

胤禛向來執拗,又剛正不阿,那是誰都不能阻擋他清理國庫的。至於三位老臣還不上國庫,胤禛放着讓他家皇阿瑪去操心。皇阿瑪要爲那三個老友還債,還是給他們開恩,那是皇阿瑪的事兒,他只管勒令所有欠債人還債。

胤禛的這番表態自然又是讓康熙哭笑不得,但他還能怎樣,自然是讓胤禛按照自己的心意繼續做事了。康熙心裡自然也是清楚,戶部一事到了最關鍵的時刻,距離完美結束只差最後一步。胤禛雖然嚴厲,但已經嚴厲到如今,肯定是不能鬆動的,否則牽一髮而動全身,很有可能前功盡棄。

偏偏怕什麼,來什麼。說要糟糕,就真是糟糕到底。

胤祥出面兒,明發部諭,提調各省布政使以上欠了賬的大臣,必須在一個月內到京聽訓,他要向這些人當面討債。各省欠債的官員奉調陸續來京了,同時到京的還有這兩則消息——病了魏東亭,死了穆子煦。

當然,這兩例消息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在胤祥當面向這些官員討債的時候,皇太子胤礽突然出面,大撒人情,張口就和衆位大臣約定,以十年爲期,清還債務。

這些官員自己最多都只求個五年寬限期,太子真不愧是太子,多麼有魄力,直接都翻倍了!

這下,在場欠債的官員無不對胤礽高歌頌德,胤礽心滿意足,飄飄然離開了。

胤礽此次是在這些官員中落了個好名聲,可苦了胤禛和胤祥等真心辦差的人。十年約定漫漫無期,等着那時候官員們還錢,做夢呢!

清理戶部虧空一事,因爲胤礽一句話,功虧一簣!

康熙知曉了胤礽這日的言行後,也是大怒。如此重大決定,胤礽居然完全沒有請示他,就直接對外宣佈了;他前頭剛告知胤禛、胤祥等人安心辦差,還沒過多久呢,胤礽竟然直接推翻了他的決心;追討國債之事,那麼多人知道干係重大,不能鬆懈,胤礽卻還是糊里糊塗的……胤礽真是愈加缺乏儲君應有的能力了!

康熙宣來胤礽,劈頭蓋臉,將他一通狠訓。

可是,訓斥歸訓斥,斥責完了,康熙卻不得不爲胤礽善後。胤礽還是他的皇太子,哪怕他這項決定做錯了,康熙也不能立刻就更正,否則胤礽將會馬上威信掃地,那些見不得胤礽好的人會立馬聞風而動,更加賣力動搖胤礽的太子之位。

太子都這麼大了,怎麼比小時候還不如,到這會兒都還要他這個皇阿瑪扶着他走路,給他擦屁-股!

康熙對胤礽真是失望透了。

不修改胤礽這一次的錯誤決議,康熙就只能換着法兒的保全在清理國庫差事中勤勉做事的人了。他們先前討債,得罪了太多人,而胤礽決議一出,十年歸期等於是不還,國庫眼看着又要出事,他們若繼續留在戶部,那些先前的債戶當是會迅猛反撲,彈劾這些人。康熙迅速將這些認真辦事的官員們外放的外放、平調的平調,又給戶部重新安排了尚書。康熙還下旨讓胤禛閉門讀書。

胤禛能夠心領神會康熙的旨意,他爲差事辦砸感到憤怒,爲那些並肩真心辦案的官員沒有落到好感到遺憾,也爲戶部的前景感到憂心……但他什麼也做不了,他只能奉旨在家讀書。

康熙通過秘道來到胤禛的北書房,瞧見胤禛正在專心看書。

胤禛見到康熙到來,放下書,起身迎接他。

康熙忽而就笑了,";突然覺得這樣真好,你就像是住在一座宮殿裡,哪裡都不會去,也沒有事情做,就等着我來。";

胤禛淡淡一笑,";宮裡那麼多娘娘等着您呢,不缺我一個。";

康熙親親胤禛的眼眸,低喃,";就想要你這個,怎麼辦?";

胤禛笑道:";我不是給您了麼?";

";嗯啊,";康熙抱着胤禛,";可總覺得不夠似的。";

胤禛依偎在康熙懷中,";您還想要什麼?";

康熙不答,反而問胤禛,";禛兒,你想要什麼呢?";

";我想要您的愛呀,已經得到了。";

";夠了?";

";夠了。";

";禛兒,你真知足。";

胤禛靜靜窩在康熙懷裡一會兒,忽然說道:";跟您商量件事兒,我想到暢春園的房子裡去住一段時間。";

去年正月,三阿哥以下十阿哥以上的皇子都被康熙賜予准許在暢春園建房。胤禛和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被降旨在暢春園北面新建花園以東空地上建房。不過,胤禛這一年都忙於政務,沒怎麼關心建房子的事情,他在暢春園的那處房子只是建造了一個框架出來。

";怎麼?";康熙對胤禛的事情那是十分了解的,他疑惑問道,";你那房子還沒完工吧?";

禛兒若是去住暢春園宅子,他也移居暢春園的話,他們每天見面會更加方便啊,康熙是很開心的,然而,康熙也不願意他的禛兒去住在四面漏風的地方。何況,禛兒的這個提議,目的恐怕並不是想要跟他多多親熱……

";基本上完工了,可以住人啦,";胤禛說道,";現在不是沒事情做了嘛,我想去那裡開塊地方種種東西。";

";呵,你……";康熙啞然無語,他料到了開頭,卻沒猜到這個理由,康熙失笑道,";你可真是閒不下來呀!";

";怎麼會?";胤禛不贊同康熙的評論,";休閒了才能去種地的嘛。";

康熙長臂一攬,又將胤禛抱住,";壞孩子,沒給你安排事情做,你也要自己找事兒做,就不能多花些心思,想想怎麼好好陪伴我嗎?";

";您想什麼呢?我一個大男人,若成天想那些,像什麼樣子?";胤禛俊臉微紅,";我住去暢春園,咱們見面不是更便利麼?而且,我也不過就是去住一段時間。到時候給您新鮮蔬菜呀!";

康熙親親胤禛閃亮的雙眸,";還沒去呢,就這麼高興了。不怕我攔着你,不讓你去?";

胤禛笑道:";不去就這樣陪着您啊,我也開心的。";

";呵呵,好孩子。你看得真開,我都不如你啊。";

";正因爲您萬事操心,我才能無憂無慮。";

無憂無慮麼?康熙暗想着,靜默片刻之後,他開口言明同意胤禛的想法。";去勞作也好,鍛鍊鍛鍊你的小身板兒。";

";什麼小身板兒呀,說得我多小似的。";

康熙摸摸小胤禛,邪笑道:";比我總是小些的。";

胤禛扭開身子,躲開康熙作怪的手,";您又胡鬧!";

康熙卻進而壓倒胤禛,";敢指責我?看我怎麼教訓你!";

因爲還是白天,胤禛堅決不肯就範,康熙沒有教訓成功,只是將人壓着親了一通。

康熙回去乾清宮就下旨,第二天移駕暢春園。好幾個在暢春園建房的阿哥都紛紛拖家帶口搬去暢春園住,胤禛也在其中,一點兒都不顯得奇怪。

胤禛簡略收拾後,就去了暢春園裡的別院,這裡幾乎什麼傢俱裝飾都沒有,胤禛的嫡福晉烏拉那拉氏也跟了過來,幫忙佈置房子。胤禛到此後,閉門謝客,足不出戶。烏拉那拉氏是懂得胤禛的,儘管要裝扮新家,行事卻很低調。他們夫婦二人關着門過自己的小日子,一副不理外事的模樣。

時值春日,正是播種好時節。胤禛親手種下一片紅薯,又栽種一田土豆,這兩樣食物生長週期短、產量大,又每個季節都可以種植,胤禛非常喜歡栽培它們。

胤禛每日也跟農民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天清早披星戴月去往農田。這樣的作息時間,胤禛是非常習慣的。他向來少睡,頭幾年,因爲戶部事情,每天忙忙碌碌,幾乎也都是天未亮就起,夜入深才歇。現在的日子,和那時的日子,在胤禛看來,沒有太大區別。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胤禛信奉這句諺語,無論他身處何種境地,他一點兒也不會浪費光陰。

政務是他喜好的,種田也是他的愛好,雖說這兩種生活方式在外人眼裡,是天差地別,但在他眼裡,都是他喜愛的生活。

能夠過着自己喜歡的生活,又常常可以見到自己的愛人,人生如此,豈能奢求更多?

康熙光明正大來胤禛的別院探望他,見到在田地裡勞作的禛兒,康熙感覺那忙碌的身影裡透着一股悠閒雅緻,康熙腦海裡莫名浮現出一句話: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空雲捲雲舒。

他的禛兒性格浮躁而衝動,但他的本性卻也是淡然又無爭——矛盾的魅力。

胤禛看到心上人,露出幸福的笑容。

康熙看着站在莊稼地裡笑着的胤禛,覺得,他的禛兒只擁有這一片田地,無論如何,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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